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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西郊院落

睜開雙眼,黑暗中小蝴蝶劃過,帶來一絲光亮。

姣偽來得迅速,幾乎她剛睜開眼睛,它就來了。

不僅人過來了,還帶了一個紙團子。

蘇打翻開,上書:丙子九六年五月十五,鼠相,寧述異,坐標坪山西郊六號院落。

不解:“這是什么?”

“是我早就準備好的,待會會有人來接你,我在大門口等你。”拋了個媚眼,它就不見了。

“還沒出去,就給我接任務了。”

蘇打無奈一笑,卻很快振奮精神,這老胳膊老腿總算要跨出第一步了。

紛沓的腳步在門口響起。

說是有人要來,卻不知道人來的這樣快!

姣偽前腳剛走,人后腳就到了!

到底是有什么事情這么急切?

蘇打將蝴蝶收在手中,讓它飛到頭上,再次化作一個發圈,將她蓬松如墨的長發挽成馬尾,拍了拍衣服上見不到的塵灰,靜坐在床上,候人而來。

在暗黑中久了,人的眼睛沒了作用,倒是聽覺越發靈敏。

她心里隱然興奮難耐,卻一絲動靜都沒放過。

她聽著人群慢慢接近的聲音。

“寧秘書,您要找的人就在這里邊。”一聽就是五田院長的聲音,厚重中帶著官腔。

“怎么鎖著?你們院里還負責看押犯人嗎?”這聲音正氣嘹亮,倒像個軍人。

“不敢不敢,實在是院里病人特殊,此人更是難以掌控,所以才......我絕沒有自設監牢的意思,望寧秘書在老將軍那里說上幾句好話。我在這里先謝過了。”

“好了,你們那一套官方客套用語別用在這里,將軍早就退休不問政事,你這個位子做得穩著呢,開門吧!”

“好好好,呵呵。”

鐵鏈鎖栓細碎交碰聲傳來。

蘇打冷冷諷刺一笑:那老家伙平常都是一副昂頭不可一世,仿佛全世界都該求著他一樣的可惡樣子,沒想到也有這副委屈求全、低聲下氣的模樣。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釘子硬了也怕鋸啊。

房門被打開了。

蘇打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門口幾人的模樣,就被這隨著門口大開,而突如其來照射進來的光亮給刺的眼睛一縮,疼得半天都睜不開。

模糊中只看到前邊一黑色一白色的虛影,后面還跟著幾個黑點。

那黑色的身影慢慢走了過來。

蘇打放下用來攔截強光的左手,消了片刻,她才恢復視覺。

“蘇小姐,請隨我出去吧。”

黑西裝男人走了過來,聽這聲音,應該就是院長口中的寧秘書。

寧秘書雖然正氣十足,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可能是軍人當的久了,不茍言笑,臉上的表情神經也就退化了吧。

他想伸出左手,想行個紳士禮,卻行得錯漏百出,實在不像個紳士,卻像個大老粗,白瞎了身上一套方正雅禮的黑色西裝。

但是對于這個大老粗,蘇打卻是一點也不討厭的。因為她感覺得出來,這個人與五田醫院里面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完完全全是一個正常的人,一個正常又善良的人。

多久不曾這樣曬過太陽了?

在去往大門的小路上,她看著被鐵網圈起來的草地,里面坐著一批正在曬太陽的病友。

大家也很好奇鐵網外的人,他們有的趴在鐵網上,有的巴著桿子,有的伸出手來,好奇的看著蘇打,臉上洋溢著好奇與笑意,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東西,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們看蘇打的眼光,實在就像在看一只動物園的猴子。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在蘇打的眼里,他們才像那只可憐的猴子,蘇打也不愿意這么想,

可是那鐵網實在像個籠子,不是監牢,勝似監牢。

這里其實是有正常的人的,可是時間久了,再正常的人也會變得不正常,就比如那些醫生,那些護士,還有那些被家里拋棄的人。

看蘇打停了腳步,寧秘書也沒有催她,只是默默跟著也停了腳步。

“不覺得他們很可憐嗎?”

蘇打像是自言自語,明明是和煦的陽光,可是她卻不自禁打了個冷顫,又咳嗽了幾聲。

有陽光又怎么樣,壞了的身體,不會因為有陽光就能好起來。

既然身體不能,那么心理更不能。

“生了病的人都可憐。”

本以為會沒有回復,但寧秘書卻說話了。

此時的他像是鐵漢柔情,正氣也在這恍惚的情境里面,失了三分,變成一腔愁緒。

蘇打看了他一眼,看來這世間各人均有各人的煩惱啊。

“好了,耽誤的時間很長了,將軍應該等急了,蘇小姐,我們走吧。”

車子就等在外面。

雖然曾經在夢里看過有人玩賽車,那賽車都又矮又扁的,像是被什么壓壞了的樣子,看著就已經很奇怪了,她以為所有的車差不多都是那個模樣,沒想到還能這樣長。

這是一輛商務房車,看成色還是新的。

剛一坐上了車,身子都還沒坐穩。寧秘書就不知道在哪里整了一個小桌子,上面倒了杯黃澄澄的飲料,還有幾顆小橘子小葡萄做成的果盤,另外一小盤點心,大概是為了符合她女孩子的身份,花花綠綠五顏六色地擺得滿滿當當。

“我看這車很新啊,難不成是為了接我還特意去買了一輛?”

