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秋陷入呆滯的同時，手里還拽著的長戟都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還是普通人的身體自然沒有防護爆炸余波的功能，但是身后突然出現了一層薄膜，剛爆炸就把他的背后護住了，這才造成周圍一片塵囂，只有岳秋所站的位置干凈這個情況。

方天畫戟的戟尖磕在地上，剛發出一聲脆響，便自己跳動起來，又回到了岳秋手上。

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武器，岳秋卻是感受到了一種深重的無力感。

他已經盡全力了，可還是沒有辦法救下那輛公交車。

“……”

張張嘴唇，試圖說點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沉默持續著，岳秋的心情還在震顫，那聲音便再度響了起來。

“這個心性可還不夠，想當個合格的魔頭，你還需得多學多練——當然，趕在本君眼皮底下干暗度陳倉的事情，這點上、你的勇氣確實是不錯。”

老頭出現在他的身側，右手搭住了他的肩膀。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你才能正式成為老夫的真傳弟子！”

“有趣兒，著實有趣兒哈哈！”

這老頭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但是真正感受到他巨力的岳秋，此時已經是臉都白了半截兒——這不經意間捏住他肩膀的力道，都不是岳秋自己能抗衡的。

“小家伙，問你個問題……你正式拜入我門之下，又準備先樹立個什么目標呢？”

目光炯炯的老頭，給岳秋以更強的壓迫感。

也不知道為何，他下意識地竟是把實話給說出了口！

“師尊……小子的目標，自然就是拜入師門之后，好好練習魔功，爭取能殺掉你報今日之怨！”

“好、好，好！”

出乎岳秋的意料，得到這個答案的老頭，并沒有惱羞成怒的意思，反倒是連道了三聲好，看起來還很滿意這個答案——這整得剛準備開始緊張的岳秋，一時間都僵住了身體。

“剛拜入門，就有殺死自己師尊的覺悟，不愧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人，確實適合我魔宗！”

“師尊便在這里，等著你來殺！”

“不過現在嘛……既然才剛入我魔門，那便該教你魔門神功了——此地不甚合適，咱們還是換個地兒吧?！?

話音剛落，老頭右手上的力道便是一松，抓著岳秋的肩膀便是一個閃身消失不見了。

岳秋的視線迅速模糊起來。

等到他的視線再次聚焦，場景卻是換了一個。

目前所在的地方，居然是岳秋自己家！還是客廳！

老頭兒徹底放開了岳秋的肩膀，在他震驚的同時，已經毫不見外地坐在了岳秋家里的沙發上，拿起了茶幾上正好還沒開封的密封大瓶可樂，直接就往嘴里倒了起來。

噸噸噸一陣兒之后，兩升裝的可樂直接變成了一個空瓶子，老頭的身上也開始散發一種詭異的黑光。

黑光散著散著，竟是逐漸把他整個人包裹了起來，等到黑光凝練到極致，再又褪去之后，老頭便直接消失不見了，與之相對的，沙發上多出了一個身形均勻的中年男子。

面相上看，此人很是儒雅，也相當有書生的樣子。

只是他的眼眸，呈現一種罕見的純黑色——所以在儒雅的感覺之中，此人也給人一種邪氣的感覺。

“……小友，認識一下？”

他站起身來、下一秒便出現在了岳秋的正對面，伸出一只手、似乎作勢是要和岳秋握手。

岳秋還有點眩暈、沒太反應過來。

下意識把手伸出去握了握，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就跟書生一塊兒坐在了沙發上，以一個相當別扭的姿勢和書生握著手。

“您是……？”

雖然，剛才似乎是眼睜睜看著這個書生從老頭變成現在的模樣，這一點有點不對勁兒。

但是岳秋還是下意識地對這個存在使用了敬語。

甚至在對方露出滿意表情的時候，他居然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我從屬于大寂滅宮，是大寂滅宮的太上二長老。小生名納蘭栩，字研德?！?

納蘭栩松開了手，慢條斯理地把自己的右手收了回去。

“您……到底是魔門，還是正派？”

之前關欒大佬視頻之中的信息量，聽起來好像還好理解，但是真的碰上實際案例，岳秋是完全麻爪的，不光是抵抗能力全無，甚至連對方到底是哪一邊都弄不清楚。

這位太上二長老、納蘭栩的行事……可真不像是正派所為。

可偏偏關欒說的那句“以大寂滅宮為首的正派”岳秋又記得很清楚，甚至算得上是這個月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

看著對面書生模樣的中年人先是點了點頭，又是搖了搖頭的樣子，岳秋的心底已經是涼了半截兒，他努力給自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您不打算遵守規則，那么……能讓我當個明白鬼嗎？”

錄音筆系統這里也有得賣，甚至還0.1情緒值一根，用完了能花費情緒值直接送到指定地點。

他已經買下、并且摁下了錄音鍵。

真就是最后的掙扎了。

看著不知何時去了對面的書生、又是點頭再搖頭的動作，岳秋已經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不過，就在他終于快要爆發的時候，納蘭栩總算是文雅地抓起了茶幾上另一瓶可樂，灌了一大口之后，迅速以一種讓人喘不上氣的說話速度開始解說起來。

“剛才你說的話，既對也不對。因為已經不存在規則了，剛才的子夜魔君只剩下最后一次出現機會、我也是就剩下最后一次顯形機會，所以說沒有規則的束縛，你盡可放心?！?

“至于我是正派還是魔門——其實我既是正派也是魔門，關欒閣下應該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確實就是正派魁首大寂滅宮的太上二長老，但是同時，我也是負責創造魔門功法的正派長老，所以為了更好地取信于魔族，我的第二人格子夜魔君被我分裂出來，全力推演魔門門主的主修功法。”

“即便是在正派的無數個門派祖靈當中，我也是很特殊的存在?？傊悻F在確實成為了我唯一的真傳弟子，功法也已經傳與你了，我的時間也已經到了，所以岳秋小友——好自為之?！?

“不管你是否把我當做是師父，好好修煉，多殺點魔族！”

他的聲音持續的同時，大瓶可樂的水位也在不斷地下降。

就在可樂只剩下最后一點的時候，納蘭栩的語速越發急迫起來。

“那公交車上發生的一切，全部都是幻術，沒有人員傷亡，除了你的位置變動之外沒有任何變化，所以大可……”

不必擔心還未出口，可樂的水位便降至最低。

書生的身形迅速碎裂成了一片一片，跟著突然泯滅的可樂瓶一起逐漸消失。

他最后，只給岳秋留下了一個淺薄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