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鬼魅,無法直視。
零點,正是夜黑濃烈之時,蘇打將破龍刀抗在肩上,單腳立在半空,另一只腳無聊地畫著圓圈。
蘇打瞇著眼,對著天空緩緩吸氣,瑩白如玉的手指點上嘴唇,沁著笑意自言自語:“原來在這里,被我找到了。”
她是跟著夢識之境的味道尋到這里來的,卻發現這地方自己熟悉的很,正是之前來過的西郊院落,但卻不是寧述異所住的六號院落,而是四號,相差了兩個數值,卻是相隔兩個大街,車行都須得十分鐘的距離,可見這西郊所占地之大,居民之富庶。
“我的東西,我要親自迎它回來。”蘇打低語,望著深邃的夜空,一臉堅定。
蘇打飛至一戶窗前,盡管是三樓的高度,她卻是如履平地一般輕松自在。
自從肉體成為塵灰,有了這鬼體加持,蘇打身體是說不出來的輕松自在,如同超脫一般,能上天能入地,五感也變得十分敏銳。
稍稍放眼,她就看到了窗戶內睡眠正沉的于夢詞,雖然房內一片漆黑,她還是一眼就找到了夢識之境,因為夢識之境所處地方正是房內唯一的光亮之處,那塊可憐的小東西正緊貼著一個邪門的密網,似乎很痛苦地懸在半空。那密網發出詭異紅光,細絲之上泛著淡淡雷光,半裹著灰白的小銅鏡,如一只惡魔之手,看著就邪門的很。
蘇打試著召喚它,可發現自己每次一召喚,夢識之境就極痛苦的扭曲著鏡身,像一塊拉伸的橡皮泥,極力的想要往前去,對著蘇打的方向死命掙扎,可總是逃不過那可怕的密網,死死拽著它,像要把它撕裂一般的。
蘇打跟它有心靈上的感應,它能感覺得到夢識之境現在處于一種極度痛苦矛盾的狀態,她自然是心疼的,于是也不敢再隨意召喚了。
“這什么鬼東西,居然能困住夢識之境?”蘇打心底暗暗一驚。
夢識之境突然在蘇打心底發出微弱人聲:“主人,這東西是個邪惡的法器,專門用來束縛靈物的,叫縛雷,如果強取,會把我的靈魂撕成兩半的。必須要與它滴血契約的人親自取下,否則都是不能的。”
夢識之境剛開始說話,蘇打就訝異了,她一直只以為只有小蝴蝶會與她溝通,沒想到這小鏡子也可以啊。其實她不知道,夢識之境本就是依靠所持主人的強弱才有所變化,蘇打是它認定的主人,也就是說蘇打的強弱很大程度會影響夢識之境的強弱,以前不會說話,是因為蘇打太弱,現今可以說話,是因為她有變強導致。
“這么邪門?”蘇大打想了想:“那我暴打她一頓,以我現在的實力,她應該打不過我,我命令她親自把你還給我。”
“不可啊,主人,這縛雷能與契約者心意相通。如果契約者心有不甘的話,縛雷會領會其心意,更加暴躁不說,還可能會爆體,那么我也會受其影響化成煙灰的。”夢識之境可憐兮兮地說。
蘇打頭腦有點轉不過來:夢識之境有這么弱嗎?可姣偽不是說......
蘇打問道:“你可是龍王留下的東西,怎么說也是,這邪門玩意還能斗得過你?”
“以前不好說,可我現在靈氣不夠,也越來越虛弱,真的化成煙灰,一點也不夸張的。”夢識之境的聲音幾乎帶著哭音了。
蘇打心有不忍,看著在熟睡中的于夢詞,暗暗與夢識之境溝通道:“小家伙,你現在能不能幫我入這女人的夢?”
蘇打能感覺到夢識之境虛弱地應她,它在說可以。
“好,待會你助我入她夢,放心,我一定把你安安全全接回來。”
蘇打能感覺到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后,夢識之境意外的平靜了下來,所有的掙扎,所有的矛盾,都消失了,甚至還有些欣喜,有些期待。想來它也是十分相信蘇打的。
“很乖,現在助我入夢吧。”蘇打道。
淡淡的白光掠過鏡身,蘇打輕車熟路的便循著白光而去,進入了于夢詞的夢里。
入眼的是一片荒蕪,荒蕪中,兩只癩蛤蟆在一蹦一跳的前行。
蘇打循著毫無人煙的荒路而走,不一會兒,在濃重的霧氣中看到一條碧綠的小河,河里長滿了等人高的水草,水草下三兩條約有手臂粗的鯉魚露著白肚子死在池塘里。
蘇打看到這里不禁有些懷疑:這到底是個什么夢?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
小河的對岸是一片拆遷區,有兩棟大樓安在松軟的土地里。而于夢詞正站在房頂上,身上背著個箱子,在兩個大樓之間蹦來蹦去。當然了,大樓并不是現實生活中的那么高的大樓,在夢境的世界里這兩棟大樓就跟兩個于夢詞的身高差不多高。
她似乎很小心謹慎,從一棟樓碰到另一棟樓的時候,因為著落點得根基不穩,在空中晃了幾晃,于夢詞趕緊穩住身子一動都不敢動,等樓不晃了再蹦回去。
蘇打走近,饒有興趣的看著她蹦來蹦去,嘲諷道:“于小姐這么好的興致呀,白天沒玩夠,晚上在夢里還接著玩呢,這是干嘛呢?跑酷啊?只可惜這樓矮的還沒姚明高呢,看著倒像是個玩具。”
于夢詞本來蹦的有些累了,回頭看見有人跟她說話,回了一句:“你誰呀?”
