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精神病人，我們都是醫生，就這樣定義別人的生死嗎？那我們不是醫生，是披著天使外套的惡魔！”林醫生想為靜姝爭辯，但是所有人的一致決定是判處死刑。

靜姝被帶走時，和她剛來時一樣不吵不哭不鬧，很禮貌的跟林醫生說了一句：“林醫生，謝謝你的照顧?！?

之后，靜姝再也沒有出現過，治療中心也恢復了正常。

聽說她被執行了死刑，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靜姝殺了她的兩個病友，理由是她缺少紅色染料畫她心愛的畫。

她那天夜里還畫下了母親跟她爭吵時，她見到的魔鬼。她的畫發出惡臭味，來調查取證的警察都不想靠近。

院長也是迫于無奈，除了林醫生以外的護士和醫師都要集體辭職，院長只能說了違心的話：“她病情穩定，可以確定殺人時是病情間歇期，情節惡劣，建議死刑。”

林醫生多次辯爭，沒能說服院長和其他同事。他看著靜姝離開，心里空落落的。

他看著墻上靜姝送給他最后一幅畫，這次他沒有鼻歪眼斜，而是端端正正的穿著白大褂。

那是惡性事件發生前的一周。

“你有事找我？”林醫生完成了手頭工作，就跑來約定的地方。

靜姝扭扭捏捏好像藏了什么，緩了很久，靜姝把畫拿了出來：“嗯，送給你?！?

他展開畫仔細看了看，雖然稱不上什么絕世佳作，但對于靜姝來說已經很好了：“真好，我一定好好收著?！?

明明昨天還在眼前活生生的人，今天就只剩一幅畫了。

林醫生傷心了許久，還是重新站了起來，這一次他要更加認真負責對待這些病人。

老院長退休后，他憑實力當了院長，他勵志把精神病人當家人，不拋棄，不放棄，好對待。得到了警方和醫生的支持。

老板娘看到這潸然淚下，閻魔坐在桌子邊默默收走了金種子。

“當年你來的時候，一身落魄，卻謙遜有禮?！遍惸дf著：“我本應該放你進地獄，但你卻說……”

“我從來沒想過害人，只是想體體面面的過生活，卻不知道有的人就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的?！崩习迥锵肫鹆艘磺薪釉挼?。

“對，你一輩子都過得無比失敗。”閻魔也很無奈：“總說人定勝天，可惜有的人就是掙不過命運?！?

老板娘整理了一下心緒坐在了閻魔對面：“你是因為那句話，把我放在這里贖罪？”

閻魔搖了搖頭：“我的確同情你，你也做了許多錯事，相抵了，我想放你進輪回，做個貓了，狗了的優質胎就好了?！?

“那為什么沒放呢？”老板娘有些好奇。

“引渡人說嫣然的分馬上就滿了，需要人接替?！遍惸дf著：“就是唐老板，他來匯報的?！?

“然后你問我愿不愿意做這個贖罪，是嗎？”老板娘問道。

“不是，是嫣然選了你，我就問了問你，你同意了?！遍惸轮骸敖裉鞗]喝酒，嗓子都干了?！?

老板娘趕忙拿出一壇酒：“您還是少喝為妙。”

閻魔笑了笑：“醉生夢死，人生啊?！?

兩人在早點攤里對飲。閻魔知道她的分數也快夠了，她也要去輪回了，早點攤還要繼續，怎么繼續呢？算了，不想了，做人做鬼不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嗎，開開心心的比什么都強。

老板娘今天迎來了最后一位客人，也是她活著時她最喜歡的人。

林醫生帶著一家老小來到海灘旅游，海上的天氣哪有什么定數，暴雨突至，一家人暫時坐進了早點攤里。

老板娘熱情的給他們上菜：“菜熱和著呢，大下雨天的?！?

林醫生盯了老板娘半天，還是沒忍住問了她一句：“我總看著您眼熟，之前是不是見過?！?

老板娘又端上來一道菜：“人有相似，我們沒見過，先生。”

“這樣啊?！绷轴t生喃喃自語。

林醫生的妻子問著林醫生：“認識?。俊?

