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朝鶴國，原國號軒轅。在百余年前是四國中國土最小、國力最弱的小國，依附于瀚澤國以求一個安穩。百年前國君軒轅稽勵精圖治，將朝鶴國發展壯大成了能同其余三國并立的大國。可惜一代明君沒留下好兒孫，此后數年，軒轅國國勢漸頹。

二十四年前，軒轅君后莫奕歡掌實權，頹勢逐漸扭轉。十年前，國君亡故，莫奕歡廢太子，自己登極稱帝，改了國號為朝鶴，自認朝鶴國子孫萬代千秋鼎盛，改名莫千秋。

自此，朝鶴國進入盛世。莫千秋出身仙家靈山，又有治國大才。朝鶴國有仙人護國，風調雨順，百姓和樂，逢戰必勢不可擋，從無敗績。

如今的朝鶴國已然是為四國百姓所向往的和樂之地。云游詩人將朝鶴國的盛況傳播到了世界各地，聲勢滔天。

焚青雨老早就想一游朝鶴國，但苦于沒有機會。

眼下，無意進了天芝國，卻因禍得福得以一游朝鶴國，她早就將回歸蕭山后要面臨的懲罰丟到了十萬八千里之外。

自然，她沒有動用畫馳云留下的信物。焚青雨素來臉皮是不薄的，但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軟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畫馳云可以客氣，她卻不好失了分寸。何況她同辟珩掌門可以算是往年交的朋友，同畫馳云卻是隔著一層的。畫馳云的玉牌分量太重，她可以給，她卻輕易用不得。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焚青雨要去的地方是畫馳云臨走前囑咐過不許去的地方。

朝鶴國自從女君登極以來，明面上禁止了官員勛貴眠花宿柳，關閉了國內所有的花樓，私底下卻另外形成了一套煙花體系。

在這套體系里，茶樓戲館成了主角。朝鶴國的茶樓，若是黑字寫的招牌，那便是正經的風雅茶樓；可若是紅金字寫得招牌，那便是不可說的地方。

玄天釋乍聽焚青雨的想法，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兩眼。憋了半天，玄天釋抖摟出這么一句：

“據我所知，仙家同長春館和不夜宮都是絕緣的。嫖妓宿娼者，是要逐出師門的。”

“嘖嘖嘖······”

玄天釋的話不假，但這里面其實令有不少的門道。當真因為嫖妓宿娼被逐出師門的弟子，從古到今也沒有幾個。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只要不是得罪了掌門長老，十之八九打幾板子禁閉幾日就算完事。

更何況她焚青雨去逛青樓這種事，玄天釋不說她自己更不會說，誰能知道。朝鶴國女君登極之后，長春館和不夜宮合并入紅金字茶樓，焚青雨好奇了好幾年了。好看的小哥哥近在眼前，讓她現在打退堂鼓簡直做夢。

“你去是不去？痛快點。”焚青雨做了男裝打扮，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瞅著玄天釋。

玄天釋一合手里的折扇，挑了挑眉：

“怕你惹事，我去看著你。”

焚青雨：“······”老娘不用你看。

當然，她沒說出口。

同客棧老板打聽了羅城最有名的“茶樓”，又打聽了“茶樓”通常用的暗語，他二人便從客棧一路踱步。原本是要叫馬車的，可是焚青雨覺得糕點吃的有些膩住了，便改為步行。一盞茶的工夫，那水曲柳的牌匾便映入眼中。

紫紅色寫的招牌“芷蘭軒”，字中點綴著細碎的金箔。焚青雨一眼看去便沒忍住發出嘖嘖聲。

“你說這莫千秋陛下還真是沒意思。當真要禁，便該一禁到底，她明擺著就是給青樓和小倌館換了個名字罷了。”

芷蘭軒的外觀看起來便不像是個正經茶樓，單說那牌匾，紫紅金色的字、漆繪的艷麗似火的牡丹花，花瓣勾勒的及其妖艷，一看就滿是紙醉金迷，哪是茶樓會用的招牌。

“二位客官，可要喝茶？”

