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倆到學校之后就分開了。

程山月趕去高一那棟樓層上課，外婆徑直往行政樓去了。原本是跟往常一樣平平無奇的一天，程外婆還想著中午要不要跟外孫女一起去吃飯，畢竟外孫女的性子現在也開朗起來，不想她剛剛到辦公室門口就被人攔住了。

直到校長室門口，看著前面帶路的人程外婆心中驚疑交加不減反增。最近也沒有什么事情發生，會是什么人找她呢？

待他推開校長室的防盜鐵門，程外婆一眼看到坐在校長側邊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心中才松緩下來舒了口氣。

“請問校長找我過來是有什么事情嗎？我今天是第一節課。”

程外婆淡定自若地坐在沙發上，與中年男人面面相對，旁邊就是大腹便便圓頭圓腦的青城中學校長。

校長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見他冷笑一聲忙做馬前卒，“蕭老師，上課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已經安排其他老師幫你帶這節課了。”說著話他輕咳了聲，拽了拽自己的領帶，“程山月是你外孫女吧？”

那中年男子也不說話，只斜靠在沙發上，明顯的上位者姿態，聽到校長的話看著程外婆的目光卻是冷了三分。

程外婆聽他這話不動聲色瞥了中年男人一眼，校長這話問的，自己都不嫌磕磣的慌。當年孩子外公還在的時候，這十里八鄉的誰不知道程志強的名頭，可惜樹倒猢猻散。

但是她回到青城山的時候這位校長可是派了人三顧茅廬才把她請到學校教書的，她當時只有一個條件，讓外孫女安靜入學。

她外孫女叫什么名字，校長會不知道？

“我親外孫女，有什么問題嗎？”她目光深沉，里面夾雜著幾分凌厲之色。

人有逆鱗，觸之必死。

人都說讀書人節操比身家性命阿堵物貴重不知幾百倍，但是這放在青城中學的校長身上卻正好是反一反。青城中學校長，身寬體胖渾身圓潤的王鵬海那是出了名的墻頭草隨風倒。

向來是哪里有好處利益往哪里鉆的主，與他尚還算是清秀的外表不同，完全不像是個做學問的人。能夠坐上校長之位唯一一點，就是他對于學生學習上的事情十分注重。

此刻他表現出這個態度，程外婆再明白不過形勢逼人強，這位校長已經先迎風撲倒了。不過，既然問到外孫女，她自然而然想起外孫女被欺負回家哭的悲天動地的場景，神色也難看起來。

“那你可知道程山月同學攻擊了王家小公子的事情，這位同學現在還躺在醫院里呢。”

校長說起這些話底氣有些不足，雖說形勢逼人，但是到底蕭靜姝是他親自招過來的。不說程家當家的曾是風極一時的人物，就是她本人也是清華畢業才學驚人之輩。

想到這里便偷偷給她使了個眼色，希望這位老人家能夠知曉他的意思，識時務者為俊杰，形勢比人強低頭總是好過些。

程外婆卻是眼刀都不給他一個，身姿端坐在沙發上，面上雖已有幾多皺紋，但是頭發梳的一絲不茍，眉目肅然隱隱透出幾分迫人風骨氣勢。

“想來這位便是‘苦主’的家屬了？”她面露幾分譏嘲。

那中年男人本事不屑于開口和老太太帶著的寡女開口，想假借是校長直接解決這些小跳瘙似的人物。

沒想到這老太太在他面前裝腔作勢拿喬，當即沒了閑散，皺眉前傾，“你們家外孫女把我小侄子打傷住院，半條命都差點沒了。這事你們想怎么辦吧？”

這話他說的時候后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但是話一出口一室的人都看著他，他才覺出不對味。

這個臭小子到底為什么能被一個女娃打出腦震蕩！

“哦，我也正想找校長討些公道呢。我外孫女在學校被學生欺負哭著回家，這個帳怎么算？”程外婆沒有搭理他，直言問向一旁鵪鶉似的校長。

王家在青城縣這一畝三分地可稱得上一手遮天，校長與他們周旋多年，這會卻是尚有的一絲良知讓他跟中年男人扯皮顧左右而言他。

他不能把這位老人直接推出去，但是又不能得罪王家……

中年男人是王家二女婿，名叫張明。大前天上午小侄子王鈞不知為何原因被人狠下毒手毆打昏迷送回家中。一家老少頓時兵荒馬亂，王鈞是家中的小孫子，老爺子想來疼愛的不行。更妄論，底下還有幾個親姑姑對于這個小侄子十分疼愛寵溺。

其中王家二女兒，也就是王鈞的二姑是他的妻子。

事發當天一家人顧念著救治受傷昏迷的王鈞，待到緩過神來老爺子震怒，家里的女眷又是嘰嘰喳喳吵個不停。到當天晚上才找到之前送王鈞回來的那幫狐朋狗友。

一群半大小伙子沒等他們施壓便明明白白的交代清楚了前因后果，但是不管原因究竟為何，王家人哪里忍得了一個小姑娘在自己的半壁江山里興風作浪，還膽敢打上他們家的寶貝。

那會卻是沒工夫計較，現如今王鈞醒過來了，王家抽出空來讓他處理這些小雜碎。

他還算是客氣，對于面前的老人已自覺留了幾分退路，但是這該辭職的辭職該退學的退學是必須的，人能不能完好無損都保不齊。

卻聽老人為外孫女討說法，不禁氣笑。

程外婆見校長的態度就知道事情他處理不了，當即利落道：“既然這樣那就公事公辦，報警吧。”

她話音落，校長臉上一驚就想攔住她，這青城縣誰能管得住王家。張明卻是差點失笑出聲，這個老人一大把年紀了還這么愛開玩笑。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打破了這突然的沉寂，剛剛帶著程外婆來的男人不知何時出去，竟又帶了一人回來。

程山月本來聽說是校長要見她還覺得有些奇怪，到辦公室發現外婆也在，里面的氣氛卻不怎么好頓時生出警惕。

她就說，校長派個人過來找她干嘛？而且這人雖然面上不顯，但是周身透出的幾分氣勢也不是學校教職工該有的樣子，倒是跟尋常人家的保鏢有幾分像。

“外婆，您怎么也在？”

她打破沉默，徑直往沙發上坐著的頭發斑白卻絲毫不影響通身氣勢韻味的老人走去，好似沒有看見在場的其他幾個男人。

程外婆聽見外孫女的聲音就變了臉色，她不怕這些人跟她過明路。這世間總有公道可行之處，但是她害怕這些人挖空了心思琢磨怎么坑害她的乖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