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山南鎮(zhèn)鎮(zhèn)門口。
笑臉虎陳宇協(xié)像個粽子那樣渾身纏滿繃帶,等著離開。壁上虎陳宇容站在一旁,但沒有黑爪虎陳宇結(jié)的身影。
“兄長他怎么還不來啊?”
“兄長他不會來的?!?
“可是這也許就是我們?nèi)值茏詈笠淮卧谝黄鹆?。他?yīng)該來啊?!?
“你也知道兄長的脾氣。我做了這么過分的事情。他怎么會從心底里原諒我。他當時只是頭腦發(fā)熱,現(xiàn)在大概在苦惱吧。所以我還是快走吧,不然他改變主意就糟了?!?
“不,二兄等等吧。呃,二兄,你看你看,兄長來了!”
果然宇結(jié)帶著一壺酒,三只碗,緩緩走來。
看到兄長,二兄眼睛濕潤起來。不想給人看到這丟臉的模樣,二兄趕緊把眼淚擦掉。對此,三弟露出開心的笑容。
宇容來到他們面前。他每人遞給一只碗,然后給宇容和自己倒上酒。最后,他一邊給自己的二弟倒酒,一邊說:“喝過這碗酒后,我們各走各路,永遠不再相見?!?
“兄長,謝謝你?!庇顓f(xié)一邊流淚,一邊感謝道。
“哼,哭什么哭真難看。”
“兄長,二兄?!?
連宇容也眼濕了。
“好了,這是我們?nèi)值茏詈笠淮我黄鸷染屏恕!庇罱Y(jié)說道。
宇協(xié)舉碗要喝酒,但踉蹌了一下。幸好,宇結(jié)及時將他扶住。
“怎么了?你也太弱不禁風(fēng)了吧?!?
“哈哈,抱歉,抱歉。”
“兩位兄長,我們一起喝吧?!?
于是,三兄弟把酒喝了,然后離別了。
晚上,宇結(jié)重新在客棧里召開會面。大廳除了主持者宇結(jié)外,其他人都到齊了。
“怎么你兄長還不來?”子烜向宇容問道。
“不知道呢,也許他在難過吧?!?
“難過?”夏陽臉上露出問號。
“雖然脾氣不好,但兄長他內(nèi)心意外的纖細呢。”
“那真的想不到啊?!毕年栒f道。
“不過,我真的對宇結(jié)改觀了。本以為他只是一個暴躁的人,沒想到還有重情義的一面?!?
“哈哈哈······”
“我對你也改觀了。”
“我?”
“戰(zhàn)斗的時候,我見你一直躲在房梁上,就覺得你是個膽小之徒。沒想到為了兄弟,會變得這么勇敢。”
“你太過獎了。我是真的膽小?!庇钊莺π叩卣f道。
“小兄弟,你就不要謙虛了。”夏陽拍他的肩膀,說道。
“聽說你的偵查能力了得,如果你能幫我們就好了。”
“多謝夸贊。但那是不可能的,我還要幫兄長······”
“我知道,我知道,說說而已。”
“等下一起喝酒吧?!毕年柨吭谟钊萆砩险f道。
“哦哦哦···”
宇容才只是十六歲。這是他第一次與女性親密接觸,不禁靦腆起來,心砰砰地跳。
突然,大廳內(nèi)傳來聲響。
“哦,發(fā)起者終于來了?!弊訜@說道。
但出來的卻是笑臉虎陳宇協(xié)。跟在他身后的還有桃花嶺的護衛(wèi)。
“你,你怎么在這,二兄?”
“陳宇結(jié)去哪了?”子烜皺眉壓低聲音問道。
“他被我殺了?!毙δ樆⒌?、冷漠地、可怕地說道。
一顆石頭落在平靜的湖面。
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只有碎牙笑了笑。
“殺了殺了殺了······這是假的吧。你是在開玩笑吧?”
“不,這是真的。我確實殺了他?!?
“可兄長不都放過你了嗎?你為什么還要動殺手?難道那時的感謝和淚水都是假的嗎?你說??!”
