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的花期過后,海棠花就要開了。
“哎?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頭好痛,思考,必須思考,繼續思考,冷靜下來分析一下現狀,現在,我和她正坐在出租車上,在結束今天約會后送她回家的路上,她正坐在我的身邊,一聲不響的低著頭,我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卻得不到與以往相同的回應,在我的眼中所映射出的,她的身影,就好像壞掉了的人偶一樣,手掌傳來的熱量是她還活著的證明,可是,她的身上,完全沒有了平日里的生氣。
“帆帆?”
我盡可能用平和溫軟的語氣呼喚著她。
“嗯?”
平日里就總是輕聲細語的她,在聽到我的聲音后,比起以往更小聲的回應著我,回應…還是說,這只是一種如條件反射一般的反饋?她微微抬起了臉頰,眼中沒有了光芒,黯淡得好似失去了焦點一樣,這冰冷的畫面灼灼的印在我的眼中,身體里的某些重要的部分不斷的被刺痛著。究竟…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今天是約會日,與以往一樣,我們提前約好了時間,決定要去KTV唱歌,她的歌聲從很早之前就是被我期待著的。不過,今天的約會并不算是我計劃中的重頭戲,倒不如說只是一場暖場活動。在這一個月的時間,我悄悄的籌劃著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個人不動聲色的準備著,絕不能讓她察覺到一絲蛛絲馬跡。下周六,是我最喜歡的女朋友的生日!
作為生日禮物的口紅套裝準備OK,游樂園門票OK,晚餐餐廳預約OK,當天鮮花的預定OK,嗯!一切都準備完美,盡管都是顯得俗套的程序,但是,對于女孩子而言這些小小的幸福感必須一件不少的讓她都能夠體驗到。下周六會變得很忙碌呢,不過嘛,現在先要做的事情是今天的約會。
“記得別吝嗇給小姑娘買奶茶喝的錢啊,要對喜歡的姑娘好一點,聽到沒?”
在我出門之前,我媽如此關照。說起來第一次告訴我媽關于我和陸鈺帆確立了戀愛關系的時候,她還有些許驚訝,不過仔細回顧一下,似乎“我戀愛了”這件事對于周圍的人都或多或少的造成了一些沖擊,“不食人間煙火”、“不近女色”,長久以來我似乎總是被人持有這樣的偏見,可是開心的時候我會放聲大笑,難過的時候我也會變得沮喪,當然也會有生氣的時候,我是一個極其普通的人類。我媽盡管對于我突如其來的戀愛感到驚訝,卻也僅僅只是在最初問了我一句:“姑娘為人怎么樣?”在得到了我對她正面的評價后,便不再有過多的干預,長久以來只是不斷的在告誡我“要對對方好一點,不可以欺負人家”。
對于我媽的叮囑,我刻意用一種自大的語氣回了一句“我可是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的人啊。”而后隨著一句“我出門啦!”便離家出發了。“最好的男朋友”嗎?即使現在還達不到這樣的高度,將來也想要成為那樣的人,不對,我的目標應該是將來要讓她毫不后悔的嫁給我才對啊,嗯!如果,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只能有兩個,那么就把這兩個位置交給她的父母吧,但是如果可以有三個人,那么第一的位置,我不想讓給任何人。
盡管今天降了溫,但這種涼快的感覺并不會帶有冷感,我總覺得今年的冬天會是一個暖冬,“真是漂亮呢。”我稍稍瞇著眼望了望天空,純凈到不帶有一片瑕疵的晴空,在這涼爽的季節,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顯出一份明媚,大自然總是會以我們意想不到的方式為萬物添上一層濾鏡。我們約會的日子好像總是會受到上帝的祝福,即使天氣預報上說有幾率會下雨,可最終都是一整個晴天,甚至看不到一片烏云,但即使是晴空萬里,我的包里依舊會常備著一把雨傘,面對可能會突如其來的萬一,至少可以幫她擋雨。
她今天比我更早到達了約定的匯合地,我并沒有遲到,只是她到得更早一些,看到她正在等我的畫面,我心里暗暗竊喜,能夠被心愛的女孩等著自己,內心會被勇氣和溫暖填滿。她的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滿了靈氣,微微泛紅的眼妝增添了一分女孩子特有的嬌柔,一直以來她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可在我眼里她始終是“撒fufu”的,所以,我得牽著她的手,好好的看著前方,帶著她一起前進,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我的這只手可是抖成了帕金森的,現在卻能夠平和的牽著她的手,這份平和會一直延續下去吧,至少這時候我是這么認為的,至少這時候我并沒能察覺到一絲異樣。
