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空凈除妖有功，王氏特地留兩人在府上多住些時日。

而那李茂，自醒來聽說三娘已經獨自離去，剃度當了尼姑，便是要死要活，整整哭了三日，吵嚷著要去把三娘帶回來。

王氏不勝其煩，直接將人帶去寒山寺，卻被三娘回絕不見，只說已遁入空門，再不問紅塵俗世。氣得他當下放言要拆了這座廟，卻被王氏拉了回去。

李茂回來又是整整哭了一天，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雖說妖怪除了，但人也沒了。后來日日來找空凈懺悔，自說當初不該斬盡殺絕。

空凈本想將人推給陳逍，卻沒想到日日不見其蹤影。

而陳逍早已洞察空凈心思，每日一早便去常二那學習千面之術。

那日幾人商量，這妖怪雖可惡，但只盯著李茂，便準備來個欲擒故縱，借李茂之身試探。

只是李茂身份不好以身犯險，又性子膽怯，便由空凈假扮。而這以假亂真的任務，便交到了常二的手上。

最后只將空凈與李茂的模樣進行比對，便可知其技法實在巧妙，竟連王氏都認不出，更何況是那無甚接觸的妖怪。

此后，陳逍便日日鉆研，最后竟學的有八分模樣。連常二也不由夸贊，陳逍于此道上頗有天賦。

一月后，空凈牽著一大一小兩匹馬，在宅邸門口等著。

等了許久，終于等來了陳逍。

只見陳逍背上背著一個小包袱，鼓鼓囊囊。

空凈見狀戲謔道：“你那常師父，給了你許多寶貝啊！”

陳逍聞言嘴角一抬，“師父有空在這里廢話，還不速辦正事。”

那三娘可還在寒山寺等著。

空凈一挑眉，拍了拍身邊的小馬，“上馬。”

陳逍雖不曾騎過馬，但這匹小馬甚是溫順，亦好掌控。

待坐穩了后，陳逍四下張望，頗有些驚奇，“那知府大人沒來？”

空凈一聽這兩字，便頭皮發麻，當下趕著馬快步離去，“該拿的都拿了，還要他來作甚！”

陳逍聞言看向空凈腰間癟癟的口袋。

這口袋內部甚廣，可裝一座礦山。估計此刻，已被無數財寶裝了大半了罷！

二人快馬加鞭，往那城外趕去。

……

“空凈大師，貧尼現下法號悟心，已不再是那俗世之名。”

三娘自那日空凈提點，次日便來了寒山寺。

寒山寺主持宣能師太，與空凈頗有些交情，知曉三娘乃空凈推薦而來，當下便收了三娘為坐下弟子，賜號悟心。

悟心引著二人來一古樹下坐著。

陳逍瞧著這古樹枝繁葉茂，有三人合抱之粗。現下坐在一石凳上，接過悟心遞過來的茶水，道了聲謝。

抬眼見悟心三千青絲盡散，一雙杏眸平淡無波，似是真的看破紅塵。

忽而聽空凈說道：“小子，把東西拿出來吧！”

陳逍聞言連忙從懷中掏出一玉匣，遞與悟心。

只見那小小的玉匣中，正靜靜躺著一株牡丹，周身紅光點點。

悟心見之心中一動，連忙謝過，眼中似是終于有了光彩。

空凈見狀，忽而道：“妖者，性情多詭異善變，你可真做好了打算？”

悟心沉思片刻，鄭重道：“妖雖不與人一般，但多加教導，亦能一心向善。”

空凈點了點頭，見她心中已有決定，便不再多言，帶陳逍離去了。

那玉匣里裝的牡丹，正是那紅衣女子的原形。多日來，空凈一直叮囑，定要陳逍貼身帶著，說是其自身氣息于之有益。

陳逍自是如此，只是一直沒能弄明白，那花妖與三娘之間的關系，尤記得那日三娘喚她一聲“姐姐”。

路上便將疑惑告知空凈。

空凈聞言頗有些怪異的瞧了陳逍一眼，突然笑道：“那花妖不是女子，實為男兒身。”

聞言陳逍不由驚詫，那人分明是一副女子樣貌。

轉瞬，又想到這妖怪有善化形者，又有雌雄同體者，自沒什么好奇怪的。

空凈見陳逍臉色變了又變，不禁覺得有趣，轉而又說道：“至于他二人究竟是何干系，恐怕也只有他兩知曉了。”

陳逍聞言點頭，不再揪著此事不放。

悟心在山頂上望著二人消失在山林中，轉身回到院中蒲團上坐下，念起佛經。

她面前有一株牡丹正緩緩開放。

花垂枝頭，似是有人遙遙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