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有用沒用，好歹是成了一個異能者，是該好好慶祝一下。

楊士善打開了某綠色的主要用于同性溝通的軟件，在寢室群中@了所有人：“哥幾個出來吃個飯？我請。”

“時欽正在洗漱，學(xué)升還在床上躺著，我剛開了一局游戲，你先回寢室吧。”

這就是真實的當(dāng)代大學(xué)生風(fēng)貌啊。

楊士善一邊感慨，一邊往宿舍樓走去。他已經(jīng)清楚地認(rèn)識到，這頓飯想要吃上，怕是要至少一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一個小時還是估計短了。要不是因為楊士善給這三位大爺都掛上了一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狀態(tài)，讓他們產(chǎn)生了出去秀一下的想法，一個小時怕是也出不來門。

宋時欽，表面相貌平平憨厚老實，實則蔫壞，二次元動畫瘦宅，游蕩者。

董學(xué)升，有輕微潔癖，晝伏夜出，手機(jī)低頭黨，術(shù)士。

韓天一，唱歌好聽，日常開黑打游戲，巡林客。

四年的大學(xué)生活過去了一大半，同一個專業(yè)，一起上課一起睡覺，朝夕相處中也沒有什么大的沖突，說生死之交是扯淡，但也確實成為了挺要好的朋友。

四個人一路說笑，走到學(xué)校東門外的“鄰家小館”，圍著小桌坐好。楊士善拿起菜單：“回鍋肉、蟹黃豆花、酸湯肥牛、花椒魚，再來個什么？”

南方人董學(xué)升急忙說道：“來個葉子菜。”

宋時欽補(bǔ)上一句：“我有點想吃干煸四季豆了。”

“夠了吧？”楊士善朝服務(wù)員點了點頭，“就這些！再來四碗米飯。”

服務(wù)員給每個人倒上一杯茶水，把茶壺放到桌上，拿著菜單走向后廚。寢室四個人一邊等上菜，一邊坐在桌邊閑聊。

對楊士善“腹有詩書氣自華”的能力十分眼熱，很是注重自己形象的董學(xué)升有些好奇地問道：“小楊，你這個異能是怎么覺醒的？”

楊士善小啜了一口滾燙茶水：“我也不知道啊，正趕上有人夸我?guī)洠揖蛻?yīng)了一句‘腹有詩書氣自華’，就覺醒了。”

董學(xué)升頗有些遺憾：“你說我明明比你還帥一點，怎么就沒人夸我?guī)浤兀恳怯腥丝湮遥艺f不定也能覺醒出這樣的異能。”

伴隨著宋時欽的“切”和韓天一的“呵，呸”，楊士善嘿嘿一笑：“革命領(lǐng)袖的詞怎么說的？還有吃的，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不須放屁！”特別把最后四個字咬的很重。

這句話說出來，在董學(xué)升反“呸”過來時，楊士善忽然心里一動：“等等。”

在三個人的注視下，楊士善把全部的精神力都調(diào)動了起來，念到：“還有吃的，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

桌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比臉盆還要大上不少的黃銅盆。炸成金黃色的土豆被燉的綿軟，略微發(fā)紅；腌好的牛腩裹在濃厚鮮亮的湯汁里，泛著油光。滿滿一盆土豆燒牛肉，白色的熱氣騰空而起，把楊士善的眼鏡都蒙上了一層霜。濃郁的肉香撲鼻而來，和厚重的香料味道混在在一起，本來就饑腸轆轆等著上菜的寢室四人組，聞到這個味道愈加的饑餓了起來。

楊士善現(xiàn)在也是頭暈眼花，眼前發(fā)黑，不是坐在身邊的韓天一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好懸沒身子側(cè)歪過去。他倒不是餓的，而是精神力透支了。

一上午一直在“腹有詩書氣自華”中度過，楊士善的精神力本身消耗就很大。而僅僅休息了一個多小時，又搞出了這么個大招，腦子里嗡嗡直響，喝了一杯水，又續(xù)上了一杯，才緩過來了一些。

這一番操作看得其他三個人目瞪口呆，還是韓天一先反應(yīng)過來了：“小楊，這什么情況？”

楊士善一邊揉太陽穴，一邊說道：“我剛才在說出詞句的時候感覺精神力有異動，就和之前無意間說出‘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時候一樣，但是沒有什么效果。我怕是因為精神力不夠，就用盡全力，沒想到弄出來這么大一盆來。你們等會，我有點脫力，得緩緩。”

豆花嫩滑，湯汁咸鮮，鄰家小館的蟹黃豆花還是一如既往處在水平之上；青綠的蒜苗和褐色的豆瓣掩蓋了多余的油，顯得炒的略有些過火的回鍋肉焦香四溢；瓊省的黃色燈籠椒染得整道菜金光燦燦，肥牛片間掩藏著紅綠小米椒，金針菇上盡是開胃的酸香味道；青花椒串讓一塊塊幾乎無刺的魚肉更加細(xì)嫩，吃的時候卻是舌頭發(fā)麻唇齒生津。蓮白清爽，干煸四季豆也是略帶嚼勁的干香。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多了一大份意料之外的好吃菜肴；本來點的菜也沒有踩雷。這兩件愉快的事情交織在了一起，而這兩份喜悅，又會給我?guī)碓S許多多的喜悅。我本應(yīng)該獲得了這種如夢一般的幸福時光才對。可是，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呢……”

