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孤零零的掛在天邊，一片清明的皎潔月色，已把山峰的姿影、巖石的面部和林木的參差，或濃或淡地畫了出來，更顯著遠處峽壁的陰森和凄郁。

西涐峰山腳處直挺挺的躺著一道黑影，胸膛起伏微弱，不過將死之人吊著一口氣而已。

“你這狗東西也不知走了什么運道，將死之時卻讓老子來投。”

一抹微弱靈光繞著季染盤旋了一圈，徑直從眉心沒入。

卻見季染身上血跡逐漸隱去，五臟六腑緩緩歸位，根根白骨重新接洽，呼吸逐漸平穩下來，也是奇哉！

過得半晌，季染才睜開眼睛，從地上騰然坐起，心中焦急，連忙拉開外衣，看得里邊羽葉花還在，只是略微殘破了些，賣相不夠好看，這才放下心來。

又才后知后覺想起自己從山上墜落下來，再一摸身上，卻沒甚傷口，也是一陣疑惑。

暗自忖道：“莫非是剛才那山間精魅托了我一手?無論如何作想，我也應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又低聲告拜四方神佛，讓自己撿得一條命去。

季染先回去換了身衣衫才找到師姐，興奮地把羽葉花遞到她的面前，獻寶似的，笑道：“師姐，羽葉花我給采回來了。”

江楓瑤臉上一喜，接過一看，花卻已經枯了些許，花瓣周圍還沾染了幾絲血跡。

“花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么用，不要了。”

原本高興的臉，立馬沉了下去，再也不看季染一眼，將花一拋，徑自離去。

季染看著小師姐離去的背影，慢慢垂下腦袋，撿起地上的花來，也不言語，只覺得心臟像被一只大手揪住，又心疼又難過，慢慢挪步回自己屋子中去。

靠窗看著孤月怔怔出神，從懷中摸出羽葉花，心中涌起一陣煩躁之感，將其揉成一團扔出窗外，再怔怔發呆。

打小就跟在江楓瑤屁股后面轉，青梅竹馬一般，可惜季染生的憨厚樸拙，更是與俊美沾不上邊，又不懂什么女孩兒心思。

小時候還無所謂，沒那么多繁雜心緒，攆雞摸魚總是能玩兒到一起，可是越是長大，江楓瑤就越是看不上他。

比起四師兄孟寧武來，就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四師兄孟寧武天資高卓，二十二歲便到了納氣后階，一手摩崖劍法使得也有聲有色。外表更是不必說，峰里不知多少女弟子一門心思記掛在四師兄身上。

季染念及此處，更是傷心難過，面前似乎遙遙浮現小師妹江楓瑤的臉蛋，梨渦蕩漾對著他淺笑。

他看得癡了。

就在此時，季染腦子一震，聽到一陣又一陣的山呼海嘯之聲，由遠及近，越來越真切。

只聽得高聲道：“舔一人為狗，舔百人為王，舔得千人萬人便是海中皇！”

季染眼睛睜得老大，不斷轉動著脖子，尋找聲音得來源，還未有甚所得。

又聽得那聲音道:“此方世界誕生三萬億載，癡情男兒不知凡幾，也沒幾個落得什么好下場，檢測到宿主為本世界所誕生的第九千萬個忠實舔狗，舔狗任務系統已與宿主綁定，由今日始。”

季染腦子還沒有打過轉來，看著沒甚變化的房間，微張著嘴巴，下唇抖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半晌，才囁嚅著低聲問道：“你，你是什么人？”

“三萬億載中，孕育出我這一點靈真，千萬個癡情人，成就我這一分性命。我并非人，也非物，我是舔狗系統，專為你這個舔狗而生。”

“什么是舔狗？”

他呆了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聲音聽起來十分輕蔑。

系統沉寂了半晌，才悠悠嘆息一聲，聲音卻顯得越發憐憫起來。

低聲道：“舔者，自甘下賤；狗，犬也，倉皇而無甚尊嚴。情深而無自尊，無非鏡中之月，水中之花。”

季染聽得云里霧里，暗道，“這玩意兒也不知道說的是個什么，繞過去繞過來，也聽不甚明白。”在他慢慢琢磨之時，心里又響起這一個聲音。

“你以為你對江楓瑤可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其實不過是自甘下賤，你在她眼里算得了什么。”

“累蟲一般的人物。究其一生不過活在她背影里，你渴望真心換真心，卻又總是寒心。別人視你為無物，你卻又甘之如飴，卑微如塵芥，便是舔狗了。”

季染沒有說話，更沒有在意這個聲音為何由心底發出，只是怔怔地凝視著冷月，無數畫面在腦海中閃過，少年心緒早已飛至天邊。

過了半晌，季染聽得叮的一聲，冷月遠去，眼前浮現出一片字跡，“獲得舔狗新手上路大禮包”

同時，聲音也從心底響起，季染心神一動，整個人如同鉆進水面一樣，透過了一層薄膜，眼前只有一個由紅色與黃色綢緞交織的一個四四方方的包裹，再往遠處看，又全是迷霧，看不甚真切。

季染神念再一轉，選擇打開。

眼前再次浮現出一排排字跡“獲得洗顏丹，洗髓丹，《舔狗的自我修養》”

季染不明所以，系統這時出來解釋道，“舔狗的最基礎特征就是，死不悔改，所以本系統并不修正舔狗。天下間無數舔狗失敗的最主要原因并非技不如人，而是顏值欠缺。

“宿主黑面團一般的臉膛，雜草一樣的眉毛，寬鼻厚嘴，江楓瑤舍得跟你說話，已經是心地善良了。”

季染表情訕訕，說不出話來。

自己長得不好看他是知道的，但是平時看得那些話本小說又總寫著“脫卻凡身臭皮囊，靈臺方寸始為真”之類的話，所以他總覺得長得不好看又沒甚可擔心的，又不是嬌俏女兒。

又聽得一聲嗤笑，“且不說別人，你四師兄星眉劍目，發黑如墨，面若冠玉，江楓瑤見了腿先是軟了三分，說話也硬氣不起來，只得是綿綿軟軟，柔聲細語。”

“若是見了你，黑炭一般的角色，再好的心情也下去了一半，便是冷言冷語，滿面寒霜。”

“胡說八道！”

季染下意識大喝一聲，想要繼續說些什么，嘴巴動了幾下卻也說不出話來，整個臉膛黑里透紅，心情更墜幾分。

“洗顏丹可令你憑空再漲六分顏色，便是你這般的人物也能整成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每日都能看到變化，時時皆有不同。”

季染心里一突，急忙道，“如何使用？”

那聲音不答話，季染心念一動，一枚漆黑的丹丸便出現在掌心，看上去并無什么出奇之處，審視了幾秒，一口吞進肚去，急匆匆站起來晃了晃身子，卻也沒發現什么變化，不由得有些失望。

“洗顏丹是潤物細無聲，不知不覺中改容換貌，難以發覺其中奧妙，洗髓丹卻是立刻見效，一吞入肚，便納你全身泥垢，凡竅皆通，身輕如燕亦是等閑。”

季染手掌一伸，一顆寶藍色的丹丸突兀出現在掌心，一氣服下，身上果然冒出一層一層的不斷散發腥臭的泥漿，季染還未來得及高興，又放了兩個響屁，臉上一紅，就往茅廁里鉆去。

半晌之后清理干凈，季染只覺得自己現在似換了個人一樣，整個身體先輕了三分，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一樣，就連皮膚也顯得更加白凈，真真是脫胎換骨，易經洗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