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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坤衛的自傳(2)

趙耿忠畢竟是體育老師出身,使勁力氣把水泥板扒開,把婦女扶起來,下面的孩子已經斷氣了,婦女大哭一陣,也斷了氣。趙耿忠抱著孩子,環顧四周,一片廢墟,再也聽不到一點動靜,忽然一下爆發了,哭的一塌糊涂。

還沒等趙耿忠恢復神智,又是一波地震,不亞于剛才的第一波。

后來搜救隊來搜救,趙耿忠是當天在礦區的唯一幸存者。四十多條人命一夜之間沒了,鄭坤衛一家人都被埋了。

趙耿忠回家抱著老婆孩子哭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氣沖沖的跑到自己大舅哥家里,把他打了一頓:“你給蓋的員工宿舍,偷工減料,碎成那個渣渣樣!”

“你也別在這兒裝圣人,你出的那點錢,你讓我怎么干活,我還得養工人呢!”

……

四天以后,也是全縣煤礦停工整頓的第三天,煤礦已經搜救完畢,地面上有一位聾人礦工是除了趙耿忠之外的唯一生還者,已經幸運的被公安機關送回原籍,與失散多年的家人團聚。趙耿忠和很多其他私人小礦主一樣,被批捕了,罪名包括安全生產罪、強制勞動罪等。

不過,刺鼻的霧霾終于散了,久違了的太陽出現在藍天白云之間,但全縣人都沒心思享用這好天氣,地震讓這個剛剛靠煤炭富裕起來的小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和焦慮之中。余震不斷,只是強弩之末。

接下來,這個紀錄片模擬當年鄭坤衛的視角,用3D特效把他的回憶還原出來,呈現給觀眾。

地底下,鄭坤衛一息尚存,腦海里不斷重播他帶著老婆孩子在戈壁河灘放羊的場景:那月光下白茫茫的,如此寧靜,連媳婦都好像俊了不少,孩子也虎頭虎腦,就像趕著羊群的牧羊犬。他的腦子不敢按下暫停鍵,萬一斷了,也許就永遠關機了。

轟隆隆的悶響漸漸成了撫慰他的樂曲,提醒他還活著。左右兩邊就是礦友的尸體,已經不記得他們是什么時候死的了,現在沒有人和鄭坤衛在這狹小的礦洞里競爭氧氣了。

鄭坤衛和兩個礦友身上帶的水和餅干早就吃完了,手電筒剛剛也沒電了,漆黑一片,一如20年后他掛在香港辦公室的那幅巨大的油畫。他感覺死亡正在一步一步走進,一片死寂之中,他竟能聽到兩行淚水從臉上流下來的聲音,一會兒他又笑了,干脆哼起那首《彎彎的月亮》,一遍又一遍,聲音越來越微弱,腦海里都是月光。

那月光好像從他腦子里溢了出來,給黑暗帶來了些許白色的像素,一如20年后他掛在香港辦公室的那幅巨大的油畫,那副畫時刻提醒著他:我是經歷過死亡的人,但我活過來了!

順著溢出的月光,他的目光遠去,進入深邃的黑暗,穿越一層層物質,仿佛可以感受到不同的密度和質地。越是渴望見到陽光豁然開朗,月光就越是帶著他深入黑暗,溫度越來越高,密度越來越大,穿越流動的巖漿,向下、向下,一直到達那炙熱的核心,他仿佛看到寒霜般的月光一頭扎進這迷你的“太陽”。縱是百般抗拒,他也一頭扎了進去,竟然,豁然開朗:宇宙繁星,浩瀚無垠,他就像一顆流星,飛向一個藍色的星球,穿過星云,穿過小行星帶,越來越接近,穿越大氣層,渾身暖和起來,來不及反應,砸在了地面上,一聲巨響。

等他回過神來時,礦洞隨著那聲巨響坍塌下來,地下的承重鋼梁扭曲變形,竟然正好留了一個狹小的洞口,光線透過來,刺的眼睛生疼。他用盡力氣想扒開這個洞口爬出去,可他連挪動身體的力量都沒有,不過他竟然能感受到外面的隕石,構成這種隕石的主要物質和地下的某些物質是一樣的,但隕石里有一些金屬物質,地底下是沒有的。很快,他的腦子里就復制出地下一個巨大范圍內的物質構造,對這范圍內的一切地質細節了如執掌,但只有初中畢業的他,并不知道每一種物質到底是什么。這一陣子興奮,點燃了他學好數理化的決心。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低血糖和脫水讓他斷片兒了。

24小時后,考察隕石的天文學家們發現了瀕死的鄭坤衛,他是那天下礦的唯一幸存者。又過了3個小時,那顆隕石的檢驗結果出來了,它主要是由硅酸鹽礦物、鐵和鎳以及少量未知金屬構成的。同時出來的,還有鄭坤衛的體檢報告:生命體征已經穩定,渡過了危險期,但腦CT出現異常,無法解釋。

直到十年后,鄭坤衛才知道,他的腦部不間斷的發出多種射線,包括α、β、γ射線和很多人類未知射線。(此為紀錄片的旁白)

新任的縣領導班子來看望鄭坤衛,對他痛失親人深表安慰,表示他的醫療費用將由國家承擔,還有一筆數量可觀的撫恤金,等康復了就送鄭坤衛回老家。

鄭坤衛對縣高官道謝后,提出一個請求,他想上學,他要學習科學知識,尤其是地質學、化學。縣高官先是吃了一驚,后來笑著答應了,還略有尷尬的鼓勵了鄭坤衛幾句,其中有一句話,鄭坤衛記憶猶新:“小鄭啊,你這個人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不過這個“福”對于鄭坤衛來說還離的遠了點。縣高官責成教育局長幫鄭坤衛想辦法圓了大學夢,但教育局長拿到鄭坤衛的學歷犯了難:一個初中都沒畢業的人,怎么可能直接進大學呢?所以教育局長實在是沒辦法,正規的路子是走不通了,他只能托自己在三晉師范大學的老同學幫忙,介紹鄭坤衛去學校當校工,不過不用干活,就是借個名頭去學校里旁聽,還幫鄭坤衛買了書。鄭坤衛很是感激了,所以很多很多年以后,他給給那個縣捐款建了一個學校,一開始是小學,后來不斷發展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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