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并不覺得勞煩。”沈星河道。
“晚舟需要鍛煉自己,使自己能夠在京都獨立。”
“于是跑出去被人戲耍,與人打架?”
“相爺!”許晚舟急言。沈星河也不再出語,方才情緒莫名激動,出口的話確實傷人。
兩人視線交織,僵持著。許晚舟眼里寫滿了堅持。半晌,沈星河輕嘆,道,
“你先回清心苑,這里不用你候著。”
“是。”許晚舟轉身離去,門外,楊叔見許晚舟走了出來,神色黯淡,也不敢多言,快步走到屋內,躬身,
“老奴向相爺請罪。今日老奴應給晚舟姑娘多安排幾人跟著,便不會出了此事,請相爺責罰。”楊叔愧疚難當。
“起來罷,”沈星河嘆道,“讓她見識見識京都繁鬧之下的暗涌也好。去把青陽也叫起來罷,跪得也夠久了。”等下若是把青陽跪傷了,許晚舟不知又在心里如何編排自己了。沈星河想。
“是,相爺。”楊叔領命下去。屋內,只剩沈星河一人。
踱步來到桌前,翻開桌上的書籍,一張圖紙隨風而起,飄落于地,執起攤開,竟是許晚舟在江南時畫的圖。沈星河斜靠在椅上,看著手里的圖紙,撫額,實在頭疼。
“主子。”古荷走了進來。
“如何?”沈星河視線依然放在圖紙之上。
“李蕭已被送回李府,李尚書一臉鐵青,恨不得當場將李蕭揍死。”古荷道。
“李尚書就一兒一女,女兒雖有些才華容貌,但開枝散葉還得靠他那不爭氣的兒子,他怎么舍得揍。重話都未曾說過幾句罷。”
“也罷,晚舟也未出事,此次就先落落他面子,下去罷。”古荷轉身要出去。
“等等。”又被沈星河喚住,只見起兩指一伸,一張圖紙便放在了古荷面前。
“找個最好的匠師,按照上面打造。告訴他,銀子不缺,只求質量,另外,若將圖紙泄露或私藏,就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命是否比貓多。”沈星河悠悠道,面無表情。
“是。”古荷領命而去。
許晚舟回到清心苑,李嬤嬤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終于見著了許晚舟,又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才放下心來。
許晚舟坐在苑中,看著竹葉在風中微微泛動,搖響一苑樂音,心里不禁泛起愧疚,對許安道夫婦,對李嬤嬤,對沈星河,還有,自己。自那一夜許家商船被滅,自己似乎變得越發懦弱與無知,不敢面對接下來的困境,也未曾想法子去對抗,而是如無頭蒼蠅般一昧亂撞。
自己不是未來過京都,五年前沈星河溺水一事歷歷在目,如此驚險,自己卻拋擲腦后。沈星河一心好意,讓自己以侍女身份在京都生存,自己卻認為其是玩弄自己,急急出于府去履行制香之程。
清風之下,許晚舟笑了,無聲地笑了,笑出了眼淚。許晚舟向來清清冷冷,如今竟如此發狂,李嬤嬤看著,似乎看到了五年前那一日,有個少年也似許晚舟如今一般,看著一苑的青竹,無聲狂笑。
李嬤嬤將許晚舟擁在懷里,輕聲細語,用盡柔情,
“哭罷,哭出來,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