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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殺傷(結)

商續與陳文也就約莫睡了一個時辰,出了客棧就分道揚鑣了。他倆昨晚就計劃好了,今天要演一場大戲……

陳文先去順天府看住沈愫,雖說沈愫是自愿定罪,但礙于李廣的關系,誰知道她今天會不會被直接放了。

順天府尹昨晚一晚上都沒睡好,這監察御史平常都是在十三布政司活動,怎么大半夜的突然找上他順天府了?

由于昨晚的突然襲擊,導致今天陳文去順天府的時候得到了上賓的待遇。畢竟昨天商續在順天府威風的時候,陳文就跟在商續的后面。府尹可不敢怠慢。

陳文十分的受寵若驚,不過這架子該端的還是要端著,她現在可是商續的牌面。想到此,陳文就心安理得的坐穩了喝茶。

府尹還在旁邊諂媚的笑,其實也說不上諂媚,只是這個府尹給人的感覺很圓滑,所以在陳文眼里雖說對方只是很平常的在笑,也有那么幾分討好的意思。

不過很快,陳文就不會覺得這人圓滑了……

她還沒在座上待多久,果然,李廣就來了。

這還是陳文第一次正面見到這個老太監。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就算他不走在最前面,也能一眼看出他身份不凡。眉眼間,并不難看。也就四十歲的樣子。

陳文稍微想像了一下沈愫與李廣站在一起的場面……還別說,這倆人挺般配的。

李廣一進門就看到了上座的陳文,左眉稍微一挑,京城里什么時候出了位能讓這油鹽不進的順天府尹邀到上座的人?不過他今天不是來瞧新鮮的,有要事在身,也就沒有多往陳文這邊看。

“林大人”李廣微微作了一揖,客氣地開口道:“聽聞昨晚有人往你們牢里送了個人?不知,她是犯了何事啊?”

林忠恕回了標準的一禮:“犯人對她的罪名供認不諱,目前已經畫押入獄,案牘移交到刑部了。”

李廣知道人在他這,不過想讓這個林大人把人交出來不能硬來。這人與朝中的許多老頑固都交好,行事死板的很。

于是二人開始打起太極,你一句我一句,來來往往的,李廣就是沒辦法問出牢中之人的罪行與情況。

他有些怒了,現在朝中就算是李閣老,也要賣他李廣一個薄面的。雖說之前玉清樓出了事,他與李東陽有了些摩擦,不過他也是識趣之人。明面上給足了內閣的面子。

這林忠恕平日在朝堂上像個烏龜一樣,頭都不露的,但是一涉及到他管轄權內的問題,是寸步不讓。以前李廣聽別人說還不信,沒想到如今他自己見識到了發現果然如此。

李廣不想再浪費時間。其實他自己都沒發現,以往這樣的場合他都能多瞎聊幾句,可一到沈愫這里,他總是很沒有耐心。

“林大人,我尊你一聲府尹。但你昨晚關在牢里的人,我必須要帶走!”

此時一直坐在上座的陳文終于開口了:“你想把人帶走,可你怎么知道別人想不想跟你走?”

李廣已經在憤怒的邊緣,突然聽到一個女聲,就轉眼探究地看著座上的女子。

生的著實是漂亮。李廣在宮里見過許多標志的美人,也從未見過氣質如此獨特的,就像是湖中青蓮,不落凡塵又亭亭玉立,看一眼就想再看第二眼。

“姑娘這話,從何說起?”李廣也是二十四衙門出身,雖說凈了身,說話時聲音雄厚,中氣十足。

陳文笑了笑:“沈愫,她自己來順天府認的罪,是誠心悔過。李都督你這樣上趕著來救她,我卻覺得她不一定會同你回去。畢竟……為心愛之人頂罪,在戲文里那可是就是證明忠貞愛情的最佳橋段!”

李廣有些沒聽明白。他今早來的很急,只聽說沈愫院子里的暗衛都被殺了,然后她人還在順天府的大牢里,具體怎么回事他也沒搞清楚。

“姑娘你這是,什么意思?”