真的,一切都與平時幾乎一樣呢,在KTV唱歌,盡管只有我們兩個人,可依舊充滿了歡笑,一起合唱,在這個難得的機會,在她的面前,我試著挑戰了一下自己最不擅長的情歌,“forever love”,用歌詞來向她表達自己的心意,我們彼此對視,她的左手輕撫著我的臉龐,可她的臉上并沒有浮現出我所預料的笑容。
她哭了。
嗯…看起來不像是感動到哭的樣子…嗯…我唱歌唱得這么爛嗎?居然把自己的女朋友都給嚇哭了?果然我不應該用情歌來刁難自己啊。我心里自我吐槽著,不過見她哭得越來越厲害,眼淚止不住的流,我隱隱預感到出事了。
“怎么了?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抑制著內心的焦慮感,語氣盡可能的平靜,早已哭成了個淚人兒的她只是點了點頭,卻說不出話來,我的心也在一瞬間像被揪住了一樣,不祥的預感逐漸變得濃烈,盡管她未開口,我也大致能夠猜到幾分,估計她和她的父母說了關于我們的事,而后一定發生了很多我難以想象的事情吧。
“是不是…你的爸爸媽媽跟你說了什么?”
這件事情對于她來說,僅僅只是被提起也是充滿了壓力的吧,可我必須要去了解,為了解決我們即將面臨的問題,為了跨越我們必須要跨越的這道坎。她又一次哽咽著點了點頭,看著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她,“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事呢?”這樣的想法在我的腦袋里不斷的回響,可在我還沒能找出答案之前,我唯一能夠做到的只有握著她的手,等待著她平靜下來,嘴里不斷的安慰著她“沒事的,一定沒事的。”“沒事的”,我自己最為清楚,這是毫無根據的一句話,我在心里默默祈禱,神啊,請將我擁有的勇氣分一半給眼前的這個女孩吧,將她所承受著的痛苦,分予我來承受吧。
她泣不成聲的樣子到底維持了多久?5分鐘?10分鐘?還是更久?時間的概念似乎變得模糊,我只是等著她平靜下來,在她哭泣了許久之后,或許是累了,她的身體微微有些發顫,我如往常一樣讓她倚著自己的肩膀,盡管微不足道,至少可以讓她有所依靠。
“稍微好受一點了嗎?帆帆,可以告訴我你的爸爸媽媽都跟你說了些什么嗎?”
“……”
“沒關系,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請將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吧。”
她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開了口:“我跟我爸爸媽媽說了關于我們的事情…然后他們知道了我們是在網上認識的…后來說了年齡之后,他們第一反應就說我們屬相相沖…”
哎?屬相相沖?
“而且我媽媽在知道我們認識了四個多月之后就發展成為了戀人關系,她很驚訝,說我們發展得也太快了吧…后來看了你的照片之后,她說你長得很難看…”
發展得太快?長得很難看?
“然后他們聽說了你有想要跳槽或者創業的想法…就覺得不穩定…”
…
…
…
“所以,你的爸爸媽媽的反應就是?”
我的腦海中已經描繪出了一副大致的景象,可是,目前所能夠掌握的信息依舊太少太過于片面,我不想僅憑自己的臆測就妄下結論,所以,必須要由她親口告訴我。
“…他們就是覺得…不靠譜,不穩定,不同意…所以…他們要我們…分開…”
哎?分開…就是要我們分手的意思吧,盡管之前心里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聽到“分開”這個詞,我的胸口依舊像是被狠狠的打了一拳一樣,苦悶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她的淚腺也再一次決堤,我意識到這并不是她今天第二次哭泣,眼圈周圍微微泛起的紅也并不是畫的眼妝。不行,我必須要保持冷靜,必須要先把情況分析清楚。
“帆帆,可以告訴我一些關于你父母的事情嗎?”
“嗯?什么?”
“就比如,以前你的父母是怎么認識的?”
“他們…是相親認識的…”
“你的爸爸有沒有過類似為了你的媽媽而努力的情節發生呢?”
