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灰色帳篷是一道被神秘力量束縛住的龍卷風，那么韋·布雷坎就是風眼，灰白的頭發和胡須安安靜靜的，仿佛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他的靈性直覺僅僅是對周圍的非凡靈性做出交感，并沒有強烈到危險警示的程度，衣兜里的那枚懷表也是如此。

韋·布雷坎沒有做出其他的應對，只是靜靜地看著。

這是一種的靈性儀式，也可說是儀式魔法，在普通人眼中是可怖詭異的巫術，在非凡者圈子內，類似的靈性儀式通常是用來打招呼的手段。

當然世間的事情并沒有絕對，在一些高層次的非凡者手里，這種手段也能發揮出難以防范的威能。

只不過貝特先生布置的這個靈性儀式，經過一定程度的改良，似乎具備了一定的偵查能力。

無形的冷風沒有持續多久，隨著男子臉上的涂色緩緩移動消散，冷風很快就消失了，留下帳篷里的一片狼藉。

恰好從帳篷外經過的人，似乎看到一團黑色虛幻的陰影從帳篷內飛出，融入到昏黃的夜色里，等這些人擦拭完眼睛再要去看個清楚，卻是一無所獲，只以為是自己眼花。

韋·布雷坎雖然沒有出手干涉，卻也在恰當的時候掀開了那枚懷表的表蓋，在周圍布置了一道普通人察覺不到的靈性屏障，把帳篷內的異動和外面的市場隔絕開來。

各大帝國皇室和正統神祗教會之間，形成了一種默契，在非必要的情況下，盡量避免在普通民眾眼前展現非凡，成百上千年的潛移默化下，這種默契反倒成了一個不成為的規矩，即便是教會以外的非凡組織或非凡聚會，也會盡量將非凡影響收束在一定的范圍內。

當然這種情況對于有些邪惡組織和邪神教會，幾乎不存在約束力，甚至成為了他們或者它們標新立異散播恐怖的標準之一。

等男子臉上的涂色全部消散，那道冷風也適時消失，韋·布雷坎不再感受到靈性的波動，他耳畔的囈語也漸漸消失，確認過帳篷內的非凡因素已經消失，他才合上衣兜里的特制懷表。

隨著靈性屏障的消失，灰色帳篷退出“隱匿”狀態，回歸了熱鬧的古舊物市場，只是周圍不少人并不能發覺剛才發生在帳篷內的怪異。

男子虛弱地坐在地上，脫離了懵知的狀態，臉色有些灰白，雖然貝特先生使用特殊靈性儀式的時候沒有表現出惡意，可借助他的身體來展現非凡，對普通人本就是一種損害，他或許會被夢境折磨幾個夜晚。

適應了一會兒，狀態萎靡的男子才緊張膽怯地出聲：“尊敬的先生，我身上的詛咒是不是已經被您解除了？”

靈性儀式是由他觸發的，所以韋·布雷坎沒有否認：“是的，你以后不必再為此煩惱，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么不去風暴教堂或者灰月教堂尋求幫助？”

男子支支吾吾沒說原因，韋·布雷坎也不在意，沒再多說，站起了身子，紳士地含笑點頭致意后，離開了灰色帳篷。

男子癱坐著，長長松了口氣，突然又見到帳篷門簾被打開，那位神秘強大的老先生探頭進來，問他道：“你剛剛有看到貝特先生嗎？”

聽到貝特先生的名字，男子緊張不已地扭頭張望，發覺自己只是精神太過緊繃后，強自鎮定下來，飛快地搖頭：“沒，沒有。“

“謝謝。“韋·布雷坎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張小紙片，”這次的服務完全免費，希望你體驗愉快，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后遇到奇怪的難題，可以來羚角城的荊棘花俱樂部找我，做為沃克小鎮的第一個客戶，我會為你提供九點八折的優惠。“

