“手術？！她在哪、怎么樣？嚴不嚴重？！”

“肋骨骨折，還有部分軟組織挫傷，”朱彌一邊檢查病患情況，一邊快速說道，“她在三樓手術室，你先去做個檢查，再去找她聽到沒有！”

來不及關照更多，朱彌已經跟著擔架車往急救室跑去。

其實她心里明白，就算她囑咐千萬遍，朱衡也不會乖乖聽她的話，她對母親和兄長大聲的勸說，更多的是在勸說自己。

因為這個葉禾青，真的和她去世的嫂子太像了。

更何況今日，葉執明竟然也開車來了醫院，等在急救室外。

“朱醫生，手術服系好了。”

“知道了。”

朱彌輕輕的晃了晃腦子，將雜念全都拋了出去，專心救治病人。

得知葉禾青在三樓的搶救室，朱衡顧不得其他，連忙沖到樓梯間，爬上了三樓。

搶救室門口，代表手術進行的綠色的燈光，凝聚了所有人擔憂的目光，葉執明雙手交握、眉頭緊皺，趙原則懊惱的捂著腦袋，恨自己無用。

“都怪我，是我沒有保護好禾青。”

“不要說這樣的話，”葉執明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如果不是你，禾青可能都撐不下來。”

“她怎么樣了？”朱衡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二人面前，“醫生是怎么說的？”

“你來干什么？！”趙原看見朱衡，氣不打一處來，“你怎么還有臉來關心她！”

“對不起，我只是想知道，她要不要緊。”

“要不要緊？！”趙原提著朱衡的衣領，紅著雙眼質問道，“你和蕭颯安全的躲到舞臺后面的時候，為什么沒有想過她要不要緊？！”

“我沒有......”

“沒有？你以為我瞎嗎？”趙原將朱衡撞到墻上，“我看著你避開禾青的手，去扶住蕭颯！這世界上，還有什么事，會比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放棄更痛苦？”

“對不起。”

朱衡痛苦的閉上雙眼，染血的手指在潔白的墻壁抓出血痕，他想這一生，都無法忘記葉禾青那一刻眼中的絕望了。

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在生死攸關的時刻，發揮了它的作用。

他習慣了蕭颯的予取予求，在她驚呼救命的時候，竟然想也沒想的將手伸向了她。

那怕后來，他立即撲到舞臺邊，也再找不回葉禾青。

不過是不到一秒的猶豫，就這樣永遠的錯過了。

“是你的選擇，逼得她放棄了自己，”趙原聲音哽咽，“要不是我碰巧抓住了她的手臂，她現在已經、已經......”

已經什么？已經離世么？

不會的！絕對不會！朱衡在心里欺騙著自己，明明雪山那么危險的地方，她都活了下來，怎么會在這里出事呢？

“她不會有事的，”朱衡呢喃道，“不會有事。”

“有沒有事，都跟你沒關系了，”葉執明將趙原拉到身后，驅逐著朱衡，“請你現在就離開這里，禾青醒來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就是你。”

“她是我的妻子。”

朱衡目光堅定，雖然他自己也明白，現在說這樣的話有多么可笑。

“她不是，”葉執明嗤笑了一聲，“雪山遇難之后，她就不是了。”

“你承認了？你承認她就是葉禾青！”朱衡激動的問道，“葉禾青遇難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對不對！”

失而復得的喜悅擠滿了朱衡的心臟，有了葉執明的肯定，那些微不足道的細節，都可以忽略不計，他當初怎么會那么傻？明明一切都昭示著眼前人是葉禾青，他竟然因為那些小細節否認了自己心中的感覺！

好在現在不算晚，只要葉禾青還活著，怎么樣都不算晚。

“禾青的確在雪山遇難了，”葉執明垂下雙眸，“現在的她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是我的妻子，我們還沒有離婚。”

“也許你無法理解，但我可以告訴你，你們曾經的關系已經無法約束她，”葉執明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至于真相，我想禾青醒來后會愿意告訴你的。”

“執明！”趙原擔憂的皺起眉頭，“何必跟他說這些？”

“沒什么必要再瞞著了，也好讓他早點死心，不要來貓哭耗子。”

二人莫名其妙的對話，令朱衡一頭霧水，“你們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還是由禾青親自告訴你吧。”

就在這時，手術室亮著的指示燈忽然熄滅，護士推著昏睡的葉禾青走了出來。

“病人家屬？”醫生對著葉執明招了招手，“手術已經結束了，麻藥過后，記得保證病人的清醒！”

“醫生，我妹妹沒事吧？”

“肋骨雖然戳傷了肺部，但好在送來的及時，已經搶救過來了，其他的就是些軟組織挫傷，沒什么大礙，”醫生補充道，“病人這幾天可能會產生劇烈的疼痛，你們要多觀察。”

“我們會的，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送走了醫生，葉執明連忙跟著護士，將葉禾青送進病房。

“你還在這里做什么？”趙原堵在門口，不讓朱衡進去，“害了她還不夠，還要看著她痛苦是嗎？”

“我要等她醒來。”

看著昏迷的葉禾青，朱衡滿是懊悔和自責。

不管旁人怎么說，怎么想，他都要守在這里，等著葉禾青第一時間醒來。

向她訴說著愧疚，傾訴著想念，懇求他也許永遠也無法得到的原諒。

“你有什么資格等她醒來？”趙原恨不得朱衡原地消失，“到底你要傷害她多少次才夠？她做錯了什么？她做錯過什么！”

“她什么也沒錯，錯的人，一直是我。”

朱衡閉上眼睛，一滴溢出的淚水，顫巍巍的掛在睫毛上，欲墜不墜。

那年在雪山，不過是一刻的猶豫，就說了那樣傷人的話。

后來的每個深夜里，他都會在夢里回到那個白雪覆蓋的地方，仰頭看著閃光的山頂，看著那里會不會走出他日夜思念的人。

可是沒有，一次也沒有。

靜謐的雪山，溫柔又冷漠的，吞沒了他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