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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盛寵農(nóng)門鳳女
  • 商神l
  • 3137字
  • 2020-03-19 23:45:00

雨打芭蕉,凄冷的夜,樹影搖曳,我坐在桌前,品著前日里黎安托人捎來的鐵觀音,茶香四溢,幽碧暗生,稍暖了一顆冰冷的心。

“小姐,九夫人來了。”若清打著簾子站在門邊,小聲的告稟。

“請吧。”合上茶碗,搖了搖那茶壺,不知不覺間,一壺茶已飲了大半,“若清,再泡一壺新茶吧。”

九夫人,在爹的夫人中,排行第九,故相府里人皆尊她為九夫人,年紀(jì)比我長了六歲,卻足足比我高出了一個輩份,相府里,只她盡護(hù)著娘,更與我和氣友好。

“云齊兒,聽說你病了,可還好嗎?”笑意盈然的聲音里送到我的耳邊,有她,這府里才頗有了家的感覺。

“好些了,九夫人快坐。”我起身親自將茶倒在那碧玉的茶碗內(nèi),她是我的貴客,我總不會怠慢了她。

“早起就聽說你病了,我卻一直不得閑,這樣晚了才來瞧你。”她的眉眼間盡是過意不去的客套。

“九夫人客氣了,本是要云齊兒給九夫人請安的。”雖熟絡(luò)我卻也不能失了禮數(shù),我躬身福了一福。

“最討厭那些亂七八糟的規(guī)矩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云齊兒,是不是染了風(fēng)寒。”九夫人品了口茶,不經(jīng)意的一說,倒是讓人舒坦。

我也不喜那些規(guī)矩。

“是吧。昨兒個,去園子里賞那荷花,不巧就下了雨了,淋濕了,著了涼,我想著,養(yǎng)上一兩天就好了,九夫人可不用惦記著了。”我這身子,不淋雨也是病怏怏的,早習(xí)慣了的。

“這么大的人了,也不懂得照顧自己,讓你娘知道又少不了要擔(dān)心了。”娘不在府里,九夫人便如娘般或如姐姐般的照料著我,吃的,穿的,總不會落下我的。

“千萬不要告訴我娘啊。”我知她常去家廟里祈福,那是我娘的落腳地,我可不想讓娘再擔(dān)心著我,不想讓娘再理我這些個凡塵俗事。

“好了,我不說,可是你得聽話,乖乖的吃藥才好。”

“遵命。”我淡淡笑,這樣的好意沒有不領(lǐng)的道理。

“我?guī)Я诵┧巵恚阕屟绢^們煎了,服了,這樣才好,病總要醫(yī),總是不能硬撐著。”

“謝謝九夫人。”我欠了欠身,算是答謝。

“別謝得這么早,我還有事要求你呢?”

“瞧夫人說得哪里的話,什么求不求的,云齊兒能為您做什么呢?能做的,一定盡力去做就是。”認(rèn)識也有六年了,從九夫人進(jìn)府記起,她從未求過我什么,想來這次一定是極要緊的事,我心下忐忑,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個能力幫她。

“過幾天,我娘家的人要來,我娘一直想念我,打發(fā)了前來捎話的仆人說,想要一張我的畫像,我想來想去,就云齊兒的畫風(fēng)最好了,你看這差使就拜托你了,如何?”

我一笑,“這樣的差使多少我都領(lǐng)了,謝九夫人。”

常年在婁府里,朝起暮落,請安看書,女紅、作畫、撫琴,便是我打發(fā)悠閑時光的方式了,卻都是無功,如今頭一遭有用到我畫的時候,心里暗想著,一定要畫到最好,讓九夫人高興,也讓九夫人她娘家的人高興。

“那要我配合嗎?”九夫人一臉的開心,興致來了。

“不用,認(rèn)得夫人久了,都在心中,一揮筆就有了,夫人三天后差人來取畫就好了。”對于作畫,我頗自信,寂寞的時候臨驀了太多的畫,再不濟(jì)也學(xué)了人家的六成吧,有了那六成,就足夠了。

“可是云齊兒的病還沒好呢。”

“不礙事的,我要是閑著了,病只有更為加重。”這是真話,人要呆坐就只會悶出病來,相府里呆的久了,我早已學(xué)會了排解自己。

“那就麻煩云齊兒了。”她起身笑著離開,一旁的丫頭忙扶了一把。

我望著她眼里的笑意,其實有一抹極不易察覺的哀傷,那哀傷是什么?我清楚,飛在籠子里的金絲雀,它的快樂只有展翅的那一剎那,因為它永遠(yuǎn)也飛不高。

九夫人據(jù)說是草原上的人,原也是大家貴族,后來家道中落,隨父從商,來中原做生意的時候認(rèn)識了爹,爹的原意是將她許給大夫人的兒子的,她不應(yīng),只說除了爹,她誰都不嫁。

爹是當(dāng)朝的首相,權(quán)傾朝野,博得了九夫人的青睞。女人,或重權(quán)貴,或重感情,而九夫人,似乎二者皆重,也因此,她嫁給了爹,而名份,于她,已不再重要。

送走了九夫人,我端坐在桌前,茶已涼透,心卻暖著,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的敲打著心窗。

