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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鏡中我(3 4)

“啊!”一和尚從大殿外驚惶地跑了進來,臉色蒼白,語無倫次:“師父…大,大殿外…那個…沒有了…”

“什么沒有了?”覺夜問。

和尚不知是嚇的,還是急的,半天沒說出話。

眾人急了,走出大殿,頓時大驚失色,寒毛豎立。

胖子使勁揉了揉眼睛,一時間不能接受。石非眼呆呆地看著一切,周圍的人好像都定住了,甚至沒有聽見他們的呼吸,似乎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眼前一個人飄浮在半空中,正是迪什美達,此時他臉色煞白如死尸,比死尸更駭人,迪什美達下方空曠一片,什么都沒有。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眼前本來應該有一座‘天王殿’,在所有人都未能察覺的情況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迪什美達突然舉起一手,指向一方,口中吐出一個字:“死!”

大家順著迪什美達的指向看去,兩個不起眼的小和尚正沿著大雄寶殿的一角往遠處逃遁。下一秒,兩個活生生的和尚在大家眼前徒然消失,死字卻一直在耳邊回蕩。

巨大的恐懼瞬間占據著每一個人的心,大多數人渾身抖個不停。

幾個魂力稍強的和尚,眼睛里充滿了血絲。兩個金系魂術師縱身而起,速度極快,和尚的腳眼看就要落在迪什美達身上,可就在與之接觸的瞬間,兩人同時消失于無形。一個火系魂術師見狀,幾個火球從手中擲出,就在火球要擊中迪什美達的瞬間,火球連同火系魂術師同時彌散在空氣中。

短短盞茶功夫,幾人竟然憑空消失,甚至沒能察覺對方魂力波動,子焐見狀,將大家都攔回大殿內。

大殿內充斥著冰冷的氣息,寒意直透人心底,死一般的安靜,只是偶爾能聽到幾人低聲的哽咽。

石大仙、石非、胖子三人面面相覷。石非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可能真的會成為他們三人的最后一天,可能真的見不到明天的陽光,是自己要留下來,害了爺爺,害了胖子。如果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自己該怎么選擇,真的不知道。現在可能就不該有這么無謂的想法。

“小非哥,你背后上怎么變紅了?”胖子問。

石非拉著衣服,看了看,是紅油漆。事態真的越來越嚴重,石柱上的紅油漆都已經開始溶化,再這樣下去被溶化的可能就會是整個大殿,甚至是所有的人。石非知道這是法則的力量,人力又怎能與法則較量,不能再給大家雪上添霜,那幾個懂得魂術和尚的消失,大家之所以沒能察覺魂力波動是因為可能并不是魂力所因,而是人直接化為離子態消失。

覺夜面如死灰,蒼老了許多,迷離的眼眸像是滲出一汪泉水的枯池,泉水在干澀的溝壑里流動,留下愈發憔悴的面容,他緩緩從身旁取出一個古樸的木魚。

‘梆、梆、梆’…

木魚聲聲,把驚惶與不安都敲入塵封的棺墓中,唯有塵土被敲醒,塵土中儲藏的眼淚被敲打出來,火焰的淚水,滋養著生生不息的塵土。

木魚聲聲,無處不達,敲向人們的內心,敲打著死亡,從深淵來,攜手深淵。

呆坐在地平線上的落日被敲醒,夜也被敲醒,晨曦被敲醒,‘梆、梆、梆’,蒼穹無法封閉,法則也一樣無力。

★境?煥兮★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里。

“這是哪,我怎么會在這里?”石非一個人,背著手踱著,這一片天地好像是他的,他又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里,他本就愛熱鬧,也愛冷靜,愛群居,也愛獨處。一個人在這蒼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自由自在。

一只白皙的小手從身后拉起石非的手,“快點呀,姐姐還在等我們呢!”

石非回過神來,茫然地看著小姑娘稚嫩的臉龐,我怎么會在這里,我不是在懿明寺嗎,不對,這不是現實世界,是哪,是夢嗎?一旁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也盯著石非,撅起小嘴巴“小非哥,你是怎么啦?”