宋時欽一邊打著飽嗝一邊如是說到。

而一旁緩過來一些的楊士善正在勸董學(xué)升：“來來來，伏爾加河的馬鈴薯養(yǎng)人啊，多吃一些，多吃一些。天一你也別閑著，今天我請諸位吃土豆燒牛肉，土豆燒牛肉是北面老大哥的特色，不能不品嘗……”

桌上別的菜吃的七七八八，這個土豆燒牛肉出現(xiàn)的時候是一盆，吃了快一個小時的飯了還是一盆。土豆綿軟，入口即化，沒有完全被湯汁浸透的核心位置，拿舌尖一抿，還帶著一點奶香；牛肉絲毫不老，被紅酒、黑胡椒、雞蛋腌過后更是有一種獨特風(fēng)味，尤其是肉中間還混雜著一些筋頭，吃起來更具層次感。

“這么好吃的東西，你們怎么都不吃了？”

“來來來，你吃，四十斤土豆燒牛肉吃不死你。”韓天一平時也是個暴躁老哥，有什么說什么。

這也是實話，點的菜不能不吃，川菜油大，涼了可就沒法吃了。當(dāng)然話又說回來，就算一個菜沒點，甚至不吃主食，這滿滿一臉盆、足足有四十多斤的土豆燒牛肉讓四個人吃下去，也是有點要命的——水滸傳里的梁山好漢，一頓也就是三五斤熟牛肉的量。在座的四個人沒一個是靠著力量吃飯的職業(yè)者，真把這一盆吃下去，真會撐出個好歹來。

于是接下來，引得路人側(cè)目的奇景來了：三個人護(hù)住左右，楊士善捧定銅盆走在中央，銅盆上還蒙著一層塑料膜。中間的楊士善努力保持了表情嚴(yán)肅，但是其他三個人可繃不住了，不斷地哈哈大笑。

沒辦法，不能浪費糧食啊。路上買了個湯勺，楊士善打定主意，趁著菜還熱乎，讓左鄰右舍住著的同學(xué)一人分一碗吃，就當(dāng)是讓這些年輕人了解一下當(dāng)年北面老大哥的做派。

離開了最后一個進(jìn)去的時候一臉懵逼，出來的時候紛紛向楊士善舉起大拇指的寢室，楊士善松了一口氣，拎著盆回到自己的宿舍。好歹是把這一盆土豆燒牛肉分出去了，也挺不容易。得虧是隔壁法師老哥會造餐術(shù)，搓了一堆面包出來，不然大家吃起來還是有些困難的——味道有點咸。

把銅盆洗刷干凈，收到柜子里，楊士善才算是得了空閑，仔細(xì)思索自己異能的事情。

按照喻教官的說法，異能的范圍可能比一開始表現(xiàn)出來的更大，自然也可能更小。如果說，一開始楊士善覺得自己的異能可能會局限在氣質(zhì)的變化上，還是時靈時不靈的那種，那么現(xiàn)在，楊士善對于自己的能力就有了更進(jìn)一步的猜想。

“腹有詩書氣自華”，是蘇軾的詩句，流傳千古，甚至成為了俗語一樣的存在。而“還有吃的，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則是幾十年前偉人的詞作，大俗大雅。

產(chǎn)生的效果不同，但是如果想要找共同點，還是很容易找得到的：這兩個效果的觸發(fā)點都是詩詞中的句子。或者更具體一點，都是流傳甚廣，被人接受的詩句詞句。那么這樣看來，是不是其他的古詩詞也會產(chǎn)生一些特殊的效果？

而且在說出“還有吃的，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之后，土豆燒牛肉并沒有直接出現(xiàn)，反倒是在楊士善加大精神力輸出之后才猛然出現(xiàn)了一大盆。這可能說明了一個重要的問題：有些效果的觸發(fā)是有門檻的。拿“土豆燒牛肉”來說，可能輸出的精神力要達(dá)到能出現(xiàn)一定量的土豆燒牛肉才算可以，而不是像“腹有詩書氣自華”持續(xù)很短的時間也無所謂。

總結(jié)下來，楊士善在手機(jī)備忘錄上記下了兩條要點：多嘗試其他的詩詞，看看能不能開發(fā)出新的能力；盡量不要挑戰(zhàn)極限，像“年少萬兜鍪”這種詞句短期內(nèi)還是不要嘗試了。

今天的嘗試就算是告一段落了，畢竟楊士善在一天經(jīng)歷了兩次耗盡精神力的情況下，也是有些扛不住了。就算是在搞“土豆燒牛肉”的時候，楊士善剩余的精神力連平時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當(dāng)然這是個好消息，不然真要是弄出食堂鋼桶裝的土豆燒牛肉，那就有點真的不好處理了。

就在當(dāng)晚，楊士善確定了一件事：其他的詩句詞句也是有用的。

在別人沒出任何事情的情況下，董學(xué)升出事了。

土豆燒牛肉，牛肉的粗纖維多，土豆的主要成分是淀粉，這么一搭，吃起來確實是有點容易漲肚。

話說回來，一般人肚子脹氣了，小心翼翼一抬臀，氣放出去了，別管響不響有沒有味道，好歹是放出來，自己舒服了。但是董學(xué)升就倒霉了，躺在床上肚子疼，翻來覆去，憋不出一個響來。

“小楊啊，這個事你全責(zé)。”

“啊？這也怪我？”

“‘不須放屁’，是你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