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笑臉歡送了大將軍，又迎進來了這個人。洪宇過去幫忙點菜。

那個人不說話，只是拿著一串綠色珠子手鏈，遠看還算不錯，不過近看就知道了，是小時候那種夜明塑料的玩具珠子串成的，而且珠子大小不同所以看著更加奇怪。

那人用悲傷的語氣說了一句：“有什么推薦的？”

“今天有石榴汁，BJ糕點，辣炒蛤蜊……”洪宇想著老板娘今天上午弄的菜：“米飯，還有紫菜湯，小菜……”

男人沮喪著說：“辣炒蛤蜊，我女兒最喜歡吃了……”男人提到女兒就更悲傷了，停了一下又接著說：“一份辣炒蛤蜊，一碗米飯。”

洪宇大聲應道：“好嘞。”有對老板娘報了一遍菜譜。

男人注意到毛毛，伸手想抱抱毛毛，毛毛卻躲在洪宇身后瑟瑟發抖，男人絕望的回了座位。

不大一會老板娘把蛤蜊和飯端了上來，還贈送了一杯石榴汁給男人。

男人還沒吃蛤蜊就淚如雨下，失心瘋一樣念著女兒，女兒……毛毛害怕的跑回了樓上。洪宇想搭茬，卻被老板娘叫走了。

男人哭累了，開始吃起蛤蜊，他的腦海里都是他的女兒。他女兒小時候總是傻傻的，說不明白話，到哪都粘著他，他工作忙，就給女兒買動畫片看，女兒一看上動畫片就會很安靜。女兒3歲時，正流行那種夜明塑料，他還騙女兒說：那是秦始皇的寶藏，攢多了超級值錢。女兒攢了一堆串了男人手上那條不成型的手鏈。

那時候他們一家5口擠在皇城根的小房子里，日子雖然辛苦，但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也算是小幸福。那時候爸爸永遠是女兒的英雄。

好景不長，男人的爸爸去世后，男人的妹妹伙同男人的媽媽賣了房子，帶著錢逃走了，男人一家身無分文還無家可歸。

5歲的女兒好像一夜間長大，不再說傻傻的話，也不再呆呆的，變得十分伶俐。男人一家三口到處蹭房子住，或是前面開花店后面住人，連吃炒菜都是奢求。那是記憶里美好的一天，男人的妻子借來了鍋碗做了一頓辣炒蛤蜊。一家人吃的別提多開心了，真是一個溫暖的冬天。

貧賤夫妻百事哀，他和妻子的爭吵不斷升級，女兒還不懂成人世間的悲哀，不過已經感覺到她不再有家了。

女兒的老師找母親談過，希望大人的糾紛別影響到孩子。男人和妻子也終于和好，還努力攢錢買了房子，一家三口又度過了一陣幸福的日子。

大多好物不堅牢，飽暖思**真的不假，生活條件剛剛好了，男人就找了個小三，本以為可以瞞天過海，世界上卻沒有不透風的墻。妻子發現了這個秘密，回家剪了所有的合影，女兒看著傷心的媽媽無能為力。

那天夜里12點，男人才回來，妻子氣的不想給他開門，女兒跪下求媽媽，媽媽才同意給男人開門。可男人卻覺得沒面子把給女兒買的零食往屋里一扔，頭也不回的走了。

之后女兒一周會見一次男人，不過女兒在學校因為單親遭到了排擠。女兒開始說謊吸引同學的注意，后來女兒發現有錢就有人陪她玩，甚至開始偷玩具，欠文具店錢不給……

女兒變得越來越奇怪，為了吸引別人的注意，裝成瘋子，偷錢……可她還是沒有朋友，甚至被所有人嘲笑，她明明只是希望大家可以接受她而已，卻總找不到正確的方法。

有一次女兒偷了媽媽的金手鐲，去當鋪當了，買了好多東西送給同學，雖然賣了不少錢，可是同學也不少，不幾天錢就花沒了。男人那時候一直在造假證，說白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無奈只好找女兒借錢，可是女兒沒錢了啊，再加上發現真相的媽媽要趕她出門，她費盡心思才留下，所以之后她不敢再見男人了。

日子平靜了一段，男人的造假事業并不順利，他動不動就打電話騷擾，甚至回家砸門，女兒怕極了，更不敢見他了。

其實他的女兒早就患上了精神類疾病，家里沒錢，妻子覺得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沒給女兒看。