“晶晶,我們走吧。”石非不由自主地說,感覺聲音都不像是從自己口里發出來的,內心卻是無比震驚,是晶晶,這小姑娘就是小時候的欣兒。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的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沿著荷塘兩人轉了很多圈,不知何時,明媚的笑容一直掛在晶晶的臉上。不知何時,他們眼前多出了一位紫衣女子。

“姐姐。”晶晶拉著石非,歡快地跑到女子面前。

姐姐?與紫衣女子四目相對時,紫衣女子淡淡一笑。石非心底再一次被觸動。她是煥兮,是自己的親姐姐,自小相依為命的親姐姐,一直保護著自己的親姐姐!

煥兮摘下幾片荷葉,丟在池水上,再把晶晶放在荷葉上。

不一會兒,一陣風輕輕吹過,黃倏雨從風中走了出來,一道閃電靜靜降下,李束北從閃電里落下,一朵荷花悄悄綻開,樂陽從荷花里長出。煥兮依次把他們幾個放在荷葉上。

輕風拂過,吹亂了飄在水面上的荷葉,幾個人都悠然地躺在荷葉上。夜沉風寂,月似琉璃夜似水,流水潺潺清波蕩悠悠。此情此境讓石非埋頭深思,總是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恍恍惚惚的迷失在良辰美景之中,思緒卻已經飄遠,眼神漠然變得暗淡無光,石非看著一邊輕輕合起眼眸的晶晶,假若時光能倒流,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小非,小非。”一個念頭在石非的腦海中響起。

“是誰?”

“是我。”

“姐姐,真的是你!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你,這是哪,我們怎么會在這里?”

“曾經我在你們每個人的靈魂深處埋下了一顆思念的種子,在需要的時候,可以找出向你們傳達我的思想,你們現在都在我的域中。”

“姐姐你的域真美,清新,自然。然而,為什么我總是感覺怪怪的,手是自己的手,卻又不像是自己的手,腳是自己的腳,卻又不像是自己的腳,這是為什么。”

“因為在域中,你還沒有找出真正的自我。你現在所有的行為和他們一樣,還都是純粹的潛意識行為,域中的環境屬于我,情景卻要大家創造,而你們眼中的環境卻是屬于你們自己的。因為域中的你是真實的,沒有被外界世俗所改造,真實的自我是最原始的,個體差別非常大,以至于同樣的事物,同樣的荷塘,同樣的月光,在你們心境的表現都有著天壤之別。”

“潛意識行為?難道我的身體不受我自己的控制,不會啊,我的身體都是受我支配的,而且我的思想也是自由的。”

“那只是你這么認為而已,潛意識行為本來也是你自己的意識行為,你自己意識不到很正常,潛意識被稱為宇宙意識,潛意識行為的想法完全受個體意識形態和外部環境控制,還記得上次你進入博蘭納肯特主教的域中嗎?那個時候的你也是完全被潛意識行為控制,你進入他的域中后,你的思想主導不了你的行為,這就使那個時候的你在餓鬼的啃噬下沒有一點反抗能力,若不是你體內那股邪惡的力量存在,你早就死在他的域中。現實世界我們永遠也逃不開潛意識對我們的影響,在域中則不同,幾乎所有人都會完全被潛意識控制,極少數人則可以完全通過顯意識控制自己,而我們況氏一族就屬于那極少數人。”

“這樣啊,后來我還一直還在責怪自己沒用,竟然會被那些餓鬼嚇得不敢動彈。我還有個疑問,思想本來就受個體意識形成和外部環境影響,我怎么知道哪部分屬于潛意識行為,哪部分屬于顯意識行為?”