“我當時確實很感動。我還是第一次這么感動,都感動得哭了。我第一次覺得我有你們這些兄弟真是太好了?!?
說這些話時,宇協(xié)一副遺憾的模樣。
“那為什么?!”
“因為我看到了機會。當我看到兄長拿酒過來時,我看到了反敗為勝的機會!絕無僅有的,能一舉逆轉(zhuǎn)敗局的機會?!?
“什么?就這個理由?”
“沒錯,就這點理由。我自己也覺得很奇怪。我明明都很感謝你們了,明明都對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感到抱歉。但當我看到酒倒下來時,還是忍不住出手。我假裝要倒下,趁兄長扶住我時,把藏在指甲內(nèi)的毒藥放進他的酒里。結(jié)果居然成功了!沒花多長時間,兄長就毒發(fā)身亡。我感到無比的興奮。那個興奮蓋過了之前的感動,蓋過了背叛的罪惡感,蓋過了我們之間的兄弟情······”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 ?
淚水忍不住流了出來。
“也許這就是我的本性,我們的本性。現(xiàn)在是亂世,我們的阿耶(爸爸)是山賊,我們從小就是山賊,媽媽也是阿耶擄掠來的。我們的血液、骨髓,甚至靈魂,都帶有一股賊性!這是無法避免的!”
“你給我閉嘴!”
說話的不是宇容,而是子烜。他氣得一個手掌在桌上按出一條裂痕。
“不要把宇結(jié)和宇容與你這種混蛋混為一談!純粹就是,你是一個爛到靈魂里的畜生!”
“說得好。”
羅梅細聲呼應(yīng)道。要不是顧忌碎牙,她會說得更大聲。
“哈哈,好吧好吧,就當我是無可救藥的畜生。但即使如此,你還不是要與我合作。這就是亂世的規(guī)則?!?
子烜無話可說。
“碎牙你說是不是?”
“沒錯。一開始你告訴我的時候,我雖然吃驚但很快就接受了。這是沒辦法的呀?!?
“主人,你早就知道了?”
“嗯,會面開始前,他就告訴我了。”
“笠下,我知道你是一個識時務(wù)的人,不會在這個時候反抗我,做這種無意義的事情?!?
夏陽很不爽,但不好說話,只能望向子烜。但他也只是咬牙,沉默。
“嘻嘻,就是這樣?!毙δ樆⑥D(zhuǎn)向宇容,“是時候善后了?!?
“你想干什么?”
“三弟要不是你向兄長求情,我已經(jīng)被殺死了,謝謝你啊。但對不起,我還是決定殺了你?!?
“什么!為什么啊啊啊???”
“你已經(jīng)不可能為我做事了。放了你,我又不放心,畢竟你擅長暗殺?!?
察覺到危險,宇容轉(zhuǎn)身要跑。但一衛(wèi)兵先一步?jīng)_上前,把他按在地上。
“三弟,對不起?!?
“你這混蛋啊啊?。。。 ?
小時候的記憶浮現(xiàn)于腦海,三兄弟在阿耶的教導(dǎo)下練功;兄長與二兄因意見不合,而打架;自己被兄長欺負,二兄安慰自己;自己和兄長一起捉弄二兄;阿耶臨死前,把三兄弟叫過來······
點點記憶化為淚水滾滾落下。
衛(wèi)兵舉起大刀,瞄準宇容頸脖。
“大當家,這樣真的好嗎?”夏陽細聲問道。
“沒辦法??!”子烜咬牙念道,“本來這就是他們山寨的事。我們是外人,本就與我們無關(guān)。再說,現(xiàn)在桃花嶺的頭領(lǐng)是笑臉虎。我們出手救他,只會與整個山寨為敵。能不能從這里全身而退都成問題。這就是亂世的規(guī)則啊。即使是你多么憎惡的人,也要按下內(nèi)心與他合作。這些屁話連我自己也說服不了?。。?!”
子烜忍不住揮下“虎牙”刀。產(chǎn)生的刃氣將正要砍下宇容的大刀震開。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宇容。
“你在干什么?!瘋了嗎?”笑臉虎叫道。
“當然是看不過你這個混蛋了!”
