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說中寫到,京城有一園,名雅苑,乃前朝一公主的別苑。因這公主愛菊,所以收集滿園名貴品種。改朝換代后,皇帝為顯示新朝氣度,并拉攏京城中的文人墨客,下令不得毀壞此圓,并開放予文人墨客觀賞。經多年修葺擴建,此處已成為京中才子佳人聚首賞菊之處。在此園中,對詩斗墨,可不拘男女。
記得這么仔細,因為崔揚他常來這里。
果然,門外平平無奇,入了園中才發現,亭臺印山水,水榭繞曲廊,菊香滿園隨風動,才子佳人對景弄情懷。
園中有兩處長廊,一廊延東西,為“畫廊”;一廊展南北,為“詩廊”。凡在園中所得的詩畫,皆可展于這兩廊中,供文人墨客評品。每日皆會品出詩、畫魁首各一名,將其作懸于榜首之位,供眾人品賞。
桌上花酒已去了半盞,此時喝酒也算是為了壯膽。我這個腹中無半兩墨的人,也想去走走畫廊、詩廊,膜拜一下得了榜首的才子佳人。
畫廊之中,作品皆以菊為題,我是門外客,純屬看熱鬧,只覺得這水墨畫,缺些顏色,卻也多些風骨。
徑直走到榜首之位,不出所料,榜首的《山菊圖》乃“丘白”之作。
別人畫的菊我看不明白,但是他筆下的菊般如虬龍之爪,蒼勁有力,筆墨雄渾,造型簡練卻生動,意境更是渾厚樸實。這可能就是別人口中說的“筆下有風骨”。
“你怎在此?”
是他!
我轉頭看他,笑說:“因膜拜榜首之作,所以來等榜首之人?!?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只是眾人謙遜,讓我得了這么一個虛名?!?
“怎會,我就覺得很好!”
他有些期待地問:“如何覺得好?”
要我品評嗎?我想想!
“其實,我也說不上,只是看你畫的菊,想到了一句這樣的話?!?
他來了興致,“什么話?”
“墨衣淡雅含秋霜,不爭秋色不爭芳。水墨畫,缺了顏色,但是也讓人覺得純粹,覺得簡單?!?
他細細又讀了我剛才的話,喜色在臉上暈開,說:“你的品評倒是特別,凡事皆貴在純粹簡單?!?
說著,從旁邊的案幾上取了筆墨,墨筆一揮,方才我念的那句“墨衣淡雅含秋霜,不爭秋色不爭芳”躍然紙上。
我急忙勸道,“我只是胡謅,你把它寫了上去,怕壞了你的畫?!?
他收好了筆,又細細看了畫中的題字,說:“畫好之后,我便一直覺得少點什么,此句甚好。你可有字?我幫你寫在句后?!?
字?像他的“丘白”,我要不要起個“春紅”?與他的“丘(秋)白”正好相配。
“未曾有?!蔽抑缓脫嵪喔?。
“沒事,待你想好了,我幫你題上去。”
“你幫我想一個可好?”
“我不擅女子名字?!?
“沒事,你起的我都喜歡。”
剛剛還挺好的,要給我起個字,瞬間他的臉又紅了。
我的嘴角揚起,撲朔一下眼睛,耍逗他說:“你莫不是發燒了。臉怎會紅了?”說著便要去摸摸看。
他緊張地退了一小步,捂了一下臉,說:“今日好似有些熱,一會便好。”
我又上前一步,說:“我喜歡你~~~~~這幅《山菊圖》,送給我可好?”
經我這么一提醒,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躲閃,轉開更加紅暈的臉,說:“可~~可以,待過~幾日,為你題了名字,便送予你?!?
我跟著他的視線,走到他面前,關切問道,“今日甚是清涼,為何你會這般熱?莫不是真的生了???”
他怕我又去碰他的臉,又小退一步,“沒事,定是昨日吃了酒,酒氣還未散盡?!?
我心里邪笑一番,忍著不表露,說道:“我昨日也喝了些酒,依稀記得有人要給我送兩壇桂花甜酒,可是你?”
他紅著臉,點了點頭,說:“是,我方才已是命人送去了?!?
“你給我送糖餅、送花、送畫、送甜酒,我喜歡的你都送,是不是還有什么我喜歡的,你還未給我送?”
大概他又想起了我昨日講的那句“我喜歡你呀,你要命人給我送嗎”,整張臉的紅暈像是要溢出來了。
我終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地笑了出來,也不管旁的人覺得如此靜雅之地竟會有人這般失禮大笑,我只是想要將我內心的喜悅展現出來。
見我大笑,他一開始有些錯愕,最后應是我的笑聲太有魔力,他也笑了。人面桃色,竟比秋色還美三分。
我緩緩收住了笑顏,很是認真地看著他那終于敢對上的眼睛,說:“崔二,我喜歡梨花,喜歡糖餅,喜歡你的畫,喜歡你送的甜酒,更加,喜歡你。你呢?”
這應是我最大膽的一次,說出我的內心,在這異世里。
說實話,此時的我很害怕,害怕不明的力量令我失去了幾個月,醒來物是人非;害怕朝中將要風云詭譎不能置身事外,害怕小說劇情變化前途莫測;但我更害怕失去,害怕在該珍惜擁有的時候沒有抓住機會而抱憾。
他像是愣住了,難道他沒有聽清我的表達?我似乎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已經再也不能如此勇敢地說出第二遍了。我在等著他的回答。
時間一秒一秒地漫長,心臟一跳一跳敲擊著神經,腦海里一幀一幀播放畫面,我一直一直在等待回答。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他是要回答我嗎?我緊張地眨了一下眼睛。
“郡主,小心!”這時,我突然被一把拉到了一邊,珍珠把我護在身后。
一名女子從我背后跑過,差點撞到了我。珍珠及時把我拉開,那女子像是絆住了,摔倒在地。
崔揚好像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到了,見我沒事,便去看那摔在地上的女子。
我讓珍珠去扶她。從背后看,那女子衣著樸素,一身青色素衣卻也不掩窈窕身姿,烏發及腰,甚是清雅。
“尤夕姑娘?”只聽崔揚驚訝叫道。
她站了起來,撫順身上的衣衫,對崔揚盈盈一拜,說:“原來是崔二公子,尤夕甚是失禮?!?
這不就是鄭尤夕么?自彥王婚宴之后,便已是這么久沒見。
只見崔揚回了禮,說:“尤夕姑娘,為何在此?”
“有些緣由,謝崔二公子關心。”
此般看來,二人竟是相熟?
下一秒我不禁想戳死我自己,崔揚不正是小說里仰慕鄭尤夕人設的男三么?
我心里開始不確定,他還沒給的回答,我今日是否還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