“小非,聽著,姐姐原本不想讓你卷入這些家族與魂術里的是是非非當中,然而姐姐已經保護不了你們,希望你能獨立起來,這是姐姐對你唯一的考驗,你本就有域術的天賦,姐姐下面要教你的是域術的核心。要理解潛意識行為,你需要在境中鏡里找出鏡中我。”

域術?鏡

★境?鏡?我★

漫無目的地走在青石板路上,但我的意識非常清晰,我清楚的知道我在姐姐的為我創造的鏡中,也知道這個鏡里只有找到自我,我才能通過姐姐我的考驗。我?找到我?哪道現在的不是自我嗎?我沒有明白,所以我的每一步都沒有方向,沒有特點,只能漫無目的,隨意而行。

?紅繩

走著走著,地上有一跟紅繩,我撿了起來,把紅繩一頭系在青石板路上,另一頭系在右手臂上,因為一直這樣漫無目標地行走,我擔心總會在某個時刻我會迷失了方向,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便不斷告訴自己,自己的目標是來找到自我。

于是我把這個目標系在紅繩里,把紅繩系在手臂上,這樣我一看到紅繩便有了方向,有了目標,去尋找遠方的自我。

?鏡子

走著走著,眼前多出了一面鏡子,鏡子里也有一個人,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怎么會一模一樣呢,我對著鏡子笑了笑,他也對我笑了笑。發現這個想法很傻,鏡子里的人肯定是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鏡子里本來就是自己的影像。那么鏡子里的那個影像算不算是自我呢,因為他跟我有著同樣的行為,我停他也停,我笑他也笑,他的行為同樣受我的意識控制,可能也是自我,那么他會不會跟我有著一樣的感情,一樣會喜悅,一樣會憂傷,或許也會,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或許我就不應該把他稱作是他,因為他也是我。

但是如果影像也是自我,那么假若身邊有一洼水,水中也有影像,如果身邊有一鐵塊,鐵塊上也有影像,那些又是不是自我?思維拓寬,那些都只是鏡面反射,而漫反射呢,石板上有自己的影像,手上有自己的影像,灰塵中有自己的影像,天空中也有自己的影像,甚至可以說自己的影像是無處不在,這樣想的話,自我難道無處不在,也可能是處處不在,這些都只是影像而已,但自己在別人眼中不也只是個影像嗎,無論是哪種,從情感上我都很難接受。

于是我把情感丟在鏡子里,把鏡子丟在天空,這樣我便不會被這些情感所牽絆,去尋找純粹的自我。

?筆記本

走著走著,一只大雁從頭頂越過,在我頭頂盤旋了幾圈,停在我肩膀上。大雁嘴中銜著一本筆記本,把筆記本交到我手中,我翻開筆記本看了看。筆記本里記著都是自己以前的一些故事,有一些甚至是連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

筆記本里都是自己的往事,如果拋棄筆記本,拋棄往事,那我還是不是自我?如果筆記本里的內容改了,把自己的往事都改了,那我是不是自我?如果筆記本原本就是空白,原本就沒有往事,那我還是不是自我?

現在看來,我都不敢確信里面記載的是不是真的發生過,或許根本沒有過,只是我看過筆記本之后,強加給自己的一些印象罷了,模模糊糊,或許是在夢里發生過,或許一切都是假的,我的記憶不過是一本可以隨意更改的筆記本,而現在的認識中的我也不過是之前的筆記本里的一套推導公式而已。

于是我把記憶寫在筆記本里,把筆記本放回大雁的嘴里,這樣我便不受這些記憶的誤導,去尋找真實的自我。

?水池

走著走著,走到了一個水池旁邊,水池里裝的不是水,而是濃濃的液體,是稠漿,稠漿在水池里翻涌咆哮。我突然發現滿身全都是游離的稠漿,稠漿從身體上晃晃悠悠地向池子里飄去。我走路,稠漿從腳底間飄走,我思考,稠漿從額頭上飄走,我伸手遮挽,稠漿又從手邊飄走,我急了,跳入了水池里,稠漿包圍著我,可我還是碰觸不到它,我離開時,水池里沒有留下一點我來過的痕跡。

我恍然間明白了,水池正是我們的生命,稠漿是生命里的時光。

我何曾留下一丁點如游絲般的蹤跡?我赤裸裸來到這世界,轉眼間也將赤裸裸地回去罷?過去的時光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我能留著些什么痕跡呢?