蘇打捻了塊糕點,吃干了嘴,就喝一口橙汁,雖說腸胃多年退化的厲害,但是吃上一兩口以前不曾吃過的東西,甜甜酸酸,軟軟糯糯,還是特別開心。

“蘇小姐說笑了,江家雖然退隱多年,但是家里從來不差什么,車更是不差。這是將軍比較隨意,不愛坐這車,覺得約束地很,外出游玩旅行都是坐山地越野之類的。這車本就在車庫里面,沒用過幾次,自然就新了。”寧秘書難得多了幾分風趣:“還幸虧有接蘇小姐這一回,不然就是爛在車庫里,都不會有人發現。”

果然還是個大老粗。就算蘇打一直沒怎么外出,也知道這人的情商有多么重要。可這寧秘書,雖說不是出于惡意,但是明里暗里擺明了就是在說,現今就是用家里一輛不用的破車來接她。

也虧得他遇到的是自己。

不過再想想剛才五田院長對他的態度。

大約他這樣說話,別人也是不敢說什么,還怕自己得罪他吧。

路過一條林間小道,車子便越來越緩,慢的還沒有人走路來的快。

蘇打透過窗外的去看,只看到大片大片的新綠花香,路上安靜得連人的聲音都不曾聽到。照理說現在是大白天,連五田那么偏僻的醫院,那里的病人都會出來曬曬太陽散散步,而現在在外面,這大馬路上怎么可能沒有一個行人的?

除非這里本就沒什么人。

蘇打仔細再看,雖然說沒什么閑人路人,但是衛兵倒是不少。就這樣的車速,蘇打幾乎過半分鐘就會看到衛兵亭,衛兵的手里都持有武器。是一般普通的警察都不允許持有的槍械。

傳說只有富人住的地方才會這樣講究,人煙稀少,喧鬧無擾,景色優美,又保衛到位。

看樣子他們是快到了。

到了門口,亭臺樓榭倒是修的好,有山有水,綠意濃濃,花香滿溢,但是不像方才的糕點,五顏六色的毫無重點,這里以素雅為主,都是淡淡的蘭花,雖也有紅綠白,但一派和諧,主次分明。

看樣子這屋子主人倒是一個守舊的人,這里里里外外都泛著典雅古樸的氣息。

門口站著一個男人,背對著蘇打。

那個男人后背寬厚,雖然瘦卻并不弱,比起寧秘書這種,他更顯得挺拔有力,就像武俠故事里面那種武功高強的人,總是隱著一股氣息,張力,平靜的時候呢,就像普通人,打起架來卻不輸任何人。

“接您的人已經到了,我先進去了。”

李秘書將蘇打領到門口,便招手指揮一行的人一同進了屋,進去之前他還不忘向那個男人點了頭問好。

“接我的人?”蘇打不解,更多的卻是疑惑。

接我的人難不成還有好幾個?姣偽不是已經安排了寧秘書嗎,這到了地方地方怎么還有啊,用不用安排的這么明白。

“你是?”

清了清喉嚨,蘇打詢問。

那男人并沒有故弄玄虛太久,聞言就回了頭。

看到了臉,蘇達才覺得,果然從后背得出的結論不錯。正面看更勝于此,他實在不像是凡間生長的人。

他面容白皙,卻不似脂粉鋪就的那般娘娘腔,墨眉墨眼,黑的發亮。就像這里的蘭花景致,分明透澈,主次分明,高鼻紅唇,面容溫若水,柔若風,每個地方都恰恰好,自成風華,也不喧賓奪主。

蘇打還在感慨,這樣翩翩風華的男人,生活中還真是第一次見,盡管她見過的人也是極少的,更遑論男人。

蘇打沉溺于他的美色,還沒回過神。

那男人倏忽變了臉色,作哈哈大笑的模樣,眉眼擠到一起,嘴巴大張,他這笑夸張得能看到后槽牙。一個翩翩公子就如此瞬息化作一個逗比少年。

“怎么樣,對我的安排滿意嗎?”

蘇打莫名打了個寒戰。

什么!怎么!不會吧!

我現在的評價還能收回來嗎?

蘇打不可置信:“你是姣偽!姣姣月色涼,好善不施為偽,虛偽的偽!”

“什么虛偽,亂說什么,這世上還能找到像我這么善良的人嗎?”

他還真承認了!

老天啊!

“可可可可可....可你不是一只......”

貓字尚未出口,蘇打就已被姣偽捂住了嘴巴。

“小心一點,在人類的世界說話做事都要小心一些。”姣偽見她乖了些,也不亂動大喊了,便放手:“雖然來這里辦事,他們是知道我們有些殊異之處,但是能不交的底子,還是自己保留在心里的比較好。畢竟人都是有好奇之心的,真要做出點什么來,沒有幫手,我可招架不住。低調點好,低調點好。”

“本來以為是給你一個驚喜,結果沒想到你反應那么大,也沒看到你怎么喜,真是失策!”姣偽嘆了氣,繼續說。

蘇打只是憤憤地看著他!

老天爺呀,這么好的一張臉,這么好的氣度,為什么偏偏要給他呢?

這只只會傲嬌個不停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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