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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三生緣

清無自不知其中七鶴與商陸的關系,只將一切當做因緣巧合,順口提及的李汴生,讓商陸更是如遭雷擊一般直直跌坐在地,半日回不過神。

是了,一開始清無就說過,七鶴是個厲害的妖精,必須讓他用掉些法力趁虛弱時才有得手的機會,而使他虛弱的方法,便是讓那些與他交情好的人受難。她開始沒想過要殺表哥,只身邊實在是找不到第二個那樣的人。

怪只怪他命不好,非要去那河邊見什么李敬,一腳踩空掉下水,這樣好的機會在眼前,她當然是選擇上前將爬上岸的人推回河中。更何況她從來寄人籬下,對李家并無好感。

可是,可是弒仙!無意之間竟犯下這么大的罪孽?如果上天降罪,還如何與安郎共度此生……

商陸的心思顯然還不及事情發展得快,那清無打著燈籠走近一照,瞧一眼床榻上的病書生就笑道:“喲,這已經斷了氣嘛,不如我來送小姐一程,黃泉路上好做伴,到時酒仙身邊那丫頭尋來,我也有說辭,不至于怪罪……”

“大膽惡賊,竟連我等也妄圖欺瞞!”

清無道士一句話還未說完,忽見一條白練從屋外憑空劈入,死死繞上脖頸。清無立馬意識到是誰,拔劍欲反擊,卻覺身體無法動彈,見到走進屋的人,才覺駭然,冷汗淋漓。

“我乃蓬萊之翠衣上仙,罪人還不快快伏法,去往地獄受業火灼炎之苦!”當先跨入的青衣男子手捏一訣,滿面怒容喝道,拈指一揚,便見清無倒地已卒。

浮堯匆忙上前,也顧不得收起白練,撿起滾落在地的那一小段七鶴的仙骨,護在手心:“翠衣,還在,仙骨還在!”一雙大眼睛霎時盈滿淚水,只恨自己那時還鬧脾氣,腳程又不夠快,從蓬萊請來翠衣也還是遲了一步,若救不得七鶴,她連死的心都有。

浮堯連忙起身快步走回翠衣身邊,拉著他欲出門,卻見他目光落在堂中女子身上。

“商陸,千年已過,不想你為心愛之人不顧一切的執念卻是未變。”

翠衣輕輕一句讓浮堯恍悟,緩下腳步。千年之前她為七鶴放棄一切,如今不過是換了個人,那顆心仍舊是在的。

堂中女子微微顫了肩頭,忽而笑道:“什么千年,你們別一個個都好似認識我一般,先是莫名其妙的酒仙,現在你們兩個也來了嗎?”

“你可知七鶴為何不躲?”翠衣搖頭,輕聲一嘆。

“我為何要知,他既不能救我安郎,做什么要來送死!”不斷有眼淚從商陸臉.上滑落,她手腳并用慢慢爬向床榻,“一定是因我殺了他,一定是這樣,安郎才會喪命……”

“他是你千年前所愛之人,你曾為他頂罪,被罰人間輪回百世,如今,卻是一點兒也不記得,而要拿他的命來換眼前人一命?”翠衣跨步上前。

“千年,呵,千年是什么,誰還記得那么久的事,就算有過也該忘了,人能顧反及眼前就已不錯……”伸手癡癡撫著愛人面龐,商陸低聲喃喃。

翠衣見狀,亦只能作嘆:“罷了,我竟也開始妄念,你仍在受百世輪回之苦,我無法插手干預你的命數,這弒仙之過是生是死,且由天定。”

說罷,攜浮堯一并出門。

不知當今民眾是不是實在無聊,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過了十余日仍在大街小巷傳得熱火朝天。

說的無非是李家,前來投親的表小姐不滿姑母刻薄,心生殺意,謀害了李家九少爺。

當做茶余飯后談資的小百姓自不會深思,理由再牽強也能討論出個所以然,只要有可以談論的話題便好。

而這一日,似乎又出了一個新話題。

南橋巷的酒肆因經營不善,終是舉家返鄉、不再賣酒。

南橋巷不少見過店家的人都唏噓不已,為再見不到那樣的美男子是嘆了又嘆。嘆歸嘆,其實小百姓們是最不會做白日夢的,這本身與自己也不會有所瓜葛的人,走了,也還是沒有多大瓜葛的。

紅葉每每聽著來往的人說起這件事,都忍不住想聽聽有沒有不一樣的地方,每次又都是失望不已。

酒肆還是那扇朱紅木門,甚至連幡旗都沒有收,上頭小篆體的一個酒字和它的主人一般,深邃難辨。紅葉再度上前,輕輕撫著門上那道有些銹跡的鎖,這好似從未存在過的地方是否會有一日再度打開?

