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二的國慶節,我跟李荌淞一起去澳洲參加了傅潤怡跟Robert的婚禮,那個時候,根據潤怡給我的描述,雨林小鎮成了一個我想象中非常夢幻的地方,那像是一個只有在童話世界里才會出現的小鎮,讓我的心中充滿期待。我們兩是從BJ出發的,這是我跟李荌淞第一次搭乘國際航班,要飛十幾個小時,飛機上每個座位前的電子顯示屏里面儲存了很多電影音樂電視劇還有一些其他的視頻,我們兩個一起重溫了宮崎駿的電影龍貓,我當時在想,雨林小鎮上會不會也有這樣一個大大的榕樹,那里也住著一只龍貓,他會在下雨天在昏暗的路燈下等車,那我一定會把傘借給他。
當我們真正抵達雨林小鎮的時候,那種夢幻的感覺更加的強烈了,那幾天我就真的像是生活在一個童話里的小鎮一樣。每天清晨聽著雨林里的鳥叫聲和溪流聲起床,每天晚上看著繁星點點入眠,人們的生活是那么的安逸,周圍的環境是那么的讓人心曠神怡。我由衷地感嘆道,那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一種讓人驚喜的美。
在潤怡的婚禮上,我看到了很多小鎮上的鄰居都裝扮的很喜慶地來到了現場。讓我感覺到意外的是出現了兩位特別的客人,那就是兩只巨大的食火雞,它們跟著主人走在路上顯得特別的威武高傲,亮藍色的腦袋和紅色的脖子像極了從阿凡達電影里出來的裝束,灰色的冠子讓它們看起來更加的莊重,長長的黝黑發亮的羽毛像是它們的盔甲一樣。后來我跟潤怡講,那兩只食火雞像是婚禮上的吉祥物一樣,潤怡也笑著點頭說還真的。這樣的食火雞是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動物,它們在雨林小鎮里跟人們這樣和平友好的相處,真的是讓人不由得感嘆大自然的神奇。
我跟李荌淞是提前好幾天到的,李荌淞說好不容易出國一趟想要嘗試一些之前沒有做過的事,比如說是跳傘。當我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我的神經就敏感起來了,我想到了那次我們一起去十渡的時候,李荌淞拉著我一起去蹦極,我當時嚇得腿都軟了。我不解地想著,為什么他對這些極限運動這么的充滿興趣。
“要不然我們就坐坐熱氣球怎么樣?”我試探著轉移他的注意力。
“熱氣球也是要坐的,還是先跳傘吧,跳完了去坐。”他笑嘻嘻地說。
“真的要去跳傘嗎?”我有些絕望地問。因為我好像已經看到我跟他一起跳傘的樣子了,就像我們一起從蹦極的臺子上跳下來一樣。
“當然,跳傘多酷啊。”他充滿期待又有些夸張地說。
我知道他是故意那么夸張的,他知道我害怕,但是他覺得如果我不跳以后會遺憾的。如果我不跳我會遺憾嗎?我心里想著,應該會的。我不想錯過李荌淞任何的人生活動,即使我會害怕,但是我也不想錯過。當兩股力量在你的心里沖撞的時候,勢必會有一種力量取得上風,而李荌淞就是我的軟肋,有時候我甚至會覺得他比我自己更重要。對每個人來說最重要的不應該都是自己嗎,但是他是排在我的前面的。因為有些事情,我不會為了自己去做,但是為了他就會去做的。比如這次。
我鼓起勇氣跟著他一起上了直升機。有的時候,即使你鼓足了勇氣,做好了心理準備,有些身體的本能也會讓你無所適從。當直升機在半空中打開艙門的時候,那樣的風力跟噪音淹沒了所有的一切,將我的恐懼放到了最大。當直升機到達目標高度一萬五千英尺的時候。我看著李荌淞和他的那個黑胡子教練從我的眼前掉了下去。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滿恐懼,我想伸手抓住他。但我還沒來得及做什么,我的教練也帶著我一起掉了下去。真的是掉了下去,就像是鉛筆橡皮從書桌上掉下去一樣,就像是石榴從樹上掉下去一樣,我們從直升機上掉下去了。
剛開始那一分鐘的自由落體,我覺得我自己像死了一樣,不能呼吸,就像是蹦極的自由落體,但那個時間要短一些。我緊閉著嘴唇,不讓風將自己的嘴巴吹得變形。但是我覺得臉上的肌肉已經不由我自己控制了,它被四面八方的風吹成了亂七八糟的樣子。
我們的身體適應了陸地,適應了很多很多年。或許人們以前也長著翅膀,可現在沒有了,那些飛翔的能力沒有了,那些適應空中,適應氣流的能力也沒有了,剩下的就是本能的恐懼。我們不適應空中,空中也不適應我們,但它很大很有包容性,你來了它也是歡迎的。還好,有教練在身后帶著你一起跳。
當過了自由落體,教練把滑翔傘打開的時候,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我們像懸掛在空中的氣球一樣,在飄飄蕩蕩。云朵在我們的腳下,蔚藍大海跟白色沙灘的邊界線形成一個月牙的形狀,漸漸地相互滲透。我看見遠處李荌淞在很興奮地大叫著,問候著天空問候著海洋,還有腳下美麗的田野。
后來我降落在草坪上了,李荌淞先降落的,他跑過來很興奮地對我說:
“小柳,太爽了,我還想再跳一次。”
我看著自己顫顫巍巍的雙腿,搖搖頭說:“一次就夠了。”
我搖搖晃晃地走在草地上,李荌淞笑著攙扶著我一起過去坐到了椅子上。
我抬頭看著天空中絡繹不絕地飛著的人,還是不敢接受我真的飛過了的現實。
晚上,我們兩個躺在海邊的吊床上,那個吊床綁在兩個椰子樹中間,看起來就很舒適,大海籠罩在夜色中,跟黑夜融為一體,只看到在海面上跳動著的月影。我躺在李荌淞的懷里,周圍很靜,我們可以聽到不遠處大海的波浪聲,浪花拍打著沙灘的聲音,還有我們彼此的呼吸聲。
我們看著天上明亮的月亮,還有很多星星,我們看到了銀河系,嘗試著尋找我們的星座,我的雙子座和他的獅子座。我們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逸,歲月靜好。
那天晚上我又做夢了,我夢見阿苳被降落傘接住了。
如果真是那樣,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