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問你，我還是我嗎？”也不知過了多久，郁亭終于出聲了，他還是沒有看喻傾慕，只是啞著嗓子問。

見他還愿意理自己，喻傾慕一下子開心起來，脫口而出道：“當然，你怎么會不是你，你就是你自己。”

喻傾慕還是蹲著，眼巴巴地看著郁亭，郁亭扭頭扭得累了，直接往后一靠，頭枕著沙發棱，喻傾慕隨著他的動作也站了起來，郁亭這時不想看他，索性就閉上了眼。喻傾慕一看他這樣心里就沒底，委屈巴巴地挨著他坐下。

郁亭感覺到喻傾慕和自己胳膊碰胳膊地，氣頭上的他往旁邊挪了一點，結果剛坐定，熱乎乎的手臂就又跟了上來，郁亭又動，手臂的主人就再挪；就這么挪了三四次，郁亭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明明還在生氣，怎么就突然變成小學雞了？！

回過神的郁亭不動了，任由喻傾慕的手臂挨著自己。

喻傾慕肯定自己還是自己，這一點郁亭倒是很相信的——這種直覺來得莽撞而自然，郁亭根本就不用想，喻傾慕向來不屑于撒謊，他要么不說，要么就是重新約。

郁亭又想，那喻傾慕到底做了什么呢？雖然喻傾慕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聯想到喻傾慕突然被叫回去，還交代自己不要隨便開門，郁亭就確定喻傾慕肯定得罪了人。

綜上所述，喻傾慕百分之九十的可能用到了它們研究的數據。

但是試驗還沒有成功，而且在他腦子里突然出現的那些畫面里，出事的時候他并沒有幸免。

一直以來，他并沒有懷疑過喻傾慕研究的方向，雖然真正的人造人技術還有很多難關需要攻克，但郁亭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成了試驗品。

想到人造體，郁亭下意識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入手光滑溫熱，確實是真的人體沒錯。

對了，還有魏冉，如果是這樣的話，魏冉又怎么辦呢？

郁亭暈暈乎乎地想了一陣，越想越亂，腦殼還疼，那么多問題他也不知道到底該問什么，先問哪一個。

“為什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喻傾慕聽到郁亭問他，他想了想，問郁亭：“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做？”

“如果你變成我，而我危在旦夕，什么都不做的話我肯定會死；那時候你會選擇失去，還是道德？”喻傾慕輕輕地問。

這道題說難真是一點兒都不難，郁亭想，如果是他的話，他要選身邊的人——但前提是，喻傾慕還是喻傾慕。

“選你，”郁亭說，“但是如果真的如此的話，你還是你嗎？”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我會把所有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你，但是你晚上還沒吃東西，我先去做飯，我們吃完再說好嗎？”

郁亭搖了搖頭：“我想聽。”

喻傾慕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勸不動郁亭了，于是也沒再逼他，而是想了幾秒，將出事之后的事情給郁亭講了一遍。

“我之所以去掉你的這段記憶，只是因為我不想你太傷心；我和裘伯言趕去現場的時候，你們兩個都已經沒了呼吸，我那時候覺得天都要塌了，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就是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你離開我；但我當時也不知道到底該怎么做，只能先把你的身體帶回了家，為了避免引起過多的視線，再者當時我還沒想到人造人的這個方案，所以我沒有動魏冉的尸體。”

“后來你成功了，但是卻一直醒不過來，我和裘伯言用盡一切辦法都沒用，直到半夜的時候你渾身發抖，像是被什么東西嚇住了，我就突然想到，也許你并不是醒不過來，而是不想醒過來。”

“你接受不了車禍，接受不了你的上司沒了，所以寧愿一直睡著；為了叫醒你，我就重寫了你的神經圖譜，但你放心，我只是抹掉了你車禍當時的記憶，其他的都沒有動。”

喻傾慕想到當時的情景就一陣后怕，情不自禁地將郁亭拉進懷里，臉埋進對方的身體，直到聞到熟悉的氣味，感受到溫熱的身體，他才漸漸平靜下來。

郁亭躲了一下沒躲開，倒不是真的躲不開，生氣還是真的生氣，可對方是喻傾慕啊，他就算再氣，也還是舍不得肩頭上的那一點重量。

喻傾慕讓他設身處地，他想自己根本就不用想。

他等了那么多年，終于等到兩人同住屋檐下，終于等到晨起的第一眼是他，又怎么舍得失去？

高一那一年，喻傾慕突然一聲不吭接受了國外大學的offer，他躲在機場看著喻傾慕漸行漸遠，始終想不通喻傾慕為什么要離開。在喻傾慕離開前，他曾問過這個問題，但是對方卻什么都不肯說，就連喻岳和朱晏如都不肯說。

郁亭沒辦法，裝病在家抑郁了兩天之后還是回了學校——他們都不問不出來原因，也許喻傾慕的同學會知道些什么。

所以喻傾慕走后的第三天，放學后他沒有回家，而是和往常一樣，先去了高二五班，他以前就經常到五班等喻傾慕放學，他啊輕車熟路地站到五班的窗子外邊，那個角度既不會讓講臺上的老師注意到他，而他又能看到坐在窗邊的人——喻傾慕以前就坐在那個位置。

哪怕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看到窗子邊上那張空出的課桌時，郁亭突然再次感受到了那天看喻傾慕離開時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怔怔地望著那張空蕩蕩的書桌，連有人朝他走過來都沒注意到。

直到他聽到一道有點熟悉的聲音：“郁亭？”

郁亭抬頭，看見一個面熟的女孩正擔憂地看著他，他盯著女生看了幾秒，想起來這人是喻傾慕的同桌，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女生好像松了口氣，撓了撓頭笑著問他：“你是不是還沒習慣呀，哎喻傾慕也真是的，說走就走，我和他之間的友誼才剛有了開始就要結束了。”

說到這兒吳涵晗就覺得太可惜了，喻傾慕那種神仙級的學霸，此生可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啊，她好不容易和學霸坐了同桌，還說了幾句話，結果就在她準備開啟一段感天動地的友誼之路時，對方卻突然宣布退出了！

“哎，談戀愛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吳涵晗下了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