“其實我爸爸一開始的收入還沒有我媽媽的高,他也是慢慢升職加薪,到后來才比我媽媽收入更高的…不過我爸爸確實很愛我媽媽…”
“那么,在你爸爸的收入沒有你媽媽高的情況下,你媽媽又是因為什么最終嫁給了你爸爸的呢?”
“聽她說是因為我爸那時候又高又帥的,所以就嫁給他了…”
哈?這明顯是在開玩笑吧?我實在不覺得會是因為如此膚淺的理由,倒不如說,我覺得應該是他爸爸確實對她媽媽很不錯,最終兩人才會走到一起的吧,也就是說,感情的因素占據了大部分。我思考著,內心涌出了一份違和感,但我還并沒有找出這份違和感的原點,她依舊嗚咽著依偎在我的懷里,就像是一只無助的小貓,我安慰著她,同時也壓抑著自己內心的焦慮,腦袋里飛速的思考著,思考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下午五點十六分,在這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之后,已經經過了約兩個小時了,在這期間,她不停的哭泣著,我不停的安慰著她。“要不要吃點東西?”我試著改變話題,同時也是為了能夠讓她補充體力,現在可不是悲傷的時候,我必須要安排好一切。她無言的搖了搖頭,似乎并不想吃東西,“附近有一家茶館,如果吃不下東西的話,我們就去那兒吧,可以喝點茶休息一下。”她哭了很久,所以至少要讓她補充水分,見她點頭答應,我便帶著她離開了KTV,向茶館出發了。
茶館內是由一間一間的包間隔開的,私密性很不錯,這對于現在的我們來說是十分必要的,在我們點完了茶水后,服務員很快就端來了點心并開始泡茶,她的情緒比起剛才似乎安定了一些,不過依舊一言不發,有些沒有精神,我則是面對著服務員的茶藝表演客套的稱贊了一番,這也是我第一次對自己強顏歡笑的能力之強大有了認識,待到服務員離去,包間內只剩下了我們兩人,盡管我覺得她并不想吃東西,可我還是半強迫式的讓她吃了些點心,頃刻的沉默過后,我率先打破了僵局。
“帆帆,可以告訴我更多關于你的父母對我的看法嗎?”
她的父母對我們的看法,這個話題就像是一個開關一樣,只要一觸碰,她的眼淚就會不住的往下流淌。“他們就是說要我們分開…然后叫我不要耽誤你…”
“不要耽誤我”嗎?這是聽起來極為好聽的話,可是又與之前說的內容有所矛盾,暫且撇開這些,現在,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帆帆,你現在對我們的事情又有什么樣的想法呢?”
“…我沒有辦法…”
哎?沒有辦法?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的爸爸媽媽是有在逼迫你要我們分開嗎?”
她搖了搖頭,抽泣聲變得越發明顯,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道:“我媽媽之前身體狀況不太好,最近穩定了下來,可是知道我們交往了之后,她的身體情況又變得不穩定了…而且…她在家每天都在說你不好…我沒有辦法…”
哎?每天都說我不好?我有做過什么得罪了她媽媽的事情嗎?我們好像還沒有見過面吧,而且我一向都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潛在丈母娘見了都想把女兒嫁給我的好人啊!這當中或許有誤會產生,而從剛才所聽到的內容來分析,我心中的違和感始終消散不去。
“還有我媽媽說…你一直以來都沒有找過對象…肯定…肯定有什么問題…”
…哈哈?這還真是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質疑啊,無論如何我都不曾想到,我長久以來對于感情的自律克己竟會成為受人質疑的問題。
“帆帆,請告訴我,你自己,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沒有辦法…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沒有辦法再像以前那樣…我怕我們繼續下去…我會做出一些不像是我會做的事情…所以…他們說長痛不如短痛…我們還是…還是做朋友…”
