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頌曾被她在美國的博導稱為“畢生教過的學生里最優秀的一位”。所以對于她回國,她的老教授也給這邊交接的學校提前再打了一次招呼。
送她走的時候也是滿滿的不舍。
“陳繹,這是剛來的宋頌,也會加入我們這個項目,我現在臨時有事,你先招待一下她。”張教授細細囑咐一個戴著銀色細框眼鏡的青年,然后帶著歉意看著宋說:“陳繹在這個學校呆了快十年,對學校很了解。”
“好,張教授,你先去忙。”宋頌微微頷首。
“宋老師,我可以這么叫你嗎?”那個被喚作陳繹的青年推了推眼鏡,眼睛直視她。
“不敢當不敢當,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宋頌,唐宋元明清的宋,歌頌的頌。”宋頌笑了笑。
“耳朵陳,推理演繹的繹,陳繹。”陳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我們逛逛校園吧,我也帶你認識一些建筑。”
宋頌點頭,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
“我聽張教授說起過,你是從美國剛回來的?”陳繹問。
“我是在美國讀的研究生和博士,出去了五年。”宋頌歪了歪頭,“但Z市,卻是八年沒有回來了,變化真大啊。”
陳繹聞言,欣賞地看著她,真誠地說:“你真的很優秀。”
宋頌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虛名罷了,她沒有說。
但是她沒想到陳繹說的優秀并不是在于她的金光閃閃的留學經歷。
“一個人在異鄉,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的異鄉人,應該會很寂寞孤獨吧,還有那些與國內不同的習慣。”陳繹說。
宋頌側目,她直覺此刻說著這樣的話的陳繹有些難過。
“那棟造型獨特的建筑是我們的實驗大樓。”陳繹的語氣突然變得輕快,“設計這棟大樓的設計師是我們學校最高壽的陳教授的妻子,她是一位很優秀的設計師。”
宋頌順著陳繹的目光看去,那座巨大的建筑出乎意料地充滿了歐美風。這放在H大這一所百年老校中很獨特。
“建筑很美,故事也非常浪漫。”從她對藝術的鑒賞程度上來講,這座建筑卻是氣勢磅礴又不缺學術的莊嚴,宋頌頷首。
她曾經可是差點成為藝術生的呢,或許會像媽媽一樣。
突然,陳繹的眼底閃過一絲狡黠,他側身輕聲說:“其實是因為陳太太受不慣原本中規中矩的實驗大樓,覺得毫無美感,襯不上林教授那樣清風明月的人。”
宋頌看著陳繹眼底的狡黠,笑了起來,明白他剛開始正經的介紹不過是給這句話做了鋪墊。
“那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希望哪天可以結交一番。”宋頌感慨。
“會有機會的。”陳繹眨了眨眼。
“今天是學生來報道的日子,所以人會比較多。學校會給他們兩天的時間調整,大后天正式上課。軍訓則會在國慶前兩個個星期開始。”陳繹說,“你應該已經收到了學校的安排。”
“是,我給化學專業的大一學生上有機化學。其余時間會在實驗室參加項目。”
……
陳繹是一個紳士且幽默的男人,在幾句玩笑間就跟宋頌拉近了距離。
可以說他們度過了一個完美的上午。
“宋小姐,我直覺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跟宋頌閑談閑逛的這幾個小時,陳繹從宋頌的言談舉止之間推斷出這是一個修養很好的女人,她身上那種介于青澀和成熟之間的氣質,陳繹承認,這很讓人著迷。
宋頌聽到他如此鄭重,不由地伸出手,直視他的眼睛,“我也希望。”
陳繹握了握她的手,一觸即分,把二人的距離把握得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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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頌。”陸封一遠遠地看見宋頌,朝她揮了揮手。
