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繁寂沒有再說話。

只是轉身抬頭望了望被白色籠罩的天空。

兩人開始了互通心意后的第一次冷戰。

蘇梨一忍再忍，終究是在第三天沒忍住跑去北苑了。

黎繁寂似乎早就料到她會來。

如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半倚在樹上。

還是一身紅色，和白色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沖擊。

好像是因為從未有人見過他，所以他的頭發也一直是散落的。

“阿寂，你下來。”

黎繁寂很聽話的下一秒就出現在她面前。

蘇梨早就習慣了他動不動就突然變了個地方行為。

“你是不是不同意我去戰場？”

“嗯。”男人低沉的嗯了一聲，可臉上的表情卻和以往沒什么變化。

蘇梨擰眉，不知道說什么，她想提出自己的觀點，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卻沒想到黎繁寂再一次開口了。

“我不同意，但也不會阻攔，你自己想清楚。”

蘇梨眼睛重新亮了起來。

“你說真的。”

黎繁寂緊緊的盯著她。

“蘇梨。”

“嗯？”

蘇梨心里有些忐忑，每當他這樣鄭重其事的叫她名字的時候她都會有種莫名的心虛。

“我問你個問題。”

“什么問題？”

“倘若戰場和我，你選擇誰？”

蘇梨再一次促緊眉心。

“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算問題，沒有任何對比。”

“你只需回答我，如果無法回答我們一步步來。

假設你在戰場上丟失性命，你會不會去？”

蘇梨沒有什么考慮的就說。

“會，那里是我向往的，即便丟失性命我也不會后悔。

你知道我這些年和你說了許多，閨閣女子的那些我一點都不喜歡，反而是緊張的廝殺才會讓我血液沸騰。

就好比你每次教我練武的時候我都是最開心最痛快的。

所以，我一點都不怕死。”

黎繁寂深深的望著她，繼續道。

“那就回到最初的問題，戰場和我，去了戰場你會失去我，你怎么選？”

蘇梨不開心了，心里很堵。

“你為什么一定要讓我做選擇。”

“只是做個假設而已，我說過，我不會阻攔你，你只需要給我一個答案。”

蘇梨深吸一口氣，拉住他的雙手，眼睛誠懇的盯著他。

“你非要我選，我告訴你，我會選你，這三天我不是沒心沒肺的一點都沒想。

我也知道你怕我出意外。

我是想清楚才來找你的。

如果我勸說不動你，你不想讓我走，那我我就不走。

我就在這一直陪著你。

我喜歡你，是真的很喜歡，不是開玩笑的。

我喜歡你，比任何事物任何人都喜歡。

更是所有都比擬不了的。

我不怕死亡，但是我怕失去你。”

自那日之后，黎繁寂沒有什么反對的聲音。

兩人對去戰場的事情避而不談。

可都知道，她一定會去。

反而是蘇尚書夫婦在知道蘇梨的想法后鬧的不可開交。

“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上什么戰場！

我不同意！除非我死了！否則我絕對不同意！”

蘇夫人異常激動。

這是她當初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啊，捧在手心上長大的。

怎么可能讓她去送死！

蘇梨知道這件事，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改變自己凄涼的想法。

沒有糾結在這一天。

最后是蘇尚書和蘇恒不斷安撫蘇夫人才安撫下來。

最開始這兩人也不同意。

后來父子三人徹夜長談，終是決定尊重蘇梨的想法。

他們都知道，蘇梨從小就不是閨閣能困住的。

朝臣家的子女上戰場，可以通過正規程序直接向朝廷申請。

由皇上親自審批。

龍清看見蘇尚書的奏折腦海當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駁回。

可是卻在下筆的時候猶豫了。

“如果未來有機會，我一定會上戰場，我要讓他們知道女孩子也不會比男子差！”

年少時清脆的聲音宛若在耳邊響起。

那時他雙目雖不能視物，也能聽得出來女孩話語中的雀躍向往。

這天一直伺候龍清的太監在旁站了一夜。

天亮時才看見皇上在蘇尚書的奏折上寫了準。

他安排了蘇梨去做齊嬌嬌的副手。

半月后再次帶領一批兵馬出發。

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啊。

蘇梨想著得快點把驚喜完成。

于是這半個月蘇梨非常忙。

上要和父母兄長寒暄，后要去北苑安撫明顯就是生氣卻不擺在臉上的黎繁寂。

夜里還要準備驚喜。

團團轉。

她要在走之前給他看。

很快便到了臨走前一天。

蘇梨也成功趕制。

寅時她便起床了。

天沒有亮，黑夜沒有完全散去，蘇家也無任何人起床。

蘇梨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鏡子仔細精致的描摹，畫眉，胭脂，口脂……

黎繁寂夜晚是不用休息的，只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每一天都是重復。

無聊的日子太多，他只能在樹上盯著遠方出神。

“阿寂。”

他未想過夜晚蘇梨會出現在這。

便當成了幻聽。

可再一次出現這個聲音的時候，他知道這不是幻聽。

他轉頭，發現北苑的門口沒有人。

正要用法力看外邊的時候他先看到了一片紅色的衣角。

緊接著就看見女孩直接蹦了出來。

他倏地瞳孔微縮，楞在了樹上。

這大概是他這幾千年來第一次愣神的時候。

女孩穿著正紅色的嫁衣在黑夜中尤為凸顯，就那樣站在門口笑盈盈的看著他。

和以往的俏皮不一樣，端端正正，鳳披霞冠，宛如明霞。

明珠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分外閃爍。

蘇梨一步一步，慢慢的走進去。

“怎么，傻眼了嗎？看來我的驚喜成功了是不是？”

她輕笑。

這是她一針一線親自繡好的。

請了京都最好的師傅設計，用的最好的綢緞，一針一線，全部都是她自己完成的。

她知道，他們不被世俗所容，這段感情更不可能大白天下。

他們只能這樣一輩子。

可是她想給他最好的，哪怕她最后死在戰場上，她也想不留遺憾。

她想嫁給他。

被天地承認的。

黎繁寂瞬間便出現在她面前。

輕扯嘴角，很溫柔的笑了笑。

他牽起她的手，把她帶到樹下。

第一眼他就已經知道了她的想法。

這個驚喜……確實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