陳文給旁邊的林大人一個安撫的眼神,接著說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也沒想到,一個青樓里的老鴇竟然還會為了自己的心愛之人,連命都不要了。”

“沈愫她來認的罪,是之前玉清樓里小倌自縊的案子。原本呢,是結案了。但是仵作發現了尸體上的殺傷,本來應該抓的犯人是玉清樓宋掌柜的兒子宋循矩,沒想到,還沒去抓人呢,這沈愫就來認罪了。”

李廣是知道小倌自縊的案子的。他原本以為是自己手下的人動的手,畢竟他一直看那個小倌不順眼,沈愫有時候會盯著他看,這讓李廣很不爽。

那晚明明找了人,又點了迷香,他一切都設計好了,設計那個小倌,好讓沈愫睜大眼睛看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結果手下的人說沈愫進去了一會就出來了,那小倌卻沒出來。而且沈愫的神情很平靜,他還以為計劃失敗了。

沒想到第二天這小倌就死了。

聽這姑娘話里的意思,是那個叫什么宋循矩的,殺了那小倌,然后沈愫去頂的罪?

陳文見李廣終于反應過來,又添油加醋的說:“這宋循矩,與沈愫之間啊,嘖嘖嘖,十歲的年齡差,也擋不住這愛情的洪流啊!李都督,我覺得呢,你與其在這里一心搭救這位沈織女,不如去找找那位宋牛郎,說不定這樣沈愫出來的更快哦~”

李廣聽明白了,卻是還不走。這小丫頭片子到底是什么人?在這里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樣子,言語間還有些煽風點火,打的什么算盤?

陳文知道李廣精明,可一個能為了青樓女子用下作手段去害小倌的人,能有多大智慧?她就賭定李廣看不得讓沈愫受這牢獄之苦,一定會去找宋循矩。

果然,李廣收起了他探究的打量,直接轉身去找宋循矩去了。

陳文真是佩服商續,目前為止,所有的事情都與他預料的一樣,分毫不差。

旁邊的林忠恕一直沒開口,等到李廣走后才與陳文說道:“沈愫手上有證據。”

陳文不驚訝,她昨晚與商續探討今日這出好戲的時候就料到了。

“什么證據?”

“殺人的兇器。”

陳文笑了笑,沈愫還真是護著宋循矩,不過,真正的犯人就要來了。再多的證據,也沒用了。

“這不礙事,商續與我都計劃好了,一會李廣就會親自把犯人送來。或者,犯人應該也很自愿來認罪……”

陳文想起昨晚長街燈巷,那個官差小哥說到沈姨時臉上不自覺的溫和。人這一生,或許都會有一場苦澀不堪的情劫。而對于宋循矩來說,沈愫便是他的劫。

林忠恕還在一旁站著,陳文有些不好意思了。剛剛從林大人與李廣之間的對話就能看出此人剛正不阿,她一個小輩在這里泰然自若的坐著,卻讓長輩在旁站著,實在說不過去。

于是陳文站起身,想把主座讓出來。林忠恕卻突然開口:“商大人這些年,過的還好嗎?”

陳文沒反應過來,腦子卡了一瞬。

他是在問商續?這些年?商續才多大歲數?

陳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最近才遇上他的。給他,當了個侍衛。”

林忠恕終于坐了下來。沉吟了一會,才開口:“商大人,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不過也只看到了十歲。自從他爺爺,也就是我的老師商輅,商閣老,辭官還鄉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兩年前,他就進了都察院。與他父親的死有關。才十六歲的少年郎,也不知是經歷了何種變故磨得一身圓滑老練的模樣。我一個做長輩的,看著也心疼。”

“姑娘,他待你是不同的。這兩年他一直在外給皇上辦事,這監察御史俸祿低,又很是得罪人,朝里都沒有人愿意做。只有他,默默的干了兩年。許是跟他那個當刑部通判的師父學的,很有些本事,抓了許多司法不嚴,收受賄賂的官員。不過也因此結了許多的仇。”

陳文耐心的聽著林忠恕講商續以往的經歷,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是要把商續托付給她的意思?

“姑娘,你也別因此嫌棄他什么。內部的官員調動都是常事,他任期一到一定能高升。就憑這兩年的業績,他絕對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俊才。”

林忠恕說完,眼睛巴巴的望著陳文,生怕這姑娘說出半個“不”字。

陳文僵硬的笑了笑,點點頭回答道:“我不嫌棄,不嫌棄的。”

這怎么走了趟順天府,跟見家長一樣?商續原來還有這么輝煌的過往……才十六歲就入了都察院,當了監察御史,真是有夠厲害的……

兩人說話間,一盞茶的功夫,李廣就把宋循矩找來了。

陳文看了看兩人,李廣還是一臉強勢,就差沒把老子是權臣寫臉上了,不過有些微妙的地方,能看出來他現在非常不爽。至于他身后的宋循矩,則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非常坦然。

陳文沒有對兩人多說,而是轉頭與林忠恕說道:“可以升堂了。”

應該是昨晚商續與林忠恕早就商量好了,陳文這里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到了前廳,押上了沈愫與宋循矩二人,林忠恕開始審案。

驚堂木一敲,座下一片寂靜。李廣在一旁搬了個板凳當聽記,眼神卻只盯著剛從牢里出來的沈愫。

“臺下何人?報上名來!”

