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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平安扣

話說張驥與張直見到李玨雙進了沐王府后,也沒有立即回客棧。張直雖說管住了錢袋子,但商續和陳文都交了任務給他。

按照商續的話來說,此行是打著巡視湖廣以南布政使司的名頭來調查張家滅門案的。他們二人也是他求來的大理寺京外會審的資格。

總的來說,就是商續功不可沒。張驥十分感激商續,所以欠了張驥許多錢的張直就自然而然的成為了商續的錢袋子。

商續的錢袋子,就是陳文的錢袋子。張直對這一點的認識十分清晰。

所以今日出門的時候,陳文拿了一個小藥罐給他,讓他看看云南地界有沒有這種藥。他就非常痛快地應下了。

張直在大街上看到藥鋪就進,一直在尋找這個小藥罐里的成分,但找了幾家藥鋪,甚至還去了醫館,掌柜的和坐堂大夫都說沒見過。

張驥跟在張直后頭進了一家小藥鋪,心里還在想李玨雙的事,一個不留神撞到了人。

張驥只覺得自己的腿被什么東西抵了一下,轉頭看了半天什么都沒看見,低下頭才發現自己把一個大概三四歲的小孩給撞倒了。

不過這小娃娃也不哭也不鬧,就安安靜靜地趴在地上,他趕忙把這個小男孩扶起來。小娃娃的父親應當是藥鋪掌柜,此時正忙得很,沒空管這個小孩。

于是張驥就把他抱到了椅子上,又扶了扶他的身子,防止他掉下來。

可張驥剛一碰到這小孩的腰就愣住了,上面有一個紅色的繩頭。把衣服理好之后,順著繩頭可以牽出一個掛墜。

這個紅色的掛墜,他見過。

以往父親還在京都尋人時,都會給尋到的小孩特地掛一個平安扣,而這個扣子的系法只有他母親會。

所以,他一定沒有看錯,這就是他父親尋到的小孩。

座上的男孩突然開了口,發音不是很清楚,嘴里的牙似乎少了一顆,說話還有些漏風。

“哥哥,你認得這個紅掛墜嗎?”

張驥的淚一下就要流出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父親尋回的小孩。嗓子有些發干。

他小時候母親也為他做過這樣的佩飾,只是后來他嫌幼稚再沒有佩過了。

這種平安扣其實制作起來極其復雜。但是就算是這樣,每次父親回來時,母親都會送上一籃子的平安扣讓父親及時掛到那些走失的小孩子身上,以祈求平安消除禍災。

他的父親母親都是極善良的人……

張驥眼睛已經有些發紅,座上的小男孩腦袋歪了歪,又開口道:“哥哥,我覺得你好眼熟。”

張直還在前面排隊等藥,轉了許多家鋪子,只有這家鋪子的掌柜看出了藥罐子里的藥的成分列了幾項草藥讓他抓。一回頭,看見張驥在后面與小孩說話。他也沒有多管。

“我……我姓張。”張驥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個小男孩說他眼熟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只是張家的養子,雖然父親母親并不介意,但從小周圍的人都會指指點點的說他是野孩子,根本沒有爹娘,張家夫婦只是收養他而已。

但是這個小男孩說他眼熟,是不是也說明他在無形中已經成為了父親母親的孩子?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他還沒有盡孝,他們就走了呢?

小男孩胳膊縮了縮,小手拿起長出的袖管給張驥擦眼淚。他年紀小,但是也還記得自己曾經被壞人帶走過。那些壞人還拔了他一顆牙,很疼很疼。

但是后來來了一個伯伯,把所有的小孩都救走了。他因為牙疼哭的最大聲,那個伯伯還給了他一個蜜棗。

蜜棗很甜很甜。面前的哥哥與那個伯伯很像。小男孩還想說些什么,可自己的語言太匱乏了,說不明白。于是跳下椅子去找爹爹幫他說。

張驥輕咳了兩聲,胸有些悶,看著小男孩跑遠了,他才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平靜。

藥鋪的掌柜,也就是這個小男孩的父親,正在給張直抓藥呢,小男孩突然就撲上來扯著他的衣服不放。

張直見這小娃娃生的可愛,就朝掌柜笑了笑說:“你要不先照顧一下你兒子?他好像有什么事要找你。”

藥鋪掌柜也是個年輕男子。不知何故每日都是自己帶孩子,似乎沒有家室。

他蹲下身子看著小男孩,和緩地摸了摸他的臉開口道:“兒子乖,爹爹現在有些忙,沒有功夫顧著你。你先自己玩一會。”

可小男孩還是不放手。掌柜無奈,只好跟著兒子走出了前柜,看看他到底要帶自己去哪。

張驥眼睛還泛著微紅,小男孩就把藥鋪掌柜引到了他跟前。

“敢問閣下大名?”林梧的衣袖還是被兒子揪著,看來面前的人就是兒子想帶他見的人。

張驥回完一禮答道:“名不足道,鄙姓張。”

林梧看著兒子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的神情,頓時反應過來。

“敢問兄臺可認識張玄鶴老前輩?莫怪我多問,我家兒子之前因為我的疏忽在江浙一帶走丟過,還是那位張老爺幫我把孩子送回來的。但是后來再也沒有見過了。不知兄臺可認得?”