蘇打看她還是沒醒過來的模樣,一腳下去,踢翻了于夢詞正準備要蹦上去落腳的小樓,于夢詞無地落腳,蹦了個空,啪地摔在地上,哀鳴不已。
不過這一摔也把她摔醒了,她抬頭仔細看看面前的蘇打,眼內的迷茫竟消失,突然變得惡狠狠的,要吃人一樣:“是你,你怎么在這?你憑什么在這?”
于夢詞想爬起來,卻被蘇倒一腳跨過另一棟還沒倒下的樓,壓在她身上,用腳踩了上去。
于夢詞哀叫一身,死死盯著蘇打,吼道:“沒想到你居然還沒死成,都被大卸八塊了,你還不死!你果然不是一般人。是我小看你了啊。”
蘇打還在想自己什么時候被大卸八塊了?就聽到她又說話了。
于夢詞:“只是想不到那鏡子都被我折磨成那樣,還能助你入夢,它可真是一個忠仆,可惜啊,不忠心于現在的主人,就會吃里扒外,看來我給它的懲罰還是太輕了,有機會我一定徹底廢了它。”
“你閉嘴。”蘇打可不對她客氣,一巴掌就打了過去,成功讓于夢詞吃了一嘴灰。
蘇打冷笑:“就你配做夢識之境的主人嗎?就憑你對它做的那些事情,它永遠都不可能認你做主人,就算你強迫它認主,它也不會向著你。因為它是有靈性的,它知道你是個惡毒的人。”
蘇打懶得看她討厭的臉,移開腳走到一邊,說:“一句話,我要夢識之境,你乖乖把它還給我。”
于夢詞歪臉一笑:“何必說還,你這么厲害,來搶啊。”
“看來你果然是個囂張的人,就連被我踩在腳下,還能如此囂張。不要忘記了,你現在在什么地方?我在給你機會,如果你不答應我自然會暴力取回。要知道我只是心疼夢識之境受到的傷害。”
“看來那縛雷果然是好東西,你都不敢碰。”于夢詞一臉看穿地回道:“不然你就不會來找我了,自行取了不是更簡單明了?”
蘇打見這人不識好歹,直接威脅道:“你說如果我在夢里殺了你,現實中的你會不會真的死掉呢?”
蘇打這話一出,于夢詞臉色一變,白了又紅,紅了又青的,頓時不再囂張相對了。
她自然不會當蘇打在開玩笑,要知道她們本就是有仇的,真要下手,誰都不會手下留情的。以前她能壓蘇打一頭,現在看她這蘇打詭異死后又生,說不定有什么奇遇,如若不是她變強了,夢識之境那個叛徒也不會有能力助她來自己夢里。還如此羞辱她。
再說了,花頌那個女人對她說過,在她將夢識之境強行認主之后,除非蘇打能強過她,夢識之境才有可能掙脫契約,回歸它原主人懷抱。
現在這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女人變強了,但是究竟有多強還不好說。
但我可不能單打獨斗,得找個替死鬼才行,現在可不能硬碰硬!于夢詞暗暗想道。
于夢詞的小動作可逃不開蘇打的眼睛,她把玩著手里的破龍刀,饒有余力地問:“怎么樣,想好了嗎?”
于夢詞惡毒地瞥了她一眼,但很快收斂眼內的情緒,平靜道:“不就是塊破鏡子嗎,你要的話我還給你就是,我也早就玩膩了。”
蘇打嘴角微微一笑:“這么爽快?”
“當然了,我這個人做事可不拖拉,一向都是快且狠。”于夢詞話中有話似的,以一種莫名的神情望著她。
“好。”蘇打將破龍刀扛在肩上,漫不經心地說:“既然你這么爽快,我也就投之以真誠,我就不打擾你的夢境逼你醒來工作了。明日我們樹屋見,我希望你不要失約。”
說完,蘇打朝于夢詞眨了眨眼睛,打了個響指就離開了她的夢境,只留下被大樓壓的直不起身子憤憤不平的于夢詞。
“明日?哼,明日我定叫你生不如死!”捶著地,于夢詞滿臉都是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