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流轉間,宋頌見陸阿姨的眼光完全變了。
這時候,林姨端著一個紅木箱子走過來,并且小心地將箱子放到了桌子一旁,做完這一切便退了下去。
“這個是你爸爸他收藏的東西,他以前總說要留給你。”陸阿姨把箱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他為什么不親自給我……”宋頌盯著那個箱子,滿眼復雜。
陸阿姨聽完,失笑,道:“你爸爸走得突然,不然我覺得他也是想親手給你的。”
宋頌恍然,是了,她盯著這箱子,似乎是被迷了心智,哪有想這么多。
“這箱子,我是打開過的,不過我沒有拆開里面的盒子,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是為了將那些手稿放進去,才打開的。”陸阿姨看著那箱子,眼睛中有些不舍。
“您知道這個密碼?”宋頌用手指慢慢地摩挲紅木箱子上的密碼鎖,面帶疑惑。
“你不知道嗎?”她眼里帶了詫異。
宋頌緩緩地搖了搖頭,坦誠地說:“我不知道。”
陸阿姨目光移向了別處,眼睛里藏了許多復雜的情感。
宋頌固執地盯著陸阿姨那一張保養得極好的面容。
“是你母親的生日。”陸阿姨輕聲說。
從她的神態里,宋頌感覺到她其實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都沒有說出來而已。
坐在一旁的陸封一也面露詫異,有些不確定自己聽到的話。
“其實離世的人有時候真的很幸福,她永遠停留在在世之人的心里,永遠是最美好的樣子。”
宋頌的喉嚨緊了緊,面對這樣的陸阿姨,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人看事情總是片面的,過去她固執己見,覺得父親待母親薄情,以為陸阿姨生活幸福美滿。
可這只是她以為。
此刻她去看,與之前相比,這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心境了。
記憶中的陸阿姨也總是面上帶笑,溫溫柔柔的,細心地照料著一家人。她曾跟著陸封一一起去陸阿姨的公司,員工看陸阿姨的目光總是帶著敬畏與尊重。
她那時候就知道陸阿姨有兩張臉,一張是對家人的溫柔體貼,一張是對員工同事的不假辭色與凌厲。
可原來陸阿姨一直都知道爸爸對她的感情遠遠不會比發妻的深。
“可是您也是……”宋頌張口,想要安慰她。
陸阿姨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說:“都一樣。”
這一句輕飄飄的話堵住了宋頌的話頭。
宋頌不由自主地去想這個“都一樣”是什么意思,是指她的第一任丈夫對她來說也難忘還是說她只是不想聽到宋頌帶著悲憫的安慰。
宋頌覺得是后者,她默默地坐定。
陸阿姨緩緩地給她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一旁的熏香帶出的煙霧繚繞。
看著那半杯茶,宋頌明白了陸阿姨的用意,她執起茶杯,輕抿了兩口。
放下茶杯后,她起身告退。
陸阿姨也沒挽留,只是叮囑她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半杯茶,可不就是逐客令。
陸阿姨也該是不想一直看著自己吧,畢竟自己可是她“情敵”的親生女兒。
在過去家庭相處的那么多年里,陸阿姨對自己雖算得上和善,但遠遠不及陸封一。這也是人之常情,她沒給自己用什么下絆子的手段就很好了。
她走出那幢別墅,輕呼了一口氣。出來,已經恍若隔世,她有些恍惚。
陸封一看見她眉間揮之不去的疲倦,開口解釋道:“我母親性子便是這樣的。”
宋頌也沒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她過去一直很羨慕陸阿姨,可現在看來,誰又不是一個可憐人呢?
那段廣告片的最終稿已經出來了,預計會在元旦上映,陸封一見她神色萎靡,就告訴了她這個消息,讓她準備一下。
宋頌恍惚地問了句:“我要準備什么?”
“做一個心理準備。”陸封一同她眨了眨眼睛,帶了些神秘的色彩。
“你又開始搞神秘。”宋頌反應過來,一掌就落到了他的肩上。
陸封一大笑,道:“可以做好收錢的準備了。”
“我想在Z市買一套房子。”提起錢,宋頌就想起了這一茬。
陸封一挑眉,看著她,問:“跟我住一塊不好嗎?”
宋頌看著他那一臉誠摯,笑罵:“你個傻子!你之后若是要結婚,我這個跟你沒有血緣的姐姐跟你住在一塊,你的女朋友還不吃醋!”
“我不想結婚。”陸封一說,“成婚的壓力太大了,我不想別人打擾我的生活。”
“你年紀再大一些,就不會這么想了吧。”宋頌說。
其實她也不知道,眼看著她自己就要奔三了,戀愛對象都沒有一個著落,她也沒有想過要結婚。
陸封一很認真地跟她說:“我單身很多很多年了,我真的不想跟一個人從陌生到熟悉,最后變成一起茍且生活的油膩男子。”
“結婚了最后怎么就會變成油膩男子了?你想太多了吧。”
“因為如果跟一個女人生活,她可能會想要照顧我,會解決家里的一些衛生問題和用餐問題,這樣會使我變得很懶惰,最后身材管理不到位……”陸封一說到這里,打了個寒戰。
“那你做事情不就好了?”宋頌反問,“這樣你依舊可以做一個勤奮的男人。”
“拿我豈不是娶了一個祖宗供著?”陸封一搖了搖頭,說:“一個人的時候我只需要照顧自己的情緒與生活,但是兩個人不可避免地要進行磨合,我還需要照顧她的情緒。
一個丈夫,在我理解的意義里面,是要免她驚、免她擾、免她無枝可依、免她四下流離。我覺得我做不到。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或許可以這樣說。”
宋頌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與過去不用的不僅僅是他成熟了的外表,還有他的內心與思想。
宋頌想了一會兒,就笑道:“你這樣的想法沒有錯,你這兒可遠遠不可能成為一個渣男。”
“怎么就不可能了?”陸封一挑了挑眉。
“因為你不會將就,不會因為別人的催婚而選擇隨便找一個人成家。”宋頌認真地說,“我一直都認為我不能找一個找對象的人。
因為對象不是用來找的,是遇見的。”
“瞧你那樣,還不是個單身。”陸封一無情地嘲笑她。
“我是覺得沒什么意思。”宋頌說,“當你跟一個人走到快要結婚的程度時,突然分開,告訴你要跟另外一個人重新開始,多無趣啊。
就像是你寫一篇作文,寫到最后快結尾的時候,同學不小心拿墨水潑到了你的卷子上。老師給了你一張空白的卷子讓你重新寫一遍。
哪怕你記得所有的內容,你也沒有第一次寫的那樣的耐心與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