張驥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這時張直也跑了過來,聽到這個藥鋪掌柜說起張玄鶴下意識看了看張驥的表情。

果然,他也只是面上裝作沒有事,心里還在難過。于是張直替張驥開口道:“認得。你說的這位老爺是你面前這個人的父親。但是在不久前……他已經去世了。”

小男孩聽不懂什么叫做去世了,又拉了拉林梧的衣袖,掌柜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開口道:“請,節哀順變。張老爺于我有大恩,喪禮我卻并未去祭拜,實在有愧。這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當初張老爺說什么也不要我的回報,既然你是他的兒子,那請一定要收下。”

說著就開始在錢袋子里掏錢。張直見狀連忙按住了林梧掏錢的手。

“不用不用。既然張老爺生前不收你的回報,那生后他兒子也不會收你一文錢的。”

張驥也點點頭開口道:“我看你一人經營這家藥鋪也很辛苦,連個伙計都沒有。不用破費了。如果真的感念我爹爹的恩情,好生照顧好你兒子就好。莫要讓他再撞上別人了。”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也點點頭,拽了拽父親的衣袖。林梧心疼的撫過小桐的頭,回答道:“等他再長大些就送去學堂請夫子教授。現在就我一個人,也不放心把他交給別人。”

藥鋪里此時已經沒有人了。只剩下張直與張驥還有這對父子。林梧把人請到座椅上,著急忙慌的倒了幾杯茶,請張直與張驥坐下。

張直看著掌柜忙里忙外的身影,還有這個茶杯杯沿的一個凹角,覺得這掌柜過的實在清貧。怎么還要自己帶孩子?家中沒有內人嗎?

想到這張直就問了出來:“掌柜,你家中沒有內室嗎?怎么這么小的孩子還要讓你在外面帶著?”

林梧下意識地把衣袖后面的補丁藏住,神情有些悲戚。

“我家內人是一名醫女,但是與那些只會接生的穩婆不一樣,她是確確實實懂醫術的大夫。生完孩子后就開始試草藥,她是一個毒醫,有一回試到了無解毒草,當場就暴斃了。”

張直震撼的嘴巴都沒合攏。要有多醉心于草藥才能把自己毒死?張驥卻沒有驚訝于試藥而死,只是覺得這個掌柜與自己應該也會有同樣的感受……

“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了。”張直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發覺自己此舉十分不禮貌,連忙道歉。

“無妨,已經過去兩年了,我也已經走出來了。只沉浸在悲傷中忘卻現世,我的小桐又該怎么辦呢?也請張公子節哀,凡事…都要向前看。”

張驥沉默的點了點頭。凡事…都要向前看啊…

小桐在一旁還是什么都聽不懂,藥鋪又來人了。張直與張驥就要起身道別。林梧趕緊把張直要的藥遞給了他。于是二人就離開了藥鋪。

張驥一路上心事重重,張直也沒敢說話。自他回京之后,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張驥在他面前這種狀態。

之前出京到十三布政司核案的時候他還曾誤會過張驥,但在福建碰到了商續之后,又去了浙江與他一同查案,才知道張家旁支張玄鶴一脈竟然盡數被滅門。

那時候他才知道張驥為什么會突然變了態度。他應該一直在找東廠與張家滅門案之間的聯系,但是他雖說沒有受到波及,也勢必已經被東廠的人盯上了。

為了報仇,張驥連養家父母的尸體都沒有去取,下棺安葬都是商續操辦的。

所以在大理寺也是為了惑人視聽,才裝出一副怕事好講話的樣子。畢竟東廠的勢力簡直無孔不入。

是啊,東廠的勢力無孔不入。

這邊的商續去叫陸云頓這一步太心急了,已經被按察使司外東廠的探子察覺出不對勁來。

陸運頓只是掌管水利道的按察副使,這種民間的命案他是管不著的。商續應該找的是廣南府知府。

可惜他一時心急只想到了陸云頓按察使的虛銜,沒想到真正能管這件事的只有兩個衙門。

一個是儂家土司的麒麟堂,一個是廣南府知府。

按察使是沒辦法僭越直接受理民間案件的。

而此時按察使司內空無一人。陸云頓身邊的差役本就少的可憐,這一帶竟把所有人都帶走了。

東廠的人因為早上就注意到了張氏二人進了這里,沒見到商續,也沒跟上李家小姐。現在又看到按察使司內無人,就想從這里能找出點都督想要的東西。

于是在陸云頓被商續叫走后,他們立即去到府衙里開始搜集與商續監察御史有關的物件。

果然,在一本書冊里,他們找到了一張信紙,上面寫了好幾個人的名字,雖說他們不認得,但是謄抄一份交給督主說不定有用。

于是商續本來要傳給都察院的云南官員名單,再一次陰差陽錯的被東廠的人看到了。

而那份名單的第一個名字,赫然就是廣南府知府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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