她抽泣得越來越厲害,我的內心也如被捆綁一般緊緊的勒住,“做朋友”或許是最好的折中選擇,以朋友的名義陪伴在對方的身邊,在需要的時候依舊可以互相照顧,這是被世人謳歌的“偉大”感情,答應她,只要答應她的提議,后面的一切都會變得輕松,不需要再掙扎,不需要再去經歷那些可能會發生的疲倦,答應她,答應…啊!果然還是無法開口啊,我沒有辦法答應她的提議,果然沒有辦法成為“朋友”,沒有辦法接受只允許和她“成為朋友”,如若我們從未相戀,那么泛泛之交就是極好的,可若是相戀,又怎么甘愿只能成為朋友?要說這是我的不甘心也好,要批判我的不成熟也罷,我甘愿承受所有的世俗眼光,我想要守護我們之間的愛情,更重要的一點,我隱隱覺得,若是在這里答應了她,那么她的將來就會被封在一個黑匣子里,在里面她會得到自由,會得到一切預備好的東西,可是,她始終生活在那個黑匣子里。
“帆帆,自從向你告白了以后,我從未想過要分開的事情,所以,我們沒有辦法再成為朋友,可如果你真的會做出你說的那些你本不會做的過激的事情,我會第一個站出來阻止你,而且,你的爸爸媽媽其實并不了解我,我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不堪,最了解的人,應該是你啊。”對不起,我知道這樣會很難受,可現在我只能夠這樣逼你一把。
她沉默著,緊緊的咬著自己的下嘴唇,這是她在緊張、感到壓力或者是舉棋不定時會出現的下意識動作,她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楚的看在眼里。我用手指輕輕的搭在她的唇上,生怕這么下去,她會把自己的嘴唇咬破。該怎么辦…該怎么辦才好…
“帆帆,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夠堅定并且勇敢一些,但是,無論你做出什么選擇,我都會朝著你選擇的方向努力。”我只能這么說,如果她能夠勇敢一點,我必定會拼盡全力去維護,可如果她最終選擇離開,我又能夠撐多久呢?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把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在我的衣服上留下了眼淚的印記。
“只是眼淚啦,沒有別的東西。”
她有注意到我的視線,可是,她并沒有能夠領會我的眼神中的含義,我并不在意那是什么,即使她現在滿身泥濘,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擁抱住她,我所感受到的,是留在肩膀上的重量,她的眼淚,似乎被刻印在了我的肩上一樣。
在這之后,她依舊不停的哭泣著,我也只顧著安慰她,茶涼了,可又有誰會去在意這些呢?晚上八點半,我們離開了茶館,通過滴滴叫了一輛出租車,可是過程并不順利,我們等了很久才有司機接單,我握著她的手,靜靜地等待著,空氣似乎變得有些潮濕了。
出租車司機是一位非常健談的大叔,自從我們上了車后,他就一個人不停的說著東家長西家短的,若是平常的我們,說不定能夠和他聊上好久,不過,現在的我們卻完全聽不進他說的任何一句話,司機師傅也察覺到了空氣中的凝重,不久后也就不再作聲,專心駕駛著。
車窗外車水馬龍的街景,另一邊是沉默無言的我們,我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祈望著她能如以往一樣給予回響,可是,此刻的她完全失去了反應,究竟是怎么搞的啊,違和感變得愈發強烈,大概從很久之前它就一直存在了吧,回想一下過去的每一件事,答案似乎就要展現在眼前了,可是,總覺得依舊還欠缺了一個提示。
現在是晚上九點剛過,我們依舊在回程的車上,她的手機鈴聲響起,看來是她爸爸給他打了電話。
“喂…因為晚了呀…啊…掛我電話…”
哎?她的爸爸掛斷了她的電話?這一通電話就像是算好時機出現了一樣,而結果卻將我的疑惑打散,長久以來的違和感在此刻全部串聯了起來。今天的約會,恐怕原本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別離會,她是為了來和我告別才來見我的。原本她應該是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來提出分手的吧,以我的推斷,這正是她父母的意思,可是在面對著我的時候,她始終沒能好好的和我提出分手,恐怕在今天出門之前,她一個人偷偷的哭過,一個人一直沉浸在糾結與難過之中,所以大概也沒有心思再去做其它的事情了,比我更早到達了匯合地點,或許也正說明了這一點。