“像我以前的一個病人?！绷轴t生壓低了聲音。

“不是吧。”他妻子笑了笑。

“人有相似吧?！绷轴t生解釋了一下。

“也對，你那里大部分都是……可憐人。”他的妻子看起來很惆悵，似乎想到了什么難過的事。

林醫生嘆了口氣：“嗐。沒辦法，有的人永遠無法享受陽光啊。”

林醫生一家人突然都沉默了，林醫生的父親咳了咳：“當年，我要是不說那是間歇期，她就不會死了?！?

老板娘又端出一道小雞燉蘑菇。

林醫生安慰父親道：“爸？你真的后悔嗎？”

林醫生的父親就是當時的院長，不過他們父子為了不遭人非議，所以在醫院里都避而遠之。林醫生因靜姝的事，一直對自己的父親有些怨懟，畢竟靜姝也是活生生的人啊，她有感情，有思想，也會痛啊。

他的父親羞愧的低下了頭：“我何嘗不后悔啊?！?

林醫生的妻子聽得一頭霧水：“爸，怎么了嗎？”

林醫生的岳父岳母也開口問道：“這是怎么了？”

林醫生淡淡的問了一句：“爸，我可以說嗎？”

林醫生的父親點了點頭。

林醫生將明靜姝的事說給了妻子還有岳父岳母。他們聽過無不惋惜，不過還是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老板娘上了最后一道菜，恭敬的說了句：“慢用！”

林醫生的父親抬頭看了看老板娘，突然拽住了老板娘：“像，真像?！?

林醫生起身試圖松開他父親拽住老板娘的手：“爸，她不是靜姝。”

“老爺子，你這是怎么了？”老板娘和藹的問道。

“對不起，姑娘，我有點激動了?！绷轴t生的父親說了一句，趕緊松開手，又說道：“她可能聽不見了，我一輩子都在后悔害了她。姑娘，真抱歉，我太失禮了?！?

老板娘苦笑道：“老先生，我想她會原諒你的?！鞭D而開心的說道：“我這菜不合胃口嗎，都不吃。”

“媽媽，我想吃糖。”林醫生的小兒子鬧了起來。

林醫生的大女兒怒斥弟弟：“再吃，你的牙就沒了。”

一家人哄堂大笑，林醫生的父親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雨停了，林醫生付了錢，老板娘的收銀臺上有一張畫，是病人和醫生一起坐在草地上開心笑著的畫。

老板娘對他說：“這幅畫，是一個朋友送給我的，你喜歡？”

“我是個醫生。我最期盼的就是我的患者都能開懷大笑。”林醫生看著畫出了神。

老板娘說著：“你喜歡就送你吧?！?

林醫生推脫一番，還是把畫拿走了。

唐老板來了：“幸福值升滿了，下一個天亮后，你就可以投胎去了?！?

老板娘笑了笑：“洪宇，阿軒他們怎么樣？”

唐老板想了想回答道：“感覺比在你這快活的多，洪宇那小子現在快出唱片了。”

“這樣啊，還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老板娘十分滿意：“小阿軒呢？”

“那小孩兒啊，不怎么愛學習，挺讓洪宇操心的?！碧评习逑肓讼搿?

“這樣就好，小男孩淘一點才聰明?！崩习迥锸帐傲艘幌略琰c攤的鍋碗瓢盆?！疤评习?，我們認識多久了？”

唐老板掰手指數了半天：“不多十五六年吧。”

“這些年多虧你照顧了?！崩习迥锕Ь吹慕o唐老板鞠了一躬。

“行啊，下輩子好好做人?！碧评习逭f道：“明一早，一切就都好了?！?

老板娘送走了唐老板。嘀咕道：“也不是非得做人啊，不做人也不錯啊?！?

老板娘和記憶里的媽媽，林醫生，唐老板，雪云，洪宇，小阿軒，孟婆，閻魔……所有她記得的人一一告別。

她對媽媽深深的說了一句：“對不起，你帶我來一趟，沒做成好人，還害了你?！?

天亮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尾

“爸爸，我們養這只貓吧?！绷轴t生的女兒抱了只野貓進了家門。

林醫生看了看野貓：“你喜歡的話，必須自己照顧才可以留下?！?

林醫生的女兒開心的笑著：“你以后就叫明明吧！”

小貓喵了一聲像是同意了，林醫生的女兒放起最近最火的洪宇的歌。

小貓跳起舞來。下樓的林醫生父親抱起小貓：“哪來的小貓……挺……”可愛兩字還沒說完，小貓尿了他一臉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