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柏用力打了李太旭一下。

都怪這小子，一會兒要投江，一會兒要拋海的，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李太旭沒在意他的動作，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異。

他是真沒想到，這個留著絡腮胡，發型邋遢整天酗酒的中年男人，居然對這種非常規操作如此熟練。

對方的話里話外，透漏出來的意思里，對于殺了人以后抹除痕跡，以防追查的手段，可不像是道聽途說，更似自身實地操作演練過的！

說起來，當初遇到這家伙的那天，對方表現出來的談吐和行為，確實比現在相差甚遠。

當初來要賬的兩個人，一個是被李太旭用刀留了道傷疤的那個，就是現在躺在地上的韓永忠，另一個便是面前的這位邋遢男人。

實際上，給李太旭想了辦法，讓他分期交付剩下欠款的人，就是高柏。

一開始他是挺討厭對方的，自家都要淪落到每天吃糠野菜的地步了，還被迫要多負擔五十萬的欠款。

可后來慢慢了解到內情，李太旭開始接受一點，對方雖然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個多壞的壞人。

當初自己要是沒有選擇高柏給的路，毒蛇派當天就會派人把他們一家送去霓虹還債。

到那時候，身為女人的母女三人下場會很慘，李太旭自己也不會好過多少。

自從有了器官移植手術，并且獲得成功案例后。

活人，有時候也成為了某種稀缺資源，尤其是像他這般，健康的年輕男子，更是稀缺無比……

正是了解到這些，李太旭才對被安排負責收賬的高柏，不再冷眼相待。

而他們家和高柏關系更進一步的原因，則是因為李太旭偶爾得知，毒蛇派給出的條件其實是五個月，二百五十萬！

多出來的每個月二十萬，是高柏幫著一直在偷偷墊付。

李太旭知道后，第一次主動邀請高柏喝了頓酒，感謝對方幫助。

一開始，高柏還有些前輩的架勢，等喝了二兩酒以后，就趴在他身上，摟著他肩膀手舞足蹈的喊道：“呀！你小子以為什么叫高利貸？”

“小半年，一百萬多五十萬利息，你就以為夠了？”

“蠢貨！”

“哪算哪門子放款子？”

“一個月翻倍，一年翻十倍、二十倍，借出去一百萬，到手八十萬，半年就讓你賣房還債的才是！”

“平日里看起來還挺聰明，居然還那么天真……”

“也對，畢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兔崽子，腦瓜子靈活點，也還是只能看到面前的那些世界……”

對高柏酒后的某些言語，李太旭并沒有放在心上，他一向覺得，看人不能看他說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對這個喝酒前，他是釜山人，喝酒后，釜山是他的，十足十的酒鬼嘲諷的話，李太旭聽在耳，記在心。

高柏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有些天真了。

最后李太旭問了他，為什么要幫助他們家。

喝了不少酒臉紅一片的高柏，東倒西歪、搖頭晃腦的道：“我喜歡你小子那股狠勁，和我當年很像，所以我想拉你一把！”

……

搖了搖頭，李太旭將回憶壓在心底，對一旁蹲下來，觀察韓永忠反應的高柏問道：“怎么樣？”

邋遢酒鬼齜了齜牙，伸手用力捏開對方嘴巴，看了眼里面殘缺不全的牙齒，沒好氣的道。

“這小子干什么了，讓你發這么大的火，臉都扇的沒一塊好皮了，一嘴的牙齒除了地上那幾個，剩下的也都松了，估計過段時間還得掉不少……”

最后他下結論道：“這小子幾年后，就得學老太太吃流食了，估計牙齒都會掉光，再加上臉上的傷疤，這仇結大了，以后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高柏皺眉問道：“你下這么重的手，是因為什么？”

李太旭看了眼身后緊閉的房門，小聲道：“你小子剛剛在調戲我妹妹，想把她騙去賓爵匯，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而且還當著我母親的面，說了一些刺耳的話，我一時沒忍住就……”

聽到他的解釋，高柏馬上變臉，氣憤一腳跺在韓永忠的下身，讓半昏迷的他再次嘶吼。

“該！”

“狗崽子居然敢打智英的注意，你怎么沒直接剁了他的第三條腿，下手還是不夠狠，要我在場，非得拿刀剁了以后，當場喂狗不可！”

攔住咬牙切齒，還想再多來幾腳的高柏，李太旭低聲問道：“人都這樣了，接下來怎么辦？”

“接下來……”高柏瞇了瞇眼，重新蹲下，突然悄無聲息的一巴掌扇在韓永忠的臉上，然后仔細觀察著他的反應。

等待片刻后。

高柏眼神深邃的看著地上不時抖動的身子，喃喃自語道：“嗯，意識不夠清醒，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鬧出太大的動靜……”

李太旭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猶豫了下，開口道：“你沒必要為了我冒險，給我點時間，我自己能想出辦法解決他……”

高柏嗤笑一聲，揶揄的調侃道：“你是打算把他丟進河里，還是找人扔進海里？”

不等李太旭解釋，高柏就搖頭道：“你還是太小看警視廳的那些人了。”

“是，這些年警視廳的人沒干幾件像樣的事，但這不代表他們無能！”

這一刻，高柏摘下了在李母等人面前，刻意偽裝出的憨厚膽小的面具，眼神冷冽如深淵，意味深長的道：“你看到的，聽到的，都只是他們想讓你了解到的。”

李太旭皺眉道：“能說清楚些嗎？”

高柏面色怪異的揉搓著，手指間沾染到的血色，平日醉酒迷蒙的雙眼，此刻卻冷酷的嚇人。

“警視廳如今在位的這些人，雖然絕大多數都是靠著各式門路上去的，但也有幾個曾經跟過全先生的家伙……”

“只是現在方方面面的環境，都不在適合這些鬣狗像以前一樣活動，所以各個開始收起獠牙，學會了隨潮流，給社團提供庇護來撈錢……”

嗯？

全先生，是指那位搞出了‘第五共和’的總統嗎。

李太旭聽著高柏的話，心里思索著，這稱呼挺有意思。

哪怕是現在不少人，都寧愿稱其為獨夫民賊，也不會稱呼為先生。

高柏沒理會他的想法，繼續沉聲道。

“但他們變的只是外表，在內心深處，這幫人依舊還是冷酷無情的劊子手！”

“到了需要的時候，會馬上把曾經那套逼供的手段拿出來，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這三腳貓的手段，糊弄糊弄一般的警探還好說，萬一碰上了那些人……”

高柏看著面色不變的李太旭，搖了搖頭嘆息道：“這些人可不會和你講什么證據啊，不在場證明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幫人，一旦認定你就是殺人兇手，就會先把你送進治安所，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