她是喜歡著我的,當然,我也最喜歡她了,可是,這份感情并不在她的爸爸媽媽的計劃之內,我的出現是在他們的預料之外,大概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想過要來了解我吧,“屬相不合”的說法有沒有根據我也并不清楚,只是聽說民間有這么個說法,但是,即使這是有理論依據的,恐怕也不是僅僅看屬相這么簡單吧,就比如像是八字之類的,應該會有一套完善且復雜的理論吧,實在很難想象僅僅只是靠屬相來判斷兩個人合不合這種淺薄的方法。至于自己的長相,盡管我覺得自己長相平平,但不至于被人一眼就說成難看的,恐怕他們對我只有顯而易見的敵意,就比如“自己的女兒不允許被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野小子搶走”、“不是自己指定的男生不得與自己的女兒交往”之類的,我的出現打亂了他們原本極其穩定的軌跡,其中的變數使得他們想要盡快的將我排除出去,恐怕在之前的一個星期,她的爸爸媽媽一定對她軟磨硬泡各種洗腦,還施加了許多壓力吧,記得在剛才我安慰著她的時候,還聽她說過一句“之后要禁止她出門”這么一件事,為了讓我們分開,他們甚至會不擇手段吧,而剛才被掛斷的電話也恰好證明了他們因自己的女兒和我在一起而氣急敗壞的表現。他們已經習慣了經由他們的手來安排好自己女兒的一切,也正是因為長期都是這樣,她才會像浮在空中的云一樣沒有實感,她似乎從不擅長表達,對于心里喜歡的東西也容易簡簡單單的就放棄,就像那只粉色的小熊娃娃,就像…她正想要嘗試放棄的我…我是一陣風,一陣桀驁不馴的狂風,倘若風起得以云涌,就讓我來做一件別人不會做的事吧,我也要逼她一把才行呢,不是為了逼她放棄,而是讓她試著去堅守,萬一失敗了…哈哈,也就沒什么好后悔的了吧,而且,這樣說不定在將來能夠成為推她一把的契機。
我的腦海里突然聯想到了一副十分戲劇化的畫面,她的爸爸說不定現在正在小區門口等著我們出現,如果真是這樣倒也正合我意,不需要躲躲藏藏的,堂堂正正的面對面,就親眼看看我是不是如他們所想的那樣不堪,所有存在的疑惑、傲慢以及偏見就用事實來解答。萬一對方真的惱羞成怒對我飽以老拳伺候,我也定然不會傷害到對方分毫。
“我也要做好覺悟啊。”
我暗暗下定了決心,攥緊的右手藏在了不顯眼的地方,對于前途未卜也感到心慌,保持著她察覺不到的模樣。
事情并不會順利到如我所幻想的那樣,她的爸爸自然是不可能等在小區門口的。這里是之前來過好多次的地方了,每次約會結束,我都會把她送到小區門口,告別后看著她安全的走到家門口后我才會離開,小區門口的那道鐵門看起來十分的可靠,其實明明只要進了那道門就不用再擔心她的安全問題了,可我還是會目送著她離開,直到她消失在目光所及之處為止,因為看著自己的女朋友安全到家也是人生中一大幸福之事呢。可是,今天的一切都變了,身邊的她就像一只被拋棄的小狗一樣讓人心疼。
“到了呢。”
“……”
她愣了愣,從包里拿出鑰匙打開了小區門口的鐵門。
“還會再見的吧。”
“…嗯…”
鐵門緩緩的關上,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我竟然覺得那是十分遙遠的距離,她正在離我而去,冰冷的鐵門在關上的那一瞬間,仿佛我與她就此被隔絕在了世界的兩頭,伸出手無法觸碰,呼喚的聲音也被卡在了喉嚨,她漸漸的消失在了我的視線里,還能…再見嗎?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中落下了零星小雨,水珠落在臉上有些冰冷,包里有傘,可是現在竟完全沒有想要撐傘擋雨的想法…
。。。。。。。。。。。。。。。。。。。
“今天的約會進展得怎么樣?”一回到家就聽到我媽出于八卦心態的提問。可我現在并沒有心情回答,準確的說,我現在一句話也不想說。
“抱歉,我現在不想說話,之后再說吧。”
“…行吧,你洗個澡早點休息吧,我先回房睡覺了。”我媽應該是察覺到了我現在糟糕的心情,我從心底里感謝她的這種不追問的做法。
夜晚十一點,我洗完澡坐在沙發上,檢查著手機信息,可是消息里并沒有像以往那條“到家了發個消息給我”的留言,我試著撥打她的手機號碼,可是并沒有人接通,究竟在那邊發生了什么呢?她的爸爸媽媽又對她做了些什么呢?可惡!這個時候我卻什么都做不了!我的心里頭一次有了為自己的無力而悲憤交加的情緒,可我只能握著手機,一個人靜靜地坐著,今晚一定會發生許多事情吧,這一刻,仿若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深夜兩點三十七分,一個人發著呆,望著窗戶外,看不到一點星光的漆黑夜空如帷幕一般包裹著整個世界,“明天得要帶著傘呢。”我總覺得,明天會是雨季的開始。手機傳來微信的提示聲。