面容清俊的少年站在門口，淺笑著詢問。

少年涂了胭脂的薄唇輕啟，本想奉承逢迎幾句，卻在目光觸及焚青雨二人的時候僵硬地頓住了。而后，他合上了唇，喉結滾了一滾。

焚青雨大概打量完了這芷蘭軒的外觀，擺出笑容打算同這迎門的清秀少年搭幾句話。然后，她便看見那少年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在自己和玄天釋之間來回擺動，停在玄天釋臉上的眼神顯然是要更多些的。

嗯，食色性也，果然是有道理的。

“自然，自然。”

焚青雨拉了下玄天釋的袖子，往大堂走去。

真要細說這地方同正兒八經的煙花之地的區別，那還當真是有不少的。這大堂里沒有吵吵鬧鬧的嫖客和姑娘，也沒有熱情狗腿滿臉堆笑的老鴇。

“這地方，起碼明面上看起來，不像個淫亂的地方。”玄天釋整了整衣袖。

焚青雨點頭。

這大堂并不十分吵鬧，只寥寥數人坐著喝茶，一名施著清淡水粉的女子在上面安靜地撫琴。但若是細看，那些喝茶的人身邊，多少都坐著一兩個看起來像是特意作陪的男女。他們都施著清淡的水粉，唇上抹了胭脂，掩面一笑的時候袖子里會有散出香粉味。

焚青雨二人剛一落座，便有穿著藕色長裙系著象牙白腰帶的女子過來。每個桌子上都放著一碟子糕點，四塊，四個樣子。焚青雨依客棧老板所說，在桌上放著的糕點里，撿出一塊睡蓮的放到了女子手中。

女子掩面一笑：“客官隨我來。”

于是他二人起身，跟著那女子上了二樓。待走到一扇流光溢彩的貝殼浮雕大門前，焚青雨有些頭痛。在天芝國，就是這么一扇門后，有些慘叫聲令她頭皮發麻，而且還有那么一個專殺嫖客的幺蛾子邪修。

那女子開始喋喋不休：

“二位公子想來不是本地人哪。今兒是十五，是做買賣的大日子。都是極清秀的可人兒，公子若是有看上的，便可以競價買回去。”

走過了兩扇綴了貝殼的門，引路的女子在開門之前，拿出了四塊雕花木牌。兩塊是睡蓮，另外兩塊是海棠。

引路女子嬌羞地用手帕捂嘴笑道：“公子若是有意，便換作這海棠花牌。”

大堂桌子上四種花型的糕點，對應的便是四種花牌，每一種花牌代表不同的買賣。焚青雨只問明白了要見佳人需要用睡蓮，不曉得還有其他規矩。

玄天釋接過了海棠花牌，給那女子丟過去一個鼓鼓囊囊的銀袋。

女子立時笑的諂媚起來，推開那扇門，又是一間大堂。這顯然才是此地的正經大堂，恩客和姑娘倌兒的歡笑聲與俏皮情話不絕于耳，是個尋歡作樂的地方。

兩個清瘦媚態的琴倌撫琴，柔弱無骨的舞妓眼波流轉，三人沖著剛進來的焚青雨和玄天釋淺笑一下，那眼神真真是極品。

“二位公子這邊請。”那引路的把他二人引向了二樓隔間。

一落座，焚青雨便轉頭吩咐道：“要清秀好看的來添茶。”

引路女子掩面一笑，答：“尊駕放心，必是最好的。”

老鴇話音剛落，便進來了四個拿著茶壺酒壺糕餅的人兒，兩男兩女。無論男女，都是極好看的人兒，臉上涂了清淡的胭脂水粉。其中一個小倌生的甚是好看，眼睛彎彎的水汪汪的，焚青雨甘拜下風。斷袖分桃都怪有些男人實在太妖孽，她若是男子，怕是也會想疼一疼他。

于是她回頭看玄天釋，他倒是一臉的淡然，看來他原則很強，輕易斷不了袖。

“公子可滿意？”老鴇笑著。

“滿意滿意。”

于是老鴇掩面笑著恭敬退出門去。

焚青雨作勢摸了摸那小倌倒茶的手，細細嫩嫩的，倒比她的手還要滑些。

玄天釋皺了皺眉，問那小倌：

“叫什么名字？”

“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