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蘇菲認識兩個多月后，她決定嫁給我。

我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千里之外的老媽，以為她會很開心，沒想到她在電話那頭半信半疑，問我：“你們才認識兩個來月就要結婚？”

“嗯！”

“還是她主動提出來的？”

“嗯！”

“她們一家人還都是什么——龜？”

“嗯，是海歸，就是從國外回來的。”

“喔——，”我媽口氣冷淡的說，“那一定是天上掉餡餅了。”

“嗯，哦，不是啊媽，天上沒有掉餡餅，是給您掉下了一個美麗端莊的兒媳婦，這可比餡餅管用多了。”

“是嗎？那我倒是要問問這姑娘是聾子還是啞巴？”

“不聾不啞，耳聰目明。”

“那一定是缺胳臂少腿吧？”

“什么都不缺，四肢健全，活蹦亂跳。”

“……”我媽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哼哼著說，“行了吧，兒子，你是沒錢花了，又編著筐筐來騙老娘的存折吶？”

“哎呀媽，您咋能這么說呢？您這是寒磣自己還是寒磣您兒子？我好歹也是堂堂的公司老總，月入上萬，小費無數，哪會看得上您那點毛毛錢哦。”

“你看不上我的這點毛毛錢是吧？那為啥每次都日白扯謊說找到媳婦了，心急火燎的讓我趕緊給你寄錢去給人家當聘禮，結果呢？拿給你的錢都夠買一個媳婦了，可是到現在我連一個缺胳臂少腿的還都沒見到過呢。”

“媽，您不能每次打電話都拿著您那小本子跟我翻舊賬嘛，我們應該抬起頭來向前看，團結一心奔未來，您看，我現在不是表現的很好嗎？”

“唉，不說還好，說起這些事情我都心寒，這俗話說‘家賊難防’，老娘我一輩子做事謹慎小心，從來就沒咋上過別人的當，到頭來愣是被自己的兒子給騙了一回又一回。”

“媽，您別這么失望嘛，我承認我有時候是在‘謊報軍情’，但那還不是被您給逼的，誰讓您三句話不離娶媳婦，五個字都要提結婚，把我弄的走投無路了，只好騙您一時算一時啰，不過，這次我說的絕對是真的。”

“又是絕對是真的，你哪次不是這么賭咒發誓的？”我媽頓了頓說，“我不管你是蒸的還是煮的，這一回我是堅決不再上你的當了，你沒錢了就去找銀行、找政府，我這次一個子兒也不給你。”

“瞧您那小家子氣，我這次跟您提說過要錢的事情了嗎？告訴您吧，人家父母不興我們鄉下那一套，既不過彩禮，也不用訂婚，直接去辦證結婚就是了。”

“你要是這么說，那我就更不能信你了。”

“這又是為啥？”

“你把這個蘇菲姑娘夸得跟朵花兒似的，人才又好，條件又好，不要彩禮不訂婚，還自己上門到你家？當真她是七仙女下凡了，讓你這個放牛娃白撿一個媳婦，還生了兩個娃，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嗎？你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媽，您可是小看你兒子了哦。”我呵呵著說，“再說了，您把這個故事都搞混淆了，下凡的七仙女看上的是董永，人家董永不是放牛的，放牛的牛郎遇上的是織女，織女跟他生了兩個孩子。您這是在亂點鴛鴦譜，她們的媽可是昆侖山上的王母娘娘，比您‘秋老虎’厲害多了，小心晚上下山來找您的麻煩哦。”

“我管她們誰跟了誰，我就操心你跟誰。”我媽說，“反正，我就是不信你說的這么好，現在買個什么都要先交訂金交，就前幾日，你九婆家的老母豬剛下了一窩崽兒，我想牽一頭來喂，還趕緊給交了二百元的定錢呢，就更別說你要娶的是一個大活人，人家爹媽難不成就白給你一個媳婦？”

“媽，您這啥比喻嘛，我娶媳婦能跟你買豬崽相提并論嗎？虧您還見人就說您是有36年教齡的人民教師呢，給人家七仙女弄錯了對象，還亂打我的比方。”

“我亂打比方倒是不打緊，我就是覺得你說的這事兒玄乎，你說你們才認識這么短的時間，她就急死麻活的要嫁給你，她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咋會有什么問題嘛，還不都是因為你兒子有魅力唄，嘿嘿。”

“是啊，我倒是不想懷疑我兒子的魅力，可惜我等了這么些年也沒看見我的媳婦是光臉還是麻子，你瞧瞧我們隔壁老王家的二狗子，比你還小好幾歲呢，人家的兒子見個人都會喊爸爸了，不過呢——，”我媽話鋒一轉又說，“我著急歸著急，但婚姻是人生的大事，千萬馬虎不得，我看你還是先打聽清楚了這姑娘的底細再說結婚成親的事吧，現在的人心思多，你可別被人家給騙了。”

“您想多了，蘇菲思想單純，性情活潑，心里根本就藏不住什么事情，哪里會是您想的那樣，媽，她真的是挺好的一個人。”

