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季愔帶著蘭香去牙行，牙行的老板也是見風(fēng)使舵，看衣裝打扮行事的人，一看季愔是個有錢的主，恨不得扒在季愔身上，非常熱情地給季愔介紹著。

“公子，你是買房呀，還是買人呢？”牙婆張口黃牙，頭戴一朵水紅色牡丹花，彎著腰掐媚地看著季愔。

“看房，二進的就可以了。”季愔不著痕跡地把牙婆手里的衣袖抽回來，她走遠些，不離理牙婆太近，她身上劣質(zhì)的脂粉香會讓她忍不住十分不禮貌地打起噴嚏。

“這樣啊，小公子你來看看地段，喜歡哪一塊的，價錢好說。”牙婆把整張禹都的地圖鋪在桌上，指了指在地圖上圈出來的紅圈，“紅圈的，都是可以買的房子。”

季愔的眼睛一眼就能看見西津大街有個紅圈，那個紅圈圈的是太傅府，曾經(jīng)是她的家，邊上還有一個紅圈，季愔指著那個紅圈問道，“這個價錢是多少？”

“這個呀。”牙婆有些面露難色，這個前些日子被二皇子預(yù)定了，叫她留出來給朋友的，她忘了涂掉，“這個已經(jīng)被二皇子定了，我忘了涂掉。”

“那這個呢？”季愔雖然有些失望，不能靠近太傅府，但還是在西津大街上又挑了另一處房子。

“這個是三進的宅子，但是只需要三百六十兩，小公子你看價格合適嗎？”牙婆笑瞇瞇道。

“那就這個吧。”季愔思索了一下，她以為要花到五百多兩銀子呢，沒想到才三百六十兩，“再幫我找個一個手腳伶俐的婆子。”

季愔把房契和馬婆婆的身契遞給蘭香收好，又給了蘭香幾張銀票，“蘭香，你帶馬婆婆回宅子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我和雪竹去一趟朝夕樓。”

蘭香點點頭，帶著馬婆婆往西津大街的方向走，季愔則帶著雪竹去朝夕樓。

朝夕樓在鴛鴦湖邊上，也不知道洛惜是如何想的，放著大好的地段不去，偏偏在這建樓，層層飛檐琉璃瓦，四角攢尖，翹角處飛雁的鑄銅裝飾物上銜著銅鈴，風(fēng)一吹，發(fā)出叮當(dāng)作響。朱門玉階，如天上宮闕，仙鶴振翅欲飛。

季愔與抱劍的雪竹已走到湖邊的柳堤，柳樹婀娜多姿，柔軟的枝條翠綠如少女青絲，湖中的鴛鴦兩頸交纏，以示恩愛。

晨間的薄霧被驕陽揮散，露出不遠處的花船，船上有花魁探出窗來，不知是誰在旁說笑，逗得她捂臉羞笑。

“二皇子，呀。”

季愔剛走近朝夕樓，只見一名身穿白玉蘭煙羅衫，錦繡百蝶曳地裙的女子一聲嬌呼，就要撲到她旁邊的男子身上，男子快速往后退了幾步，女子直接摔倒地上，頭上的玉簪也砸在地上碎成幾瓣，“撲通”一聲，季愔站得那么遠都覺得痛。

“小姐，你還好吧？”那女子的婢女趕緊伸手把自己的主子扶起來。

“寧小姐，雖然我貴為皇子，但不必，行此大禮。”二皇子姜岑把象牙扇一打開，輕輕地煽動兩下，即便是頭上纏了一圈白紗布，也絲毫不影響他招蜂引蝶。

“我只是踩到裙角了，表哥你怎么不扶我一下。”寧文清一張俏臉疼得淚花直在眼中打轉(zhuǎn)，委屈道，這二皇子可是她的表哥，連表妹都不扶一下，她有些不得勁。

“寧小姐，要是每個表弟表妹都摔一跤我都要扶，扶到猴年馬月？”姜岑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看著這個有點別有目的的表妹，似乎，舅舅家是不是太清閑了，女兒都放出來作妖了。

姜岑今日頭戴東珠芙蓉金冠，穿的是淺藍色的上貢錦袍，腰上戴著塊白色璃紋玉佩，若是坐著香車出行，必定鮮花，瓜果，滿載而歸。

寧文清見著日思夜想的人，便想像話本里的段子一樣，摔進自家表哥懷里，他見她那么美定然會另眼相看。沒想到，這個表哥，不太上道。

“是我的錯，冒犯了二皇子。”寧文清一張俏臉疼得皺著眉頭，身體的重量全壓在自己的侍女身上。她心道，她的腿一定破皮腫了，這表哥也太不會憐香惜玉了。

“無妨，寧小姐快去醫(yī)館看看吧，我先行一步了。”姜岑依舊往外走，小廝也抱著盒子緊跟上姜岑的腳步。

季愔站在遠處的鬧劇，不知道是直接走進朝夕樓還是回避。

然而姜岑似乎沒看見她一般，接過小廝的韁繩，翻上白雪無雜的馬上，季愔摸不準(zhǔn)姜岑的態(tài)度，直接走進朝夕樓。期間還被寧文清原形畢露吼了一句，“看什么看，沒見過人摔跤嗎？”

季愔沒有理她，直接到柜前出示信物，被掌柜請到了春華閣等洛惜，侍女訓(xùn)練有素地推門而入，在桌上的瑞獸香爐上點上她最喜歡的蘭花熏香，裊裊青煙飄渺，桌上放好了她一慣愛喝的青陽毛尖和雪花酥。

“公子，需要知兒為你撫琴一首嗎？”穿著青衫的侍女，低頭抱琴而站。

“好，你會《春風(fēng)》嗎？”季愔坐在金絲楠木的雕花凳上，蘭香給她倒了一杯茶。

“知兒會的。”侍女細若蚊足地回道。

“那你彈吧。”季愔捏著白玉茶杯，緩緩地喝了一口茶。

侍女知兒把琴搬到邊上的案上，纖纖玉指熟練地在琴上滑動，柔和的琴音聲聲入耳，“吱呀”門開了，季愔抬頭一看，有些吃驚，怎么是去而復(fù)返的姜岑。

“很好奇為什么是我？”姜岑雙手把門關(guān)上，回頭看向那個坐在位置上有些驚訝的少年。

“……”季愔心想，這不是廢話嗎？

“不如讓我猜猜你是誰？能坐在春華閣的人，我只識得三人，一個是我，一個是陳思和，一個是我已故的師妹季愔。你是昨天來禹都的吧，所以你就是他的表弟，林憑。”

“啪啪啪”季愔不動聲色地聽完姜岑的話，給他的分析鼓了鼓掌，不禁心頭大石落下。回道，“不錯，我是林憑，所以二皇子，昨天是故意的？”

“昨天馬驚是真的，想調(diào)戲你也是真的。林公子當(dāng)?shù)囊槐砣瞬牛嵝膶δ慵t鸞星動。”

季愔她目瞪口呆地看著姜岑，姜岑依舊是一副笑意盈盈。

她在想，毆打皇子，關(guān)幾天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