聽說至親去世都是有感應的，男人那天夢見小時候的女兒哭的很慘，所以回到家找女兒，女兒還是不愿意見他，還哭的很慘，他悻悻離開了。

不久，女兒為了找人聊天，或者說是買人聊天，刷爆了信用卡，還不起了，也不敢跟別人說，最后選擇了一個悲傷的結果。

那是十多年來，他唯一接到了妻子主動打過來的電話，卻是他最不想聽的結果：女兒跳樓了。女兒永遠離開了他，他回想著一切，嚎啕大哭。

當年他要是好好工作，不找小三，女兒怎么會變成這樣。他恨自己，他以后可能只能活在悲傷里了。

老板娘拿著平板帶著毛毛和洪宇在前臺看著這個悲傷的故事，不免傷心落淚，不管大人之間有什么，孩子總是無辜的犧牲品。

洪宇大罵著：“沒能力照顧好孩子，生個毛。”

毛毛以為洪宇叫它，沖著洪宇就大叫著。

早點攤的門并沒有開，卻進來了一位血肉模糊的女孩，洪宇嚇得嗷嗷大叫。老板娘卻端出來一份辣炒蛤蜊，女孩做著吃的動作，蛤蜊卻沒有少。

男人狼吞虎咽吃著蛤蜊，一把鼻涕一把淚，這吃相連毛毛這只小狗都看不過去了。

女孩身上的肉好像慢慢愈合了，洪宇捂著眼睛，卻還是好奇的要命。他拿開手的那一瞬間，女孩恢復了正常，洪宇看著眼熟，沒錯是那個男人的女兒。

女孩表情呆滯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老板娘摸著女孩的頭：“很疼吧。”

女孩呆呆看著老板娘。

老板娘看著女孩：“你要帶他走嗎？”

女孩僵硬的搖了搖頭。

老板娘又問：“那你想怎么樣呢？”

女孩笨拙的說：“偷故事的人……”

老板娘再一次確定女孩的話：“送去給偷故事的人嗎？”

女孩傻傻點頭。

老板娘笑了笑說了句：“好的。”

毛毛卻沖過來，對著老板娘和女孩一頓吠叫。仿佛再說不要，可是女孩卻異常堅定。

洪宇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突然沖進廚房，接了一大桶水，朝著女孩潑了過去。

“我知道那種感覺，我也恨過那個人渣！”洪宇鬧著：“不過，知道他執行完死刑的消息。”洪宇低下頭：“我……我……一點都不開心……”

洪宇也哭了：“不幸的家庭也有過幸福回憶不是嗎？”頓了頓：“是誰給你放光盤，帶你出去玩……是誰？”

“我的爸爸也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不過……”洪宇坐在女孩對面：“我偶爾也會想念他帶我一起釣魚的日子。”

“他現在死掉了，我連恨都不知道該去恨誰……”洪宇將女孩面前的蛤蜊揚了：“你看你不也想念那些日子嗎？”

老板娘被洪宇的舉動打動，正常這個男人今天會被來往的車撞飛，死在爛尾樓旁。洪宇這么一鬧，不知道結局會不會改變。

女兒看著散落的蛤蜊，仿佛回到了那一年，一家人一起吃蛤蜊的日子，女兒突然笑著變回了小時候。

女兒走到男人身旁，扯斷了手鏈，輕輕說了一句：“爸爸，扯平了。”就與洪宇和老板娘道別了。

老板娘幫洪宇擦了擦眼淚，男人看手鏈斷了，趕緊去撿珠子，不過珠子就像他的女兒一樣，再也不回來了。

男人突然不想撿了，他好像聽見了小時候的女兒說：“扯平了。”

男人忘記了結賬，只是一搖一晃的走出早點攤，他流著淚看著太陽：“女兒，爸爸對不起你。”

“這些會被扣分嗎？”洪宇突然想起老板娘的事。

“不會，他……”老板娘掐指一算，男人的結局改變了，他會因心臟病平靜的死在爛尾樓旁。

洪宇問道：“會怎么樣？”老板娘并不想說，但是這也是命。

不一會早點攤外開始喧鬧起來，救護車叮咚叮咚的聲音格外刺耳。洪宇坐在門口看著，剛才的男人還是走了，突然覺得更難過了。不過想到媽媽，阿嬌突然平靜了很多。

老板娘拿著那串手鏈出來，使了個小法術，手鏈回到了男人手上。男人臉上掛著開心的笑容，就像女兒出生那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