夏陽一邊叫道,一邊使出“惡狐擺尾”。鐮刀劃破空氣襲向笑臉虎,但被他身旁的護衛(wèi)擋了下來。
“夏陽······抱歉啊?!弊訜@感動道。
“大當家,沒什么,反正我也看不過這畜生?!?
“可惡啊啊??!快把他們殺了!”
桃花嶺的衛(wèi)兵向子烜等人圍過來。
子烜對身旁的八個衛(wèi)兵說:“抱歉啊,讓大家陷入危險?!?
“沒什么。你是大當家,我們肯定會保護好你的?!?
“謝了。不過說實話,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你們逃吧。去給外面的部隊報信?!?
“那大當家你怎么辦?”
“不用擔心我。我肯定可以等到援兵來的。你們快去!”
“大當家你一定要堅持?。 ?
丟下這句話,衛(wèi)兵們迅速往外跑。
“要抓住他們嗎?”桃花嶺的衛(wèi)兵問道。
“哼,不需要理會這些老鼠。援兵最快也要一炷香(30分鐘)的時間才能趕來。到那時,我們早就將他碎尸萬段了!”
“夏陽,你怎么不跟著離開?”
“你在說什么啊大當家。我怎么可以丟下你一個人,還是說你覺得我不中用?”
“哈,沒這回事。不如說,有你在背后真是讓人放心。壁上虎就交給你了。他死了,我們就白打了?!?
“沒問題交給我?!毕年柨拷钊荩阉松蟻?,“喂!還想跪在地上多久,快站起來!”
“哦哦,哦······”
打擊太大,宇容現(xiàn)在還沒緩過來,身體和意識都變得遲鈍,淚水止不住地流。
“哈哈,哈哈哈!你以為單憑三個,不,兩個人就能打得過我們嗎?”笑臉虎狂笑道。
“哼,卓卓有余。”子烜無畏地笑道,不像虛張聲勢。
“哼,我們真是被人小看了。就讓你見識一下,桃花嶺六惡賊的強大吧。”
沒錯,跟隨笑臉虎的衛(wèi)兵不是無名小卒,都是在曹州聲名狼藉的惡賊,是黑爪虎、笑臉虎花大價錢請來的。
月下鬼。長發(fā)散落,四肢細長如竹桿。手持兩把月牙大刀,腰帶掛滿月牙型的飛刀。月夜的暗殺者,甩出的月牙能將整輛馬車,連同里面的人一齊斬斷。
黑囚。六尺(2米)巨漢,皮膚黝黑,頭頂光禿,赤裸半身,惡鬼圖紋滿整個上半身。手持碩大的鏈球。空手越獄的死囚犯,力大無窮,能一拳打碎石頭。
穿刺師。全身被殘破的長袍裹住,難以看清真面容。手持特制大連弩。戰(zhàn)場精銳強弩兵,一呼一吸之間,就能將甲士射成馬蜂窩。
狂狼。上半身赤裸,披頭散發(fā),胸口長滿黑毛,赤腳。沒有武器,但長有尖牙,雙手和雙腳也有猛虎般的利爪。被野獸養(yǎng)大的狂人,自創(chuàng)一套狂野血腥的武功,有徒手搏殺虎熊之力。
劍修羅。戴斗笠,穿粗衣,無甲胄。手持唐劍。無名劍客,不為名不為利,不為磨練劍術(shù),不為攀登頂點,只為在殺與被殺之間尋找活著的感覺。
蛇蠻。南詔烏蠻人,皮膚黝黑,虎背熊腰,袒胸露乳。手持裝滿蛇的布袋。高超的訓(xùn)蛇人,所選所訓(xùn)之蛇,無不見血封喉、碎土裂石。
看到這陣容,夏陽咽了一口吐沫。
看樣子,似乎真的不妙啊。
這時她感到子烜的身體在顫抖。她想著“連大當家也害怕了?”,轉(zhuǎn)頭望去,結(jié)果嚇了一跳。原來子烜是興奮得發(fā)抖,他露出獰笑,渾身散發(fā)著狂氣。
哇哇,大當家才是真的不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