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氣？”

“沒錯，就是食氣。這就好像尸骨靈服用兇煞死氣凝練而成的煞血滴來突破瓶頸，野獸靈吃下各種天材地寶來增加修為一樣。食氣的本質和上面提到的兩種方式沒多大差別，都是通過一口氣攝入過量的營養資源，再配合上能夠打開靈力信息中‘開關’的結晶合劑，來使器靈實力增強的一種方式。”

“只是相較于其他靈寵的培育大多都是需要御靈師能夠深入無人的曠野或是隱秘的秘境中尋找稀缺的資源，培育器靈寵的御靈師的活動的范圍則更多傾向于各種名勝古跡。”

聽到這里，白七關疑惑不解的看向了一邊解下背后的鐵劍捧在手上，一邊正侃侃而談的呂岳，忍不住打斷對方的問道：

“名勝古跡？是那種天然的還是人為制造的也行？這，真的不是去旅游嗎？老師…”

斜了這小子一眼，呂岳摸過了鐵劍上坑坑洼洼的表面，像是回到了和白七關他們一樣的年齡和那時候的崢嶸歲月，烈酒的余味還在灼燒著他的喉嚨，像極了過去血戰一天來不及喝水時的感覺。

他忽然嘆了口氣的坐下來，看了看白七關的，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草地，把鐵劍橫在了膝上。那種血液比起強心針更能讓心臟起搏的感覺離他而去的同時多多少少還是留下了些許曾經的意氣，而一旁的白七關看著此刻有些悵然若失的呂岳只覺得莫名其妙。

少年坐了下來，深夜的寒意摻雜在秋天的露水里，驅除了他淡淡的酒意。呂岳的聲音在少年的耳邊慢慢響起，像是曾在帝國西北部地區流行的樂器班蘇里笛那樣悠遠的語調，抽離了他常常表現出的嬉皮笑臉，也讓白七關心中一肅的認真傾聽起來。

“臭小子，前面不是說過了么？人類充沛的情感只是從指縫中漏下一些就足以喂飽器靈了，而名勝古跡當然是找人為的方便啊，野外的鬼斧神工之處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

呂岳笑罵了一句，看向頗為深沉的天幕，帶著很布魯斯的慵懶數落一句，接著看向天際線上寥落的群星，不藏著掖著的說道：

“只是…自然的意志哪里是那么好奪取的，這個你就不用想了，如果不曾去過機械境…啊…也就是你們常說的器靈界，到了野外那種明顯讓你感到奇絕的風景，最好還是把你的小家伙收進小洞天微妙。”

“畢竟大多數器靈對于生活居住的環境和尸骨靈那些骨頭架子差不多，都是些不講究生活品質的家伙?！?

“可是，就算是城市附近的名勝古跡也有很多都是自然的景觀吧…那些也不能去么？”

白七關牢牢的記下了這點，把肩頭上不住的往他臉上靠，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家伙塞進了衣領，好奇道：

“所以老師，如果真的有器靈吃掉了名山大川中所謂的氣，那會怎么樣?。俊?

呂岳壓住了自己膝蓋上就要跳起來拍他的臉的鐵劍，面色如常的回答：

“如果那樣的話，你的器靈就再也無法離開那個地方了，承受住天意考驗的它就好像古代被君王敕封到邊疆的大吏一樣，必須一直呆在屬于它所管轄的領地之中…所以如果不想失去你的伙伴的話，在那樣的場所還是少把它放出來的為妙?！?

“不過也有例外，對于大多數的鬼斧神工之所只要沾染了一絲人間的煙火，那么其中蘊含的自然山川天意就被會受到干擾，從而失去了原本的純粹，變得無法再激發出天意的考驗，而這樣的名勝古跡才是我們應該多去的地方?！?

“額…可是為什么，是這樣渾濁的天意更有利于吸收么？”

白七關撓了撓頭，表示不解。

呂岳看了他一眼，翻了一記白眼的耐心解釋道：

“我問你，靠近城市附近的名勝古跡里最多的是什么？”

生怕白七關蹦出另一個答案的呂岳自問自答道：

“是人?！?

“而在這種游人如織的景點里，慕名前來的人們往往不是光沖著名勝古跡內的景致而來的，他們或許更看重的是其中的文化底蘊。”

“新歷開始前的千年歷史中，一批又一批前往荒野中或是拓荒或是冒險的人杰們足跡早已遍布了大千世界，雖然舊歷的輝煌因為修煉體系的最終崩塌而導致了力量的斷層，但文化不會斷。”

“在那個時候，文化的傳承像是黑夜中時隱時現的薪火，雖然常常讓人以為它已就此熄滅，但每每當你回過頭時，才會發現那不過是起伏的群山擋住了它的光芒。”

“好在新體系的出現，讓這薪火重新連成了一片，而這些，才是我們這樣的器靈御靈師最為寶貴的財富，尤其是器靈界已經關閉了那么久的現在…”

“文人墨客們留下的千古名篇傳唱至今，將軍鐵騎的功績不朽，他們的功業即便跨越了時光也顯得熠熠生輝，足以供后世的人們瞻仰。而這些，這些混合了眾生信念的文氣和武氣才是我們所需要的，才是我們的器靈所需要的。”

呂岳語重心長道：

“七關，吸收天意那是黃冠羽士們的做法。而在我看來，以人間之物，養人間之靈，才是真正正確的道路?！?