“沒有能夠當面和你提出來這件事我很抱歉,也知道我不該當著你的面哭的,可是我對你應該是喜歡但不是愛,遇到問題只想著逃避,我們還是分開吧,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就做朋友。”
果然,她也沒能入睡啊。這就是她做出的選擇了吧,啊…她究竟是經歷了什么樣的過程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呢?她又有多少糾結的事情沒有說出來與我分擔呢?腦袋中依舊存在著許許多多的疑問,她的難過,她的悲傷,即使距離相隔甚遠,我依舊能夠感知得到,我該如何回復她呢?不對,如果現在回復了她,她一定會更難過吧,至少現在讓她先休息一會兒。我放下了手機,一個人靜靜地倚靠在沙發上,我…還能支撐自己多久呢…
早晨七點整,結果昨天一整晚我都癱坐在沙發上發著呆,沒有一絲睡意。平時的她在這個時間應該就快要起床了吧,她一直以來都保持著健康的生活作息。我拿起手機,在微信上敲下了這么一行字:“怎么這么晚還不睡呢?”我不知道除此以外還能以什么內容作為開場白。微信的上方跳出了“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可過了許久,并沒有收到她的回復。看來,她和我一樣一晚沒能入睡吧,而且,她一定還處在糾結的情緒當中。
我洗漱完畢后,準備出門上班,她依舊沒有回復消息,“遵從自己的內心就好”我補充了這樣一條內容發送給她,可依舊有一個問題是無論如何都希望她能夠回答我的。
“帆帆,從內心來說,你喜歡我嗎?”
這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所以,請拜托了,請好好的回答這個問題,不要回避,不要猶豫,無論如何,請給我一個最準確的答案。
“我不知道了…”
哎?我不知道了?我的腦袋里一陣眩暈,這是…什么意思?身體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絲力氣,僅僅一瞬間,我的手撐在了墻上,腳步開始變得沉重,如果現在有一絲松懈,整個人就會倒下去吧,可是,從內部支撐著我的某樣東西,就在前一刻發出了支離破碎的聲音。
。。。。。。。。。。。。。。。。。。。
結果今天一天,我都做了些什么呢?工作?嗯,上了一天的班,可是我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呢?好像都記不清了呢。同事們今天好像也都不怎么敢跟我說話。我坐在車上,望著窗外,雨一直都沒有停過。全身上下依舊充斥著脫力感,腦袋靠著車窗,身體向一側依靠著,手指在手機上啪嗒啪嗒的敲擊著。
“你還好嗎?有好好吃飯嗎?”啊呀?手指很自然的就把消息發送出去了…
“……”
“帆帆,你聽我說,你爸爸媽媽他們并不了解我,如果他們愿意見我一面的話,一定會有所改觀的。”我在說什么啊,明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算了吧,還是分手吧…”
“拜托請不要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快停下,不要再給她壓力了!葉澤鳴!快停下來!
“抱歉。”
抱歉…嗎?哈哈…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了呢,耳機里隨機播放著的音樂也根本入不了耳,到站之后,任憑冷冰冰的雨滴落在身上嘀嘀嗒嗒,冰冷的感覺逐漸滲透全身,隨便吧…怎么樣都無所謂了…
。。。。。。。。。。。。。。。。。。。
分手后過了一周的時間,這幾天整個人都提不起勁兒,父母也知道了這件事情,盡管我跟他們說“讓我一個人待著吧”,不過他們還是想要盡可能的陪著我,也會來和我說說話,只是更多的時候后,我只能回他們一個勉強的笑容。上班的時候,這幾天同事們似乎也有在暗暗討論關于我的事情,也有人會來問我是不是最近不開心了,可結果,他們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至少,我一句話都不想說,一句話也沒法說。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本以為可以一個人待在房間里了,結果卻接到了老孫的電話:
“喂,老葉啊,在家嗎?”
“嗯…”
“這一整個星期你怎么都沒在群里吭聲啊,過會兒來我家吃晚飯啊,我老婆和她閨蜜,還有老高都在,你也快點過來吧,說定了哈,O了個K!”
