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知府大人，小人……確實是殺害那幼女的兇手。”

沐昆這時候才終于開口：“他身上的傷，都是本國公打的。逼問之下他才吐露出實情。顏知府，具體情況如何，還得等你來審問。”

堂下百姓聽到沐昆這話一時都有些心虛。

原來沐國公是為了探求真相才對這個侍衛嚴刑拷打的……陳文感覺到周圍人對沐昆不善的目光減弱了幾分。看來這群人還算有點腦子……

“怎么能證明你不是自導自演的呢？這個侍衛……”

那老漢仍舊是不依不饒，陳文實在忍不住上去就踹了此人一腳。

“讓你在這放屁的人給了你多少錢？對著當朝國公不敬，你可知是什么罪！知府大人還沒問話輪得到你在這指手畫腳煽風點火？”

“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

商續在公堂之上對陳文的暴力行為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一旁跟這個老漢一伙的人紛紛準備上前教育一下陳文。可惜都被顏中溪的一聲怒吼給嚇住了。

“堂下莫要再喧嘩！起哄鬧事者一律三十大板伺候！”

這伙身強力壯的男子才沒有對我們“嬌小可人”的陳女俠做什么。

獨眼老漢被踢了一腳自然是要反擊，可現在也只能小聲恐嚇陳文道：“勾欄舍出來的賤皮子！敢踹老子！等會看爺怎么收拾你！”

陳文穿越而來第一次聽到這么下三濫的臟話，心中氣極，不過想到剛才顏中溪的警告，才好歹算是忍住沒有與那人對罵。

“李惠，實情究竟如何？”

林梧已經退回了堂下，眼睛依舊盯著李惠的傷口出神。

“回大人。小人乃是沐王府的一名侍衛。平日跟隨國公出門辦公。就在一月前，沐瓚沐老爺找上了我。”

“他以我八十老母與膝下幼兒的性命相威脅。要我在沐國公身邊做他安插的一名奸細。原本小人也是不愿的……可回到家中才發現我的母親與兒子確實不見了。”

“于是我便聽從沐瓚的指示為他效力，并做了許多對國公不利的事。這其中最讓我寢食難安的一件……就是這竹林學堂的幼子之死。”

“那小姑娘與我兒子一般歲數……沐瓚上午得知她與沐國公起了沖突后，下午竟就讓我去學堂將她殺害。”

“使用的毒藥我并不知道究竟是何物，接手時只發現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液體。沐老爺吩咐說，只要我把這毒液涂抹到女童的衣袖上，或者任何她的口鼻耳可以接觸到的地方。這女童就會……必死無疑。”

“于是我就偷偷潛入了竹林，將那毒液涂抹到了女童的衣袖上，或許是擦嘴之類的動作，這女童將毒藥送到了口邊。這才……”

沐瓚一直被差役們摁著不許開口，直到這李惠說完了才掙扎著開口道：“你說這些，有什么證據！”

顏中溪卻問道：“李侍衛，那你的家人現在究竟在何處？”

李惠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顏知府竟然先關心起那祖孫二人。旋即回答道：“知府大人……我已經一月有余從未見到過他們了。這一點……街坊鄰居們都可以作證。”

堂下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來一位大姐：“顏大人！李家小子說的是實話啊！李婆婆……確實已經多日沒有在市集上出現過了……”

“大人！再如何我也不能用自己家人的性命說謊啊！昨日沐國公已經幫我去找我家老小的下落，可至今，仍舊一無所獲……”

李惠說到激動處，又轉身朝跪著的沐瓚吼道：“你狼子野心！想要陷害小國公！還專門去問管家我家中的情況，這一點，沐王府謝管家也可以作證。沐瓚！我家上下老小的生死都在你手中，你有什么資格喊冤！”

張驥看向這侍衛激動的神情與動作，總覺得哪里透著古怪，可又說不上來。

“傳沐王府謝管家！”

這回不是顏中溪發話，而是云南清吏司的一位大人發的話。岑恈臉色低沉，一瞬間想明白了什么。

云南清吏司的人果真也是人精，這才開審一會，風向瞬間就變了。

謝管家早在堂下候著了，聽到有人傳喚連忙上堂跪拜。

“回各位大人，沐老爺……確實在一月前向我問過李侍衛家中情況。”

這下真相總算是浮出了水面。顏中溪沒想到這沐老爺竟會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害小國公，一時又想起了前幾年在云南鬧的沸沸揚揚的書童服毒案，剛想開口，張直就先一步問道。

“沐老爺，你還有什么話可說？”

邊說邊拿出了一個紙折子。

“諸位請看，這是七年前大理寺收歸的云南書童服毒案的案牘。其中案件過程，尸體死因，兇手推斷，無一不含糊其詞。”

“與今日的幼子服毒案何等相似！沐老爺，說這不是你的手筆，我都不相信！”

堂下百姓個個瞠目結舌，這案情反轉，怎么這么快？

岑恈見有了終于插話的機會，立馬開口道：“但你們也沒有實質性的物證！說到底，這些個人證，過往的案件，都不能算是直接證據。”

一直未開口的沐昆盯著岑恈回答道：“有。物證我有。”

“來人，把沐瓚房里的東西抬出來！”

岑恈被沐昆這一盯心里不由得發怵，六年前詔獄那一幕……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顏中溪仔細瞧了半天沐王府家丁搬上來的這盆植物，硬是沒看出什么名堂。堂下的林梧卻一眼看出了這株草的葉片微蜷曲的性狀。

連忙上堂查驗。果然，只要有人靠近這株草，它便會葉動隱匿。

“大人，這確為斷腸草無疑！若是不信，在下可再查驗一番。”

“準。”

林梧聞言連忙用布套上手小心翼翼地取下這植株上的一小片葉子。找來剩下的小白鼠，一如之前將肉干與葉片混合再投放到食盆里。

果然，白鼠剛吃一口就立即口吐鮮血，倒地而亡。顏中溪此刻全神貫注于林梧的試驗，再不畏畏縮縮看旁人眼色。

結果一出，滿座嘩然。沐昆這時候才解釋道：“這是從沐瓚房里眾多草木花鳥中找出的一份植株。原本誰也沒注意到這其中的古怪，不過他前幾日將這植株全數傾倒在了我院前的紫竹林中，恰巧被我身邊的侍衛看見了。我才發現此物的古怪之處。”

顏中溪立馬一拍驚堂木，對著堂下已經臉色發白眼神無望的沐老爺就是一通質問：“沐瓚！你還有何話可說！李侍衛一家老小何在！七年前的書童服毒案是否也是你的手筆！以及這怪異毒物你又是從何而來？”

“還不快說！”

沐瓚怪異地笑了兩聲，眾位推官一時間冷汗涔涔。這沐老爺，莫不是魚死網破，想要把所有事情都抖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