宋頌也揮了揮手,朝著陸封一的那輛車小跑過去,一輛電瓶車突然從另一邊里沖了出來,擦著宋頌的左半邊身子過去。
騎著電瓶車的女孩趕忙剎車,穩好車之后,小跑到宋頌身邊。
“抱歉,抱歉。你怎么樣?傷到哪了,我送你去醫院吧。我剛剛太急了,轉彎沒有看見你要過馬路,非常抱歉。你快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女孩子噼里啪啦就說了一堆話,關切地打量著宋頌全身,生怕傷著她哪了。
陸封一已方才眼見那車就要撞上宋頌的身子,他心一緊,飛速地從車上下來,關切地站在她身側,無奈所有的話都被這個“聒噪”的女孩子給說完了。真聒噪,他在心里吐槽。
宋頌看著把袖子拉起來,細嫩的手臂上有一整塊擦傷,風一吹,有些疼痛。
她笑著搖了搖頭,“沒事,只是擦傷。”
女孩子擔憂地看著她,鞠了好幾個躬,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出醫藥費。”
“沒事的,路上小心一點。”宋頌溫柔地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而且我剛才也沒有注意到。”
女孩子目光閃閃地看著她,臉頰紅撲撲的,甜甜地說:“姐姐,你好溫柔。”
宋頌失笑,“你剛剛不是急著去做什么嗎,趕緊去吧,等下來不及了。”
“姐姐,我哥哥單身而且很帥的,你要不要……”女孩子眨了眨眼睛。
陸封一聽到這,臉都黑了,這女孩子才幾歲,就知道催哥哥的婚了,居然還盯上她姐。他一手攔在宋頌身前,把她護在身后,朝女孩子笑得溫柔親切,“小妹妹,快去報道吧,別遲到了。”
女孩子沮喪地癟了癟嘴巴,看著宋頌,滿臉天真,問:“姐姐,他是你的男朋友嗎?”
宋頌一愣,隨即失笑,搖了搖頭,向這個女孩子解釋道:“他是我弟弟。”然后她看了眼手表,提醒到:“快去吧,再晚一點他們就要午休了。”
女孩子突然變得很開心,她甜甜地笑,“姐姐,可不可以給我你的聯系方式啊?”她飛快地從包里拿出紙筆,動作之熟練程度令人咋舌。
宋頌無奈地拿過來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寫完之后遞給她,說:“這樣可以了嗎?”
開心地向宋頌道謝,然后朝她的小車蹦跶去了。
“我車上有醫藥箱,我先幫你簡單處理一下。”陸封一一把把她拉上了車。
“好在沒有接觸什么臟東西,我給你消毒一下然后包起來就好。”陸封一溫柔地拿著棉簽在宋頌小臂上擦著。
宋頌痛得齜牙咧嘴,喊道:“嘶,陸封一!你下手這么重是不是報復我!”
“你是不是對小孩子都這么溫柔啊?”陸封一細致地把紫藥水涂上去,看著細嫩皮膚上的一塊紫色,他皺了皺眉,“你回來做的研究是什么,不會是細菌病毒什么的吧,你這還帶傷呢。”
但是如果宋頌對孩子不溫柔,他又怎么會跟她感情這么好。
他剛到宋家的時候只有五歲,他站在樓梯上仰頭看著穿著白色公主裙的宋頌,那時候她笑起來就已經很好看了。
“宋頌,這個是陸封一弟弟,比你小了三歲,以后他跟陸阿姨就要住在我們家了,你要好好照顧弟弟。”宋爸爸牽著陸封一上樓梯。
宋頌紋絲不動,只是沉靜地看著他們。
陸封一仰視她,直到他被宋爸爸牽到宋頌面前。他不確定地向這個粉糯糯的小姐姐伸出手,喊了聲:“小姐姐誒。好看。”
宋頌伸出手牽住了這一小只團子。
宋爸爸站在旁邊,笑得慈愛,他摸摸宋頌的腦袋,說:“宋頌會是一個好姐姐的。”
那時怎么會知道,無血緣姐弟,多年后會在這座繁華的卻又空蕩蕩的城互相依靠。
她從沒覺得愛情和婚姻是生活的必需品。
而多年前,是個意外。
生活中有很多意外,這一個個意外堆在一起,讓我們的既定生命線做出或左或右的偏離,也讓我們在“支線生活”中獲得新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