據說一個細胞的一生大約是3周,那么3周前的我和現在的我還是不是一個我,當我身體的細胞都換了一遍后,當我全身物質都變了,那么我的過去、現在、未來還有共同點嗎,為什么都是我?而哪個又是真正的自我,我越來越迷茫。煩躁與不安充斥著我,這能怨誰呢,怨我?不,我還沒找到我呢!那什么時候才能找到我?

于是我把時間化為稠漿,把稠漿全部留在水池里,水池留在原地,這樣我便不會被短暫的生命所困擾,去尋找最初的自我。

?自我

走著走著,身后有人拍我的肩膀。

我被嚇了一跳,回過頭,那人微笑地說:“你好,很高興能在這里見到你,我是石非。”

“你說什么?”我驚訝地問。

“你好,怎么了?我是石非。”他說。

我仔細地打量著他,他果然跟我長得很像,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但也僅僅是像而已,我清楚的知道,他是他,我是我,哪怕長得一樣,哪怕名字一樣,哪怕什么都一樣。

他最多是我的克隆版,我也笑著說:“你好,我也是石非。”

“老頭,你就別逗了,我的名字又不好聽,學我做什么,要模仿也應該找個靠譜一點的人啊。”那人又說。

“老頭,誰是老頭!”我沖著他大喊。

“你呀!”那人笑著說。

我看看自己前面,再看看后面,全身頓時冷汗直流,果然自己已經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滿臉胡須,我什么時候老了。這是為什么,為什么!哪出錯了,究竟是哪出錯了!

對了,紅繩,我手臂上系了紅繩,只要沿著紅繩回去,就能找回自我。我趕緊看手臂,什么都沒有,紅繩不見了,我回頭去找,一望無垠,什么都沒有。

“嘿,你在找什么啊?”那人說。

我沮喪地蹲了下來,突然發現紅繩就在我腳下,被系在青石板路上,我順著紅繩看去,紅繩的另一頭正系在那人的右臂上。他,他真的是石非,那我是誰,我來這里做什么,我忘了!我從哪里來,要去哪里,這里是哪,我在干什么,眼前是什么,身后是什么,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我質疑,質疑著一切,盡我所能的質疑著一切,盡我所能的質疑著一切的一切!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頭,我被一紅繩纏著了,你能不能幫我解開。”那個石非說。

“別解開!”我訓斥。

“為什么啊?”那石非驚叫。

“紅繩里承載著你的理想,你來這里的目的。”我說。

“我的理想,連我自己都不清楚,你怎么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那石非問。

“我,我也不知道。”我說。

“那你瞎說什么。”那石非又說:“對了,我的心不知道怎么被丟到鏡子里去了,你能不能幫我取出來。”

我接過鏡子。原來,我繞了很大很大一個圈,然后又回到了原點,理想被系在我紅繩上,心被丟在了鏡子里,過去被寫在筆記本中,未來被留在了水池內。那么我還剩下了些什么呢,一身老態龍鐘的爛軀殼,一副腐朽難堪的臭皮囊,還是一個毫無建樹的舊思想。似乎曾經給自我建造了一座宏偉的大廈,然后又被一點一點的砸毀,只剩下一些斷瓦殘垣。

原來我剩下的只有我自己。自我,不需要理想,不需要心靈,不需要過去,不需要未來。自我更不是眼前的石非,因為自我不是對象,我能客觀地面對一切對象,但不能客觀地面對自我,所謂的心靈或主體以及能思維能表象的主體都是復合的東西,都是世界的一部分,都是世界中的對象,而自我不是對象,自我僅僅是我認識中的自我,僅僅是我認為的自我,若不是淋漓盡致的質疑過一切,絕找不到何為自我。我幫那石非解開了紅繩,砸碎了鏡子,丟棄了筆記本,拉出了水池。那石非歡喜地晃了晃身子,向遠處跑去。

那石非,回過頭,淚眼恍惚,遞給我一本昨日埋葬的世俗。

我,轉過身,明眸酸楚,承諾一生一世不變的追逐。

那石非,模樣變了,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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