“這個時候她在你的眼里當然是什么都好啰，她好不好你說了不算，得我說好才行。”老媽頓了頓又說，“這樣吧，你把她給我領回家來，讓我瞧瞧她到底咋樣，我要是覺得沒啥，你們就去領證結婚，不然的話，我可不同意。”

“媽，您這不是沒事找事嘛，難道您要破壞兒子的美滿婚姻嗎？”

“凈說些糊涂話，有哪個當媽的會破壞自己兒子的姻緣？還不都是你讓人不省心，我得為你的一輩子考慮著，我可是告訴你：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能答應這個姑娘跟她結婚，你先把她給我領回來，過了我這一關再說別的，這事兒就這么定了，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兒忙著呢。”我媽說完掛斷了電話。

“哎——媽！”我對著電話聽筒大聲喊道，“我是您親生的嗎？給自己的兒子出難題，蘇菲她愿意回去嗎？”

下班后，我跟蘇菲說了我媽要我們回老家去見她的事情。

“憑什么？”蘇菲一聽，馬上在沙發上跳的老高，橫眉瞪眼的跟我嚷嚷起來，“憑什么我們結婚要經過她的同意才行？她是民政局的還是派出所的？她也太獨斷專橫了吧？”

“可她畢竟是我的親媽啊，我們的婚事她不操心難道還要政府來操心嗎？她也是為我們著想，都到談婚論嫁的份上了，也該回去見見他們了，商量商量如何籌備婚禮，也增進一下你和我媽的友誼，便于以后你們好友好相處嘛。”

“友誼是建立在平等對待和互相尊重的基礎上的，她這么居高臨下，蠻橫霸道，還有什么友誼可言。”

“有哇，她盛情的邀請你去我的老家參觀訪問，這就是她首先向你伸出了友誼的橄欖枝，也是尊重你和我們的婚姻的表現嘛。”

“如果她尊重我們的婚姻，就應該尊重我們的決定；如果她有什么想法和意見，她也可以自己來成都跟我們講啊。”

“你這么說可就沒道理了，她是長輩，我們回去見她才是理所應當的。”我說，“蘇菲，你就跟我走一趟吧，就憑你這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三從四德、呵五吆六，八九不離十的品行，我保證我媽見到你后驚訝的把手里的雞蛋都掉會在地上，你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你少貧嘴，我有什么好擔心的，我是看不慣你媽的家長做派，本姑娘現在還不是她的兒媳婦呢，她都這么霸道，那要是我和你結了婚，她豈不是要坐在我的頭上發號施令，作威作福了？”

“這怎么可能，我媽是窮苦的勞動人民，怎么會坐在你這個未來的地主婆的頭上作威作福呢？再說了，你又不是方腦殼，怎么坐得穩當？”

“你才是方腦殼，你是豬腦殼，我們結婚還要聽從你媽的決定，你自己就沒有主見和獨立意識嗎？虧你還是個大男人，還不如我一個小女子，你看看我，不論是結婚，還是平時的大事小事，都是我自己拿主意做決定，我爸媽從不干涉，還尊重我的想法，時常給我出主意呢。”

“這和我有沒有獨立自主的意識沒什么關聯，與我們各自接受的文化背景有關。”我說，“蘇菲，你在國外生活了多年，獨立意識強烈，自我感覺良好，這個我能理解，但我們中國是文明之鄉，禮儀之邦，孝敬父母，尊重長輩是我們的文化傳統，你現在身在國內，又要和我這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結婚，那就應該尊重我們的文化傳統，適應我們的風俗習慣才好。”

“你別跟我上綱上線，還扯那么老遠，中國一樣有一國兩制，高度自治的地區呢。”蘇菲說，“反正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這次我就是要借這個機會殺殺你媽的威風。”

“這又是何苦呢？你要是拿根棍子去街頭把那些惡霸城管放倒幾個，那才叫能耐，可是你跟一個慈祥的老太太較什么勁？她是我的媽，我媽以后也就是你的媽，我們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這樣窩里斗算什么梁山好漢？”

“城管又不是你媽，跟我無怨無仇，又沒招惹我，我干嘛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那你也別跟我媽一般見識啊，蘇大姐，你就跟我回去一趟吧，你們一個是我的親媽，一個是我未來孩子的親媽，明明是親上加親的好事，現在卻都這么兩邊端著，讓我在中間左右為難嘛。”

“你就是喊我蘇大媽也不行，這事我也沒有商量，你想領誰回家去見你那老古董的媽我都沒意見，但我是堅決不會去的，我的婚姻我做主。”

蘇菲說完把懷里的抱枕砸到我臉上，轉身去了臥室。

我一個人傻坐在客廳里不知道該怎么辦。

電視里的一檔相親節目正上演的如火如荼，光頭主持人一臉苦逼的說：“很遺憾，他們沒有牽手成功，看來這位男士的想法還有些迷茫，正如那首歌中唱到的，愛情它是個難題，讓人目眩神迷……”

“去你的光頭強，晦氣！”我關掉電視，琢磨著怎么才能擺平這兩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