“牛鼻子們寫在《育靈天綱》上寫的第一句‘天生萬物以養靈，不求回報。人以育靈欲報天，遑論死生’聽起來充滿了殉道者的犧牲精神，只是從這些家伙的做法來看大多不過是些欲竊天之權柄為己用的蠅營狗茍之輩罷了?！?

“將自己的伙伴奉獻給上天？他們怎么不奉獻奉獻自己？”

呂岳義憤填膺的抨擊著記憶里那些家伙們的做法，卻沒看見白七關突然一愣，隨后立即拿過了身后的書包，翻找了起來。

中年的男人罵罵咧咧了好一會，還余怒未消，那邊的白七關捏著那本用來給小南當床墊的武俠小說，有些遲疑的發問道：

“老師…那照你這個說法，如果拿到了那些文人墨客的親筆手稿，是不是比起去吸收那些接納了眾生心愿的文武之氣要來的更好一些…那…您看看我這本？”

“理論上是這樣，但還是要具體的情況具體分析吧，比如著名的景點紅螺寺，多是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僅僅憑著某個詩人的名篇又怎么可能能將大眾心中的神佛描摹出來了，這樣的情況下，這種文氣就是越混雜的越…等等…什么，你有作家的親筆手稿？！”

在夜里酒后微醺的呂岳敘述時瞇著的眼睛赫然瞪得和牛鈴一樣大，驚愕的回過頭的他一把拿過了白七關手中泛黃的舊書，放到眼前，兩粒米粒大小的紅點出現，呂岳運起了他獨門的瞳術。

即是被搶去了書籍的白七關也不惱，他知道呂岳可看不上他這點東西。面對詢問的他只是訕訕一笑道：

“也不確定吧，只是小南它似乎很喜歡，基本上每天都要在這本書上躺一會，而且看它很舒服的樣子，所以我懷疑…”

“是作家的手稿，沒錯?！?

呂岳打斷了少年的講話之間給出了他的判斷。那冒著紅光的眼里，捕捉到了一道在書中回轉個不停的黃銅色光芒，而手捧著書的呂岳抽了抽鼻子，好像聞見了一股金鐵混合著鮮血和烈酒的味道。

他很熟悉的味道，卻更加的雜。像是抹去了那種奪走別人生命時刻一半的冰冷和砍斷脖子后微卷的刀鋒上帶出的血沫子，混入了不少私貨。

嗯，不是戰場，是江湖。

砸吧砸吧了嘴，好像已經順著這股文氣品完了整本小說的呂岳，順手將書卷丟還給了白七關，說了一句：

“運氣不錯。那器靈吞下了文氣和武氣之后的好處，我也就先不告訴你了。會有驚喜的，你且等等吧，這本書上蘊含的文氣足夠你那個小家伙升入羊級高位了?！?

說完，他便閉上了眼，結結實實的向后仰著躺倒在了草坪上。

一旁的白七關小心的把小南從懷里提了出來，從背包里拿出了爸媽給小家伙準備的小搖床，把武俠小說墊上后把小南輕輕的放在了上面。

看著小家伙舒舒服服的表情，少年把木床放在了自己的無風的懷里，看向遠處。身后的交易區徹底陷入了沉寂，而那些被強光淹沒了的星星在秋夜的天上一點一點的閃爍，像在沖著地上的少年眨眼睛。

地上少年的嘴角勾了一勾，從心里覺得沒有小南的細風眼和那個明眸皓齒的姑娘好看。

一會兒，不再言語的師生倆靜靜的呆在草坪上。

“小七關，你是時候可以考慮一下自己的第二只靈寵了?！?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嘟囔了半句的呂岳背過身子去，側躺著一副要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樣子。看的白七關急忙的拉了他一下，卻不想這家伙竟然含糊的說道：

“不行了，不行了，我喝醉了，我起不來了?！?

一邊站起來的白七關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學起豪烈的語氣，說了一句：

“老家伙~”

……

翌日，從山洞里醒來的白七關看著一臉著急搖晃著自己的強飛，還沒有回過神來。昨晚把呂岳背回了辦事大廳教師宿舍的他，沒有停留的回到了之前和強飛他們常待的山洞里休息。只才一兩個星期，他就已經相當適應這樣的野人生活了。

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清醒一點的白七關，正要揉一揉自己的眼睛，就聽見強飛說道

“七關，快別睡了，星天邪通過校內的排位升降賽，向你發起了挑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