“啊…”
還沒等我回復,老孫這家伙就自顧自的掛斷了電話,也好,也是該去見見他們了。我換好了衣服出門,外面依舊下著雨,說起來這一整個禮拜都在下雨啊。
…
…
…
“噢,來了來了,你先坐會兒吧。”
“嗯。”
“哎呦,這么晚才來,我們才都快弄好了,本來還等著你來幫忙的。”
一進門老高和老孫就招呼著我坐下,那兩個人則繼續在廚房區域忙活著,老孫家的廚房是敞開式的,所以這兩人一邊做菜一邊打打鬧鬧的過程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客廳的蘭蘭老師和另外兩個我并不熟悉的女生一邊看著電視一邊交談著,那兩個女生應該就是她的閨蜜吧,之前在老孫的婚禮上有看到過她們,我簡單的和她們打了招呼后就找一旁的沙發坐下了,廚房區傳來的叮叮當當,女生們一邊看著電視一邊討論著“啊!那個誰誰誰好帥啊!”、“那個誰誰誰皮膚怎么那么好!”、“那個誰誰誰已經結婚了啊!”在這個笑語喧嘩的環境里,我實在是有些格格不入,某個欠缺的部分,始終沒有辦法被填補。
“老婆!準備吃飯了!”
老孫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晚餐,看他們之前忙碌了半天,結果端上來的是一盆火鍋(他們之前到底都在忙活些什么啊!)。他們吃著火鍋聊著天,喝著酒鬧騰著,而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也沒怎么動筷子,這一反常的情況似乎引起了老高的注意:“哎呦?老葉今天怎么都不怎么說話?你小子是不是因為女朋友不在場所以沒有了歡樂的心情了啊?哼,重色親友的家伙!”
“抱歉…”我苦笑了一下,打斷了老高的話,“一直都還沒跟你們說這件事情,其實在上周,我和她分手了。”
“啊…”
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一副驚訝得不可思議的樣子,“你們是因什么原因分手的啊?是吵架了嗎?”蘭蘭老師開口問到。
“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我們沒有吵架,只是,就這么分手了…”我沒有辦法和他們說這其中的緣由,只能自己低著頭一個勁的苦笑。
“來來來,喝酒喝酒。”在一旁的老孫給我遞來了一瓶啤酒,老高也在一旁附和著今晚不醉不歸。
…
…
…
究竟是喝了多久了呢,女生們在那兒聊著她們的話題,至于我們三個男生一直不停的碰著杯喝著酒,我大概是喝的最多的那個吧,啤酒、紅酒、朗姆酒、白酒,幾種酒混合在一起,我的腦袋里早就已經嗡嗡的響著警報,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第一次喝酒喝到這種程度呢,啊…我終于喝醉了啊。
“啊哈哈!世界在轉!轉得好快!哈哈哈哈哈!”
“不不不,世界沒有在轉,現在是你在轉,你轉得還很快,整個人都在晃。來來來,酒在這兒,你拿穩,拿穩啊。”
老孫這家伙,怎么總是會買那么多酒放在家里啊,他們家平時并沒有人有酗酒的習慣吧,不過,今天倒是正好,人的一生中總該有一次放縱的時候,今天就盡情的喝酒吧!哈哈哈哈,老高和老孫在一旁似乎在嘀咕著什么,啊…頭好暈,他們說的話也只能聽到個大概,好像是在討論我有沒有事,今天我需要喝酒之類的。酒精這東西,只有在特定的時候才會成為必需品,這一刻我理解了為什么總會有那么多人喜歡借酒消愁,全身的感覺變得麻木,郁郁不歡的情緒也變得模糊,沒有一絲征兆的,眼淚就涌了出來,可惡!怎么連內心的防備也一起變得麻木了呢!一直以來都沒能夠哭出來的我,在這一刻徹底失控,已經顧不得顏面,在眾人面前放聲大哭了起來。
聚會結束之后,蘭蘭老師的閨蜜先行離開了,老高還在幫著老孫夫妻倆收拾著,我還是不爭氣的一個人在旁邊流著淚喝著酒,持久壓抑著的無法釋放的悲傷在這一夜爆發,我拿起了手機,用語音功能給她發送了幾條消息,我對著那邊哭喊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可是我突然意識到,這么一來,她會擔心的吧。
“蘭蘭老師!不好意思幫我個忙唄,幫我發條語音給她,就告訴她我沒事,讓她放心!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口齒變得有些不清了,終于也喝不下一滴酒了,看著蘭蘭老師幫我完成了拜托她的事情,我感到了一絲安心,可隨即胃里就產生了強烈的翻騰感,我不管不顧的沖進了洗手間。
