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我養她這么大，就是為了養老的，不然我養她干什么？哎，我這后面日子該怎么過啊。”

“不想過，可以不過。”旁邊的大哥說。

“我也反思了自己，以為女兒發達了，就像是買彩票中了獎，老想著花錢，其實我打心里還是疼這個女兒的。那些債主應該不會去找她，因為她的住址我從來沒有透露過。”

“現在信息這么發達，那些人找到她住址也不稀奇啊。”

“我欠的錢也真的不多，不至于把人逼死的。”

“自從上次和你參加完頒獎晚會，我女兒的境況是一天不如一天，后面完全不和人交流了，經紀人、身邊的工作人員都離開她了，每天把自己關在屋子里。要說誰害死他，我看就是你！你倒是混的風生水起的！”

這老頭是沖著我來了，不過得承認，我后來幾乎沒有聯系過中島由美，只顧著自己的事業和與知子的生活。

但中島由美的自我封閉出乎我的意料，這個人性格豁達，怎么會走到這一步呢？

我買下了中島由美生前租住的公寓，面積不大，是一個70平米的一戶室，裝修簡約但很有品味，里面的布置沒有變動。由于認定是自殺，也沒有警方來仔細調查。

進門的門廳有一處嵌入式的鞋柜，中間是放置包包等物品的小臺子，上面放著一個用舊了的限量款愛馬仕，是很少見很少見的款式，材質是一種特殊的布料，并非真皮，考慮到年代，我查了半天才查出來，居然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小眾款式。真沒看出來，中島由美這么有品味。

把包打開，里面一股香水的味道，帶有一絲酒精氣味，包里挺亂的，有兩把鑰匙，一支簽字筆，三支唇膏，潤膚露，保濕露，還有一些銀行卡。

兩把鑰匙中，其中一把是這所房子的，另外一把不知是用來開什么的，整個房子里沒有能匹配這把鑰匙的鎖。

簽字筆都已經寫不出來了，太久沒有人找她簽名了。

三支唇膏的色號是一樣的，不知道為什么要帶三支。

潤膚露快用完了，保濕露還有滿瓶子。

無論是唇膏，還是潤膚露，還是保濕露，味道都和包里散發的味道不同。奇怪，這氣味是哪里來的，難道是包本身的味道嗎？

我拿近一些聞了聞，還真是。在腦子里，我記下了這個味道。

打開鞋柜，里面的鞋子不多，要知道很多女明星，光鞋子就可以堆滿一個房間。中島由美的鞋子以運動鞋為主，只有兩雙高跟鞋，其中一雙是頒獎晚會時穿的，我還記著她穿高跟鞋不自在的樣子，走路有點不自然。運動鞋有各種跑步鞋，很多鞋子磨損嚴重，一個愛跑步的人怎么會自閉，最后自殺呢？

最上面還有一層柜子，打開后里面是幾個普通袋子，拿下來打開，里面居然都是……美金！足足有一百萬之多……

客廳里布置簡單，連電視都沒有，卻有一架鋼琴，譜架上的譜子正是《鹿蜀仙》，但曲子被修改，擴充了長度，是原來的一倍，我試著彈出了這首改變的鹿蜀仙，音樂層次更加分明，是比我的原創更好的作品。但彈完之后，我有一個感覺，這架鋼琴有一個音不準，就是G1鍵，音調低了一些。

沙發上還放著一些吃剩下的零食，是日本很流行的凍干水果，芒果干和黃桃干，也是知子的最愛。沒有茶幾，沙發前面的空間很充裕，還放著一個瑜伽墊。一個日常練瑜伽和跑步的人，為什么會自殺呢？

沙發背后是照片墻，這是全屋裝修最俗的部分。但出乎我的意料，墻上沒有一張中島由美出道后的照片，竟然都是中島由美和養父的合影，照片上的父親和現在的老頭子截然不同，陽光、帥氣，要么是和由美在劃船，要么在野餐，要么在旅游，要么在跑步，要么在騎車，要么參加大學的畢業典禮，兩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從這些照片上，我覺得由美的童年是快樂的。一個有快樂童年的人，會自殺嗎？

餐桌不大，四個人吃飯就有點擠了，兩個人最舒服。也確實，餐桌上放了兩塊餐布，用的是中島由美的首張專輯《由衷的美》封面，是中島由美的水彩畫形象，可以說是她的顏值巔峰時期。不知道，吃飯的時候，看著湯灑在自己的畫像上，會是什么感覺……

兩個餐布上各放著一個沙拉盤，都是空的，洗的干干凈凈，但可以看出來靠近餐邊柜的一側，盤子的使用頻率高得多。

餐邊柜上面放了一個咖啡機，打開蓋子，還有不少咖啡豆，咖啡的香味很醇厚，應該是哥倫比亞精選。我當然不是咖啡鑒定師，只是因為旁邊的袋子里還有一半。用咖啡機做了一杯咖啡，旁邊的小冰箱里居然還有一包牛奶，沒過期，倒進去，味道還不錯。這才發現咖啡杯上印著：“由美，加油！”。一個每天喝咖啡，都要給自己加油的人，為什么要自殺？

廚房里有些雜亂，一看就經常做飯，灶具磨損嚴重，還有一些未擦干凈的陳年油漬。各種廚具一應俱全，這么小的廚房還要塞下一個大尺寸的烤箱，住這所房子的必定是個吃貨。櫥柜里各類調味品、蛋糕粉、沙拉醬、米面油琳瑯滿目，竟然還有來自中國的辣椒醬、油辣椒。烤箱里居然還有吃剩的蛋糕，看上去像是自制的，餿掉了，也許沒餿掉之前很美味。一個吃貨，會自殺嗎？

臥室的門是上了鎖的，但我沒有找到鑰匙在哪里，也許隨著由美的尸體火化了吧，先去衛生間看看吧。

衛生間里有一股香味，和進門的那個愛馬仕包，是一樣的香味。不大的衛生間里，竟然也放了一個浴缸，沒有淋浴間，浴缸上面有個花灑，浴缸旁邊還放著一個手機的防水袋，還有泡泡浴液，看來由美是個會享受的人。馬桶是很豪華的，各種功能俱全，會享受，會享受！鏡子也不一般呢，居然有一個暗光的輪廓，還有一個小小的顯示器，我在一個家居展上見到過，可以在照鏡子的時候，顯示你的體脂率，怪不得由美身材保持的這么好。我不相信使用這個衛生間的人，會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