男子木訥地接過名片，怎么也找不到一個合適又不失尊敬的語言來回應。

韋·布雷坎轉身離開，嘴里又輕聲念叨：韋·布雷坎喲，韋·布雷坎。

在古舊物市場逛了一圈，沒有發現“一眼就能被認出是迪莉婭哥哥”的貝特先生，他也不強求，來到了據說是小鎮唯一官方認證的旅館，在前臺詢問過后，才知道借宿價格也是獨此一家：3便士一天，10便士3天。

韋·布雷坎有些心疼地支付了三枚1便士的硬幣后，被服務人員熱情地請進了客房。

旅客房間包括一個小客廳，一個小臥室，一個盥洗室，陳設簡潔干凈。

只不過似乎生意比較冷淡，隔音效果也不太好，韋·布雷坎能夠聽到隔壁客房中老鼠們活動的聲響。

按照韋·布雷坎原本的計劃，是在第二天直接去貝特家，先嘗試著通過迪莉婭和他哥哥，打聽到亞倫·貝特的信息。

可這是在他們沒有跨入神秘學領域，沒有涉及非凡的前提下，現在從半大男孩皮爾和帳篷內男子的遭遇來看，小貝特先生應該是一位非凡者，而且很可能不是北諾斯皇室或者正神教會的非凡者，因為那些人很少在普通民眾身上展現非凡力量。

不是正統非凡者，那就是自由非凡者或者其他非凡組織的成員，前者還好一點，如果是后者，情況就會更加的復雜，而韋·布雷坎清楚自己的實力可沒有他的外表看起來可靠。

還有一個竟然被他忽略的重要因素，耳邊回蕩的囈語帶來的負面效果，給他帶來了記憶上的困擾，他只記得要來尋找亞倫·貝特，卻對需要探查的特殊情況毫無印象。

如果明天真的順利見到亞倫·貝特，應該怎么和他說，難道要開門見山：貝特先生，我是受灰月教會的委托來找你，你把那個事情詳細給我說說吧。

亞倫·貝特是不是正神信徒，會不會信仰灰月女神還是個未知數呢。

如果真的這么做了，他那紫荊花俱樂部高級會員的身份就顯得水分太重，雖然水分本來就不輕，他也不太滿意那個“婦女之友”的稱呼。

“明天的行程不變，不過要提前做好準備。”韋·布雷坎在想辦法應對明天可能會出現的非凡因素，在非凡領域，沒有準備的沖突，往往意味著深淵。

他解開了陳舊外套，從內部訂制的各種衣兜暗袋內拿出幾樣物品，開始檢查清點。

一小瓶白鴿血液，一份黑晶粉塵，一份佝僂草粉末，都是施展靈性儀式可以用得到的靈性材料。

還有一把小型的左輪手槍，這是在紫荊花俱樂部購買的，用來正常防身，在獲取“婦女之友”這個稱號的過程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最后是一個鑲嵌銀邊的圓形黑色懷表，表鏈已經遺失，對韋·布雷坎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非凡物品，他好像記得懷表有一個名字，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不過對于黑色懷表的功能，韋·布雷坎很滿意，一是對靈性波動的感知很敏銳，可以輔助佩戴者掌握一定范圍內的靈性波動，加強感知能力。

二是掀開表蓋后，可以提供一層靈性屏障，隔絕一定層次內的探知。

對于一位從事神秘學領域的偵探來講，這兩個能力都是十分寶貴的手段。

檢查清點好之后，韋·布雷坎謹慎有序地將它們放回衣兜，再將外套掛上臥室的衣架。

剛才他清點了一下剩余的錢幣，只有不到15克朗，堂堂非凡者，全身財產居然不足1鎊，想想就有些心酸。

大陸的錢幣分為紙筆和硬幣，相同面額的紙幣和硬幣是等值的，一磅等同于20克朗，等同于100便士。

韋·布雷坎嘆了口氣，躺在床上開始休息，至于還沒有吃晚餐，身為一位財富不足1鎊的老年非凡者，哪里還有臉吃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