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救贖
- 生魂河
- 與水同眠
- 2172字
- 2020-03-19 23:53:39
是夜。
一抹瘦小的身影疾速在皇宮內院四處流竄,在夜色的掩護下似一道黑影飄過,不留一絲痕跡。
他目標明確的找到一處宮殿,輕輕躍上房頂,爬伏著小心翼翼的撥開一塊瓦片,悄悄的朝里望去。
殿內沒有任何侍從,皇帝一身明黃色常服站在書桌旁怔怔的盯著著墻上掛著的美人圖,畫中女子一身狐裘站在雪地中,烏發紅唇,仿佛雪地中的一直紅梅,粲然一笑,天地都為之失色。他急促的低喘了一聲,捂著胸口,蒼老的身軀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哀寂。
驀地,他又狀似瘋癲的大笑起來,直笑得不停咳嗽,蒼老的臉上一片通紅,帶著詭異的狂熱,“卿卿,你再等一等,朕馬上讓她們都來陪你,那些膽敢勾結暗害你的,朕一個都不會放過,她們的那些家族以為向朕施壓就能讓朕忘了你,哈哈哈哈,朕都記者呢,誰都逃不過,誰都逃不過,都給朕去死,去死......咳咳咳咳......”
“你是不是怪朕讓你等太久了?不怕,朕馬上就要來陪你了,你且在奈何橋邊等一等朕,”他又慌亂的喃喃自語,神情低迷,“朕對你的承諾都記著呢,至死不相負,不不不,不是朕負了你,是后宮那群賤女人,她們嫉妒你,嫉妒我的卿卿,她們都是要給你陪葬的。”
他深深的看了畫中女子一眼,漸漸恢復了平靜,又成了往日里那個威嚴深不可測的帝王,蒼老的手指在半空中高舉了半天,卻始終沒有膽量輕撫上去,“這幾十年間你竟是一次都不愿到我夢中來,卿卿你定是怨我吧,怨我當年沒有護住你和孩子,如今,我便讓這天下為你作陪。”
嘆罷,皇帝小心的吹滅桌上的燭火,大步走了出去,不久便傳來宦官尖聲呼喊擺駕的聲音,一陣躁亂過后,四周又恢復寂靜。
黑影依舊是趴在房頂一動不動,仿佛一個雕塑,半響,皇帝果然又悄聲返了回來,侍衛四處搜查了一番,回稟并無異常過后,這位狡猾的老人才真正安心的離去。
黑影這才身手矯健的順著房梁翻進了殿內,在未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摸著黑走到了畫中美人目光所對的地方,他仔細的在墻壁上摸索著,果不其然在靠近墻角的地方摸到了一個小小的突起,如不仔細注意,還會以為只是錯覺。
順勢按了下去,房內的一個青瓷瓶被機關牽動砸在了地上,黑影怔了怔,反應迅速的打算撤離,殿外卻已被聞聲趕來的侍衛圍的水泄不通,亮晃晃的火把在黑夜中閃耀著,仿佛一頭早已蟄伏多時的兇獸,只待獵物闖進來。
......
鶴覓打了個哈欠,淚眼朦朧的看著對面面色不虞的男人,無奈道,“殿下,奴家這都陪您等了一夜了,您有什么事就盡管吩咐,奴家定當萬死不辭。”
李懋低垂著眉眼,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目光散落在虛空,神色難辨,“琴師同孤相識也有數月了吧。”
她精神一怔,點了點頭,“確有數月。”
“怎得孤突然記起琴師似乎從未懼怕于孤,面見皇姐時也未見驚慌,”他冷冷的看著她,眸中飛快的閃過一絲兇狠,“琴師當真只是如你所言的一介平民?”
“奴家倒也不想只是一介平民,奈何這出身是沒法子改變了,又能如何呢。”她不避不讓的直視回去,語氣淡然,“或者殿下想要換一個更有利的合作伙伴?奴家到底也阻止不得,只不過殿下想要的也就怕是得不到了。”
李懋聽完驟然大笑,姿態也恢復了往日的懶散,“孤不過開開玩笑,好奇罷了,琴師何必當真,倘若琴師想走,孤也是不舍得放人啊。”
她站了起來眉眼低垂,似是不快,“主子可別嚇奴家了,奴家這膽子一向是小,受不住這般猜忌。”
李懋又是被逗笑了的樣子,調侃道,“琴師可是敢同孤的皇姐搶男人,又豈是一般女子,據說前天夏日宴上還有人見到琴師躺在那傅公子的懷中,情意綿綿,當真是好手段,看來孤在此還得提前預祝琴師心愿達成了。”
鶴覓臉上泛起恰到好處的紅暈,溫婉的嗓音中染上一絲嬌羞,“不過是奴家不小心摔倒傅公子幫忙扶了一把罷了......”
“那可不同,”李懋搖了搖頭,聲音慵懶帶著漫不經心的傲慢,“那傅星舒看著良善,實則最為薄涼不過,往年也不乏各色美女往他身上撲,竟是半分不曾沾染,更遑論這般親密了,琴師可謂是第一人,必然特殊。”
“那主子便可只待奴家的好消息了,奴家這可是犧牲色相為主子想法設法招攬英才,主子可千萬好生勸慰勸慰長公主,不要讓奴家一片心血付之東流。”言盡于此,她不再多說,只留下剩余的供四皇子自己遐想。
他面色如常,并無太大的反應,只是揮了揮手,“回吧,皇姐心里懂得大事為重的。只希望琴師能信守承諾,不然孤得不到的東西琴師也總該付些責任。”
她恭敬的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李懋半躺在榻上,瞇著眼睛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半響低哼了一聲,英氣的臉龐布滿陰鷙,手中把玩的玉扳指應聲而碎......
出了樓閣,鶴覓才松了一口氣,背后的衣衫被冷汗浸濕,夜風吹過,頓時讓她感到背后一陣刺骨的寒冷,打了個哆嗦,她慢悠悠的走進早已等候多時的轎中,細細琢磨著接下來的形勢。
六皇子在文臣中贊譽有加,但始終是缺乏兵權的,這是一項致命的弱點,如今的大勢也容不得他再前往軍中歷練積攢威信,前世傅星舒是借了伯安侯府的勢從丞相手中撕咬下一塊肉來,但付出的代價亦是不小,而后鈍刀子磨得丞相不得不反,皇帝也順勢將丞相這方勢力徹底斬盡,四皇子也不知為何突然暗害大皇子,行刺皇帝,被發現后流放亳州,在流放途中被手下劫走,再出現時便是伙同蠻族出賣國家。
她揉了揉脹痛的額角,嘆了口氣,好歹這一世掌握的信息還算多,這局死棋也漸漸被她從旁協助著打開了一道縫。
若無前世最后的記憶,她怕是也要被這一局毫無破綻的棋局給糊弄了,但通過傅星舒后來暗中給她留下的線索,她也總算是知曉了這一切的罪惡,熙熙攘攘,皆為利往,所作之惡,終有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