“嘔…”
一股強烈的酒精味從胃里翻騰了出來,帶著一點胃液的酸味,喉嚨口強烈的灼燒感,就這么反復的嘔吐了幾次,用盡了最后的力氣按下按鈕沖洗了馬桶,我便趴在了地上,怎么也站不起來了…
嗯…怎么感覺有人把我扛了起來?好像聽到有人說“行吧,你今天就在沙發睡一晚吧。”嗯…隨便了,我已經不想再思考任何東西了…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我夢見她笑顏如畫,夢見了那個熟悉的地方,夢見了第一次與她一起逛街抓娃娃的情節,夢見了她的背影,而后畫面隨之一轉,她難過哭泣的表情,分開的話語,這樣的劇情猶如輪回一般,一遍又一遍,喜與悲在夢境中不斷的招惹著我,終于,我再也承受不了這般夢境,我掙扎著,掙扎著,猛地從這一場夢魘中驚醒了過來,腦袋里依舊暈暈的,時間尚早,老孫他們還沒有起床,房間里伴隨我的只有一縷晨曦光線,我拿起手機打開微信,習慣性的點開了她的消息欄。最新消息是昨晚發給她的語音內容:“帆帆,這幾天你還好嗎?我很想你,也很舍不得你,拜托你,回來吧,真的,回來吧。”語音中帶著哽咽聲…我昨晚真的是喝得很醉啊…
我坐在沙發上,回想著過去所發生的一切美好的與意料外的,靜靜地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昨天晚上不好意思啊,喝多了。”
“我知道,所以沒事。我以為你是在試探我呢。”
嗯?試探?
“不過有人照顧你,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試探?一股沖動在我心里如火一樣瞬間被點燃。
“陸女士,請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情吧,其實我根本就不喜歡你,你一開始似乎就不怎么招人喜歡,總是在一些重要的地方會錯意,就如讓我抱著一只小熊娃娃去參加了朋友的聚會,就如從未向你試探過的我竟然成了你口中的試探,用莫名其妙的畫來糊弄人,在面對正式告白的時候也不肯用語言正面回答,其實從一開始你就只是覺得我“可愛”而已吧,根本就不是什么特別到可以讓你覺得是不可復制的獨一無二,那你就告訴我啊!偏偏在我投入了所有感情之后,在我一廂情愿的預備了所有與你有關的將來之后才告訴我其實沒有那么喜歡我,沒有辦法守護我們之間的感情的事情。因為來自父母的壓力?你總是這樣,面對著壓力就選擇逃避選擇放棄,總是選擇一條輕松的路走,卻從沒想過要反抗一下,試著去正面面對,有人照顧我讓你放心?想要真正放心的話那你就親自來看著我啊!你啊!你就一直那樣,面對壓力就逃避,回歸到絕對不存在失敗的生活中,然后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一直孤單一個人度過一生吧!”
我顧不得用詞刁鉆,一股腦的就將這段文字發送了過去,隨后丟掉了手機,咬著牙低頭不語。
過了許久,被丟在地上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撿起手機一看,是她打來的電話?
“葉澤鳴!我不許你再這么自暴自棄!我不在你的身邊,你就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啊!想學鋼琴就去學鋼琴,想要成為CEO就好好努力工作,即使是想要創業也好,你都好好的去做啊!你應該是一個自由且心中有愛的人,面對目標也是不畏艱難勇往直前的人,你應該是一個給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能帶來正能量的人,這才是你應有的樣子!從現在起,我們斷絕所有的電子通訊聯系,你也不許來見我,但是,我們就以你說過的最真切的書信方式來保持聯系,三年的時間,你我都要變得更優秀,三年后,我們約定在那個最初的地方再一次相見。”
說完她掛斷了電話,我在原地愣了好幾分鐘,哈哈,還是第一次聽她用這么堅定的語氣說話呢,她終于試著反抗了啊,只不過沒想到她第一次反抗的對象竟然是我,三年之約,在最初的地方再次相見嗎,她主動說出的約定實在是讓人覺得很初級,可我卻有了能夠嘴角上揚的理由。
櫻花的花期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