她搖搖頭,回頭卻見不遠處有個少年也打馬停駐,正在凝神望著酒肆,見她看著自己便略略頷首,像是熟知朋友一般微微勾起嘴角,笑道:“我猜,他一定會回來,他還欠我一壇子酒。”

他自言自語般說了這么一句,旋即騎馬離開。

紅葉不禁也笑起,應當也是七鶴的一個酒客吧,身上都有著極其相似的地方,如酒,看似淡,卻不失其味。

紅葉恍然記起那夜,她出門察看時,七鶴早已被商陸拿走神仙最重要的仙骨,幾絲魂魄都搖搖欲墜,在浮堯和翠衣趕到之前,七鶴曾輕聲說了一句:“相隔千年,她還是這般不顧一切。”

那一刻紅葉才明白,七鶴一直信的,或許就是這一點,他早意料到會有怎樣的結局,卻寧愿孤注一擲。

除了死在商陸手中,沒有更好的選擇。

那么自己呢?

一直都想查明真相后便奔赴黃泉,生不同衾死同穴,可七鶴說,這并非李汴生愿見,原本堅定的心竟莫名躊躇起來。

“紅葉,”稚嫩的聲音自耳旁響起,紅葉忙轉身看去,竟是前幾日就已回蓬萊的浮堯,只見浮堯兩只眼微微發紅,一開口聲音也是嘶啞的,“小七,小七他救不活了,怎么辦,我要怎么做……我不想他死……”

一個還未來得及露出的笑定格在紅葉臉上,連怎樣收回也不記得,身體發麻,指尖絲毫觸覺也沒有,腦中還未意識到這句話的含義,眼淚就已搶先一步滑落。浮堯的嗚咽之聲并不大,卻是聲聲悲惋,傷痛至極。

紅葉覺得自己應該再去確認一遍,嘴唇翕張,她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她瞧著浮堯,愣是惘然許久才有所感悟:“堯兒說的,是他的心嗎?”

浮堯未答,表情已是默認,抬頭直直盯著正前方,任淚水肆意而流,只喃喃道:“我在他身旁千百年,終抵不過商陸回頭一顧。”

這樣的局面并非沒有猜到,無論平日一舉一動,抑或七鶴所說的往事之中,還是一尾錦鯉時浮堯就已嘗相思之苦。

酒中仙,池中鯉,一枝商陸一段錦,姻緣由天定。

也許早在千年之前,他們三個人的命數就已糾纏在一塊,無法分割。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紅葉緩緩蹲下身,閉眼唱起舊日的歌謠,沉魚出聽,綿綿如同午夜夢回,“堯兒,你這般聰穎如何不知其中苦楚?”

“我自是明了,原以為再苦也能裝作不知,不想,一見他這般失心的模樣,竟無法在他身旁停留片刻……紅葉,你懂對不對?你告訴我該怎樣做,我是不是也要學商陸把命給他才能”

“堯兒!”紅葉不忍,終是一把緊緊將她抱住,“死后方為生,七鶴此時心死,亦是重生之兆,堯兒當是心懷希望才對,何以將話說得決絕?”

浮堯一怔,看著紅葉堅定的眼神,不信,似也都信了。

“三生三世,就算七鶴給了商陸一世,不也還有很長嗎?堯兒莫非是覺得自己堅持不住?”紅葉故意反問,果然見浮堯眼神變得急切,將頭使勁搖。

她抬手寬撫浮堯緊繃的背脊,猛然覺得身后有人,回頭一看嘴角不禁就慢慢勾起,拍拍浮堯肩膀示意她看。

那一襲青衫、從容而立的,不是七鶴又是誰?

“小七……”浮堯喃喃,猶自不信。

“下次再偷跑出來,我可不會來尋了。”七鶴佯怒,一雙狹長的眼睛雖刻上的多是擔憂,但唇邊浮著的淡淡笑意足以讓浮堯溫暖入心。

浮堯鼻頭一酸立即跑過去牽住他,抹著還在不停掉的眼淚,又哭又笑罵道:“你還沒恢復出來干嗎?我等等自然會回去。”

“我可聽到有人說不敢在我身旁待。”只一句,又讓浮堯紅了臉。

紅葉忍不住笑,干脆坐在臺階上,撐著下巴看二人斗嘴。有無結局,必定要試過才知道。

“紅葉,今后有何打算?”正思忖,話題已落到她身上。

她愣了片刻才答:“應當會離開南嶺,等七鶴回來賣酒,我再來嘗一嘗”

“不若干脆在南嶺等我,更為穩妥。”七鶴淡淡拋下這么一句,不等紅葉再問,轉身已消失于人群之中。

紅葉不明所以,思慮良久才起身跺跺發麻的腳,只將七鶴的話當做建議。主意是好不容易才拿定,哪能輕易又改?她提手拍拍裙裾上的塵土,剛跨出一小步便見眼前站著一人。

“紅葉,我不愿逼你,想做什么都好,只希望你能留下。”李敬長長嘆息,昔日的紈绔弟子一旦染上情字,竟也變得難以相認。

人人都道相思苦,又有誰回頭看過那一心記掛自己的人?

李敬,你也要做那相思人嗎?

待到他日時,換我心,為你心,是否才知相憶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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