這樣的日子不知還要多久,府里的姐妹們雖無往來,卻都一個個的都嫁了。看著她們的嫁娶,我總想我的好日子也快要到了盡頭了,十六歲了,如果不是身子不好,爹早把我嫁出去了吧。

我娘原本是府里的一個丫頭,是爹醉酒后的一次荒唐,只那一次便有了我,或許是娘的幸運(yùn)吧,至少在這府里她有了我這個依靠,從此可以衣食無憂,而我雖不是男子,卻可以承歡膝下,那已經(jīng)是做丫頭最好的命了。其實娘不知,她隨便嫁個小廝,也許日子又不是這般,而是另一番天地了。

庶出,注定了我的身份是尷尬的,又是女孩,所以府里的夫人們,還有爹,早已將我遺忘在相府里的落軒閣,清茶淡飯,少與人往來,也少了府里的勾心斗角,或許是我的福氣吧。

書堂是別人的天地,小時候每每經(jīng)過,聽著那書堂里的朗朗讀書聲,我常常羨慕的偷偷爬到書堂外的榕樹上,與知了一起看別人的愜意讀書日子。

直到那一日,我聽得興起,一不留神摔下了樹,摔斷了腳踝,于是,我認(rèn)識了黎安。

于是,我有了哥哥,他比我的親哥哥還親。

從此,我有了書看,那些陪伴我的書,讓我的人生開始絢麗多彩。

聞著空氣里依舊淡淡的茶香,想起黎安,走了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什么時候才回來,府里天塌下來的事情都要他親自去辦著,他卻惦著我,多遠(yuǎn)都捎了東西給我,我常想,我要是這府里的一個丫頭其實多好,可以與他去天涯去海角,我與他,似乎也就有了盼頭。

聞著空氣里依舊淡淡的茶香,想起黎安,走了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什么時候才回來,府里天塌下來的事情都要他親自去辦著,他卻惦著我,多遠(yuǎn)都捎了東西給我,我常想,我要是這府里的一個丫頭其實多好,可以與他去天涯去海角,我與他,似乎也就有了盼頭。

而今,心里想的,念的,卻一個字也不能說出,只深深的壓在心底,久了,就只有疲與倦,再有,就是心傷。

我喜歡這種寂廖無人擾的生活,與花與草為伴,天地之間,我自為尊,自為夢,如果離了他,我寧愿這樣一直到老才好,我寧愿永遠(yuǎn)都不要嫁。

嫁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如娘一般,還不如獨(dú)守清燈,長伴古佛的清靜。

我悄悄的長大,娘卻漸漸寡言少語,平日里也極少出這落軒閣,直到去年,九夫人與娘一起去廟上祈福求子,娘回來之后,性情慢慢的變了,后苦苦的求爹,從此落了發(fā),只身在家廟里一心向佛,不理世事,亦從此也不過問我的起居生活。

娘,或者是解脫在佛海里了吧,那,也未嘗不是好事。

我從不怪娘,娘不是舍棄我,而是找回了她自己吧。

“小姐,喝藥吧。”那藥香早飄了來,我猶不想喝,病在心里,心里敞亮了,病也自然就好了。

只是,我心里總是黑暗的,所以那病便總是怏怏的,不見好。

醫(yī)者無措,不怪他們。

我這樣,可以暫時的不嫁,也可以安靜的獨(dú)處。

心里想著,便揮揮手,“放著吧,我呆會就喝。”

“小姐要睡了吧,被子我?guī)湍沅伜昧耍攘怂幘颓宜伞!比羟逡彩蔷欧蛉酥附o我的丫頭,長這么大,除了黎安,也就她待我真心真意地好,這些,我總是記在心里。

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知心的相交,才是長久。

“鋪吧,我一會兒就睡了。”臥著躺著,卻不見得能睡著,好些天,我都沒怎么踏實的睡過了。黎安,他走了也快半年了吧。

“茶就不要喝了,喝多了,解了藥,就不好了。”跟著九夫人,她懂得許多,卻把對九夫人的一片心用到了我的身上,讓我心生慚愧。

“是啊,我倒忘記了,再不喝了,你去睡吧。”這丫頭的細(xì)心除了讓我慚愧外更讓我感動。

若清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雨霧里。

吹了燈,室內(nèi)一片黑暗,我漸漸的適應(yīng)了這黑漆漆的夜,不一會兒,就能夠看清了周邊的景和物。

端了那碗藥,走到窗前,推開了窗,雨絲斜斜的飄進(jìn)來,濕了我的臉,濕了我的衣,恍然不覺,兀自站著,迎著黑暗,遠(yuǎn)遠(yuǎn)的有一些亮光,這樣暗黑的夜,也只有更夫才會守夜吧。

把藥遠(yuǎn)遠(yuǎn)的潑在窗外,早晚被雨沖淡了,沒人知曉我的不喝。

我瞧著那燈籠卻越來越亮,眼見著是向這落軒閣而來,能來的除了娘也就只有九夫人了,難道是娘?這么晚了,又下著雨,她只該在佛堂里打坐啊。

向了佛,一心虔誠,我了解娘的秉性,可是,不是娘,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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