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做什么?
再多的愛,也許都在這一次次的傷害中被消磨干凈了吧。
他什么話都說不出口,眼睛卻在發酸,很想就這樣沖進去,抱住云汐,告訴她,他錯了。
可是陳柔畢竟還沒度過危險,他不能進去。
他沒有回答,袁湘和秦婉柔都安靜了下來。
三人在門口焦急的等待著,間或還會聽到陳柔的尖叫聲,可宮人都在各自忙碌,他們幫不上忙也不敢攔下宮人問情況。
又等了好一會兒,晟隆帝和靜柔貴妃自太后正殿里出來,身后還跟著許蓉身邊的那三個少女。
她們三人當時被宮人依著云汐的吩咐綁了送來了太后這里,就被太后連同許蓉一起留在正殿。
這會兒看她們出來,秦婉柔第一個跳了起來,也不顧晟隆帝就在一旁,厲聲指責道:“你們這些所謂的,生在京中的大家閨秀,心都被狗吃了嗎?盡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那三個女孩子一陣瑟縮得往后退了好幾步,三人幾乎抱作一團,一句反駁的都沒有。
她們三人,黃衣的是工部尚書丘萬明的嫡長女丘晴,也就是丘昀旭的同父異母的妹妹,粉衣的是最近深陷貪污調查的兵部尚書高鳴一的二女兒高蘭玲,而藍衣的是太傅姜曾的幼女姜馨齡。
她們三人與許蓉同齡,是自幼長在一起的手帕交,一向以許蓉馬首是瞻。
晟隆帝對于秦婉柔的指責皺了皺眉,卻沒說什么。
這事確實是這四個小女孩過分了,雖然許蓉現在還在昏迷,可陳柔是有品階的朝廷命婦,且腹中還有瑞王的第一個孩子,無論如何,她們四個人挨罰是在所難免了,更不用說挨幾句罵。
現在她們只能祈求,瑞王妃和孩子都平安無事。
秦婉柔還想再罵,卻被袁湘拉住了。
倒是一直沒出聲的夏麟覺突然看向靜柔貴妃,問:“許蓉呢?”
靜柔貴妃雖然大部分時候糊涂,可到了緊要關頭,自身的危機感卻十分清明。
她這會兒看到夏麟覺眼中的戾氣,當下知道大事不妙,略有些哆嗦得說:“許蓉,她,她被云汐踢了一腳暈了過去,這會兒還沒醒……”
她說著,覺得這事情上云汐也有錯漏,當下鼓足勇氣說:“云汐呢?本宮還要問她的罪呢!她一個奴婢怎么可……”
她話未完,在觸及到夏麟覺要殺人似的眼神時突然噤了聲。
“問罪?”夏麟覺咬牙切齒的說:“要不是你千挑萬選的許蓉,本王的王妃不會出事!若不是云汐護著,他們怕是要一尸兩命!母妃,你現在最好替陳柔祈福,求著老天保佑他們母子平安。不然,本王也不知道本王會把那‘命帶富貴’的許蓉給怎么樣!”
靜柔貴妃聽了,當下整個人顫了顫,看似要往后跌倒,幸好一旁的張嬤嬤扶著。
晟隆帝卻只嘆了口氣。
這幾年夏麟覺入朝歷練后,父子倆接觸得多了,晟隆帝覺得他大概摸清了這個兒子的脾性。
只要不觸及他的逆鱗,他什么都可以接受,可一旦踩到他的底線,他便像是炸毛的獅子,逮著誰就咬誰。
偏偏靜柔貴妃這幾年總是在他的底線附近試探徘徊,才使得母子倆的感情一落千丈。
晟隆帝看夏麟覺這會兒怒火中燒的模樣,當下冷聲喝了他一句,“夠了!”
夏麟覺看了晟隆帝一眼,多少還有些理智殘存,強迫了自己安靜下來。
晟隆帝揉揉額角,可能是之前酒喝得多了,也可能是被靜柔貴妃的愚蠢氣的,這會兒有些頭疼。
“這件事,朕自有定奪。如今你的王妃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夏麟覺聽了,倒確實冷靜了些,也不再出聲,只轉過身去看著那側間的門。
側間隔音的效果比較好,已經有一會兒沒聽到里面的聲響了,就是進出的宮人都少了些。
眾人就這樣站在門口,在無比焦慮的情況下等了近半個時辰,才聽到側間里再度響起了陳柔的尖叫聲。
她的尖叫聲里還混雜著那幾個嬤嬤輪流的喊聲。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又有小半個時辰,外頭的人突然在這嘈雜的聲音里聽到了一聲響亮的哭聲。
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果然,沒過多久,一個嬤嬤就抱著一個襁褓包裹好的孩子走了出來。
她臉上帶著笑,到了瑞王面前,屈膝行了個禮,說:“恭喜王爺,是位小王爺,長得可壯實了!”
晟隆帝也是當過好幾次父親的人了,看到那襁褓的時候還是不免感嘆。
這孩子哪里是壯實,分明是塊頭大又胖,這手看起來跟蓮藕似得,比夏麟覺出生那會兒要大了快一倍。
這明明才八個多月,仔細算來可以算是早產的孩子,塊頭居然比那些足月出生的還要大上許多。
那嬤嬤抱著給周圍的人輪流看了一圈,最后才繞到夏麟覺身邊,簡單的教了他抱孩子的手勢,把孩子放到了他的懷里。
夏麟覺看了看懷里的孩子,孩子倒是乖巧,除了出生時的大哭,到后來直接在嬤嬤懷里嗦著自己的拇指睡著了。
剛出生的孩子整個都是粉嫩的,五官也是皺在一起,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夏麟覺看孩子睡著了,便壓低了聲音問那嬤嬤,“王妃如何?”
那嬤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答道:“王妃精神頭好著呢,生得可算是順利的,前陣子安妃娘娘生產都足足熬了一天一夜呢。就是曹御醫都說了,幸好這撞了一下把小王爺撞出來了,不然讓小王爺養足了月份,就怕長得再大要傷到王妃了。”
夏麟覺聞言,又低頭看了眼安然入睡的胖小子,終于是長出一口氣。
還好,母子平安。
也不知是不是有感應,他突然抬頭往那側間看去,就見云汐站在門口,人靠著門框。
她一身淺藍色的衣裙染了許多的血跡,頭發也有些凌亂,整個人蒼白到幾乎要變得透明。
見他看過來,她居然還朝著他微微一笑。
夏麟覺有些看不明白她的笑,只覺得心臟漏跳一拍,那說不清的恐慌感再度升騰而起。
他想要走過去和她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