陳文混在衙門外看熱鬧的老百姓里,這時候才覺得有點審案的感覺。

“罪婦沈愫,罪人宋循矩。拜見大人!”

“你們倆都說自己有罪?何人能證明?”

沈愫搶先開口:“我手上有兇器,我能證明!”

府衙外的老百姓第一次見有人搶著認罪的,話本子上也沒有這么精彩,紛紛聚集過來瞧熱鬧。

一旁的宋循矩也開口道:“大人!這個匕首是我的!上面還有官府鍛制的痕跡!還請大人明鑒!不要冤枉了無辜之人!”

林忠恕聽了,就讓底下的差役把匕首呈了上來,仔細辨認了一番。

“這確實是官府機械庫里的武器。宋循矩,你從何得來此物!”

“小人是順天府一名官差,大人您官高位重,一直未曾見過小人。”

林忠恕眉頭皺了皺,審案還審到自己衙門的差役上來了?

于是便叫人去驗證宋循矩的身份,結果此人還真是在順天府當差。頓時大怒。

“宋循矩!你為官家辦事,還能知法犯法?說!你為什么要殺玉清樓的小倌?”

臺下跪著的男子逐漸抬起頭,不再看身旁的女子,緩緩的開了口。

“我愛慕玉清樓的老鴇,就是我身邊的,這個叫沈愫的女人。但她很喜歡將目光放在玉清樓的一個小倌身上,就是那個被我殺死的人,他有名字的,他叫嫵弱。我爹是玉清樓的掌柜。那天,原本是替我爹上三樓給貴客送酒。”

“但我看到一個屋子房門沒閉緊,于是湊過去看了一眼,本來是想看看有沒有人,好把門關上。但是我卻看到了,嫵弱與一個妓女在床上茍合。”

“我愛慕沈愫,所以也經常注意嫵弱。甚至有時候我還會學他的動作,想讓沈愫注意到我。所以即使是在黑暗中,我也認出了嫵弱的身影。”

“我把他拉到那個屋子里的套間,質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明明沈愫那么護著他,從未讓他接過客。但他不理我,甚至還在大口的喘氣,像是沉浸在情欲之中。我一時氣急,就用匕首刺了他一刀,但是太準了,我一刀就把他給殺了。”

“我有些慌亂,去找我爹,我爹說會給我解決好。后來,嫵弱的案子就被當做自縊結案了。我以為是我爹做的,沒想到,竟然是沈愫做的。”

“這個案子與她沒有任何關系,兇器是我落在了行兇現場,她應該是在替我掩飾的時候撿到的。案子的兇手,不是任何人,是我。”

宋循矩說完,長嘆了口氣,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這樣把自己心中藏了十多年的秘密緩緩的說了出來,他反而覺得一身輕松。旁邊的沈愫臉色蒼白,已經看不出神情,不知道是絕望還是悲傷,再不開口辯白。

林忠恕很快就結了案。治了宋循矩死刑,沈愫干擾司法之罪。

終于結束了。這場復雜的殺人案。陳文想到與宋循矩第一次見面時,他手法優雅的給她倒了杯茶,那時她就奇怪,一個糙漢子,舉手投足間怎么有些溫潤君子的感覺。

現在想想,或許這些都是嫵弱的風采。要怎么樣學一個人才會這樣入骨呢?陳文不知道。她想起了宋循矩說到死去的小倌時臉上總有股悲傷的神色。陳文覺得宋循矩或許已經把嫵弱當成朋友了,他也沒想到刺的這么準,沒想下殺手的,他剛才還在公堂上說這個小倌是有名字的……

連陳文第一次見宋循矩的時候都能發現他倒茶手法的奇怪之處,沈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

陳文看著宋循矩就那樣被押進了死牢,看著沈愫的眼睛慢慢失神,看著李廣在一旁聽記,卻早已沒了東廠都督的氣勢,眼中只有那個漸漸塌下身子的女子。

唉,自古多少人為情苦,為情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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