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昨夜受驚了。”蕭明非一早便來到驛站。
一身紫色的窄袖長衫,領口和袖口繡著銀色流云紋,黑發則用銀色帶子半束著,垂下的發絲隨意披散,帶出些隨性的意味。琉璃色的眸子融進了清晨的陽光,格外澄澈,卻映得眼角殘存的酒后緋紅愈加媚人。身形筆挺修長,即使是隨意坐著,那份從容優雅也硬生生讓這間簡陋的屋子多了幾分貴氣。
怪不得那個林夢芝念念不忘,這般權勢與氣度,哪是輕易放得下的?沈清月打量著蕭明非,心里仍有些為林夢芝可惜。
“沈姑娘在想什么?”蕭明非見沈清月頗有些憐憫地看著他,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便出聲提醒。
“我沒事,也沒想什么。”沈清月收回心思,堆了些笑,問道:“昨天林姑娘說的……”昨夜出了這么大的事,想來蕭明非雖在宴客,也定是全部知曉的,不如問問林夢芝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蕭明非干脆利落地打斷了她話。
“將軍打算讓我演到什么時候呢?”
“自然是回南詔大婚后。”
那時候豈不是名分已定,她還怎么走?她能答應才是昏了頭呢!心里一急,沈清月脫口而出:“那不行!”
蕭明非并未答言,轉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琉璃色的眼眸中仍映著溫暖的晨光,卻如霜一般冷冽。
沈清月驀地回過神,沒事又惹他做什么!雖說東林和南詔在議和,但青水城卻是實實在在地掌握在蕭明非的手里呢!況且這個人雖然表面看上去溫文清雅,像是個容易心軟的,實際上是最是冷靜果斷不過,很少容人拒絕,或者說很少容她拒絕。
一念轉間,沈清月換上了副討好的笑容,上前柔聲道:“將軍不要生氣,方才民女也是一時情急,民女怎會不配合將軍呢?只是……”
說到這,沈清月有些說不下去了。明明是她被蒙在鼓里的,生氣的不應該是她么?拿眼角偷偷撇了一眼蕭明非,卻見他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臉上平靜無波,眼眸低垂,看不出神情如何。
豁出去了,咬咬牙,沈清月索性撲上去抱住蕭明非的胳膊撒嬌:“回南詔的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呀?”
蕭明非有些猝不及防,抬眼就看到沈清月那張皺成一團卻硬要擠出點笑意的臉。
真是……還不如不笑。
本要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蕭明非卻忍不住揚起了嘴角,心里些許被拒絕的怒氣也煙消云散。平日里的沈清月一副溫柔沉靜的樣子,雖然讓人安心,卻不過是一直壓抑著自己的內心罷了,終是少了些生氣。相比之下,他更愿意見她現在這副生動的模樣,就如那時她醉酒后的眉眼,整個人看起來鮮妍明媚了許多。
有希望!沈清月自是沒放過蕭明非嘴角的笑意,待要乘勝追擊,屋里卻響起一陣敲門聲。
仿佛受到了多大的驚嚇似的,沈清月飛快地收回了手,一臉安然地站在蕭明非的身后,好似剛才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蕭明非:……躲得倒是快。
收了嘴角的笑意,蕭明非道:“進來吧。“
一個侍衛應聲走了進來,見沈清月在,猶豫了一下。蕭明非會意,長身而起,便要離開。
沈清月即使有些不甘,也不敢上前阻攔。只能暗自絞著手,看著蕭明非那飄逸的衣角逐漸消失在門外。
功虧一簣,沈清月欲哭無淚!
剩下的日子,沈清月無比期盼蕭明非來找她,然而直到東林的使團到了青水城,沈清月都沒有見到他的人影。托人遞過的幾句話,都以將軍忙為借口擋了回來。想要去找,都被影衛攔了回來。
明明就是躲著她嘛!沈清月氣結。
青水城府衙后堂。
蕭明非又一次回絕了沈清月身邊的影衛帶來的邀約,低頭繼續處理軍務。
他這幾日忍著不去見她,實在是怕自己會一時心軟答應放她走。然而幾日不見,思念卻如春草一般瘋長,讓他一向冷靜的心緒有些煩躁。
就在這時,傳話的仆人匆匆進來稟報:“將軍,門外有人說有急事求見。”
“誰?”
“衛軒。”
終于來了。蕭明非放下了手中的筆,薄唇輕啟,緩緩道:“請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