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鹵子被倒入碗中，伽嵐默認了路云執的說法。

“你怎么學會的？”

“喬會。”伽嵐另起一鍋，燒水，“他做得地道。”

路云執意會到了他沒說出口的話。

——所以我去請教他了。

正值夏季，環境悶熱，混著廚房里蒸騰的熱氣，熏得伽嵐臉上起了點薄汗，晶瑩細小的汗珠順著他的眉眼滑下。

路云執找出手帕，動手替他擦汗。

辛辣的香氣撲鼻，鍋中燒開的水升起渺渺的水蒸氣，隱隱遮住了伽嵐精致的側臉。

煙霧繚繞，升騰的煙氣忽地在路云執眼前撥開，緩緩描繪出了一個熟識的地方。

約是某年的春天，丹夏正值風調雨順，敵國休整之時，她難得的能長時間地待在家中。

她屋前有棵百年的桃樹，三月桃花盛開，樹下石桌石椅，桌上溫酒棋局，一人獨酌，好一幅悠哉的春日閑居時圖。

一人的棋局下到中途，她的侍女來傳話：路族長來了。

當時而立已過幾年的路卓大咧咧地走了進來，揮退下人，在桃樹下和她面對面坐著。

“你怎么來了？族里最近事情不是挺多？”

“解決了。”路卓替自己倒了一杯酒，眉眼有些許的倦怠，“正好到你這兒來清閑清閑。”

他揚起眼，瞧見了棋盤上紛雜錯亂的棋子，“還在和自己下啊，你這臭棋簍子。”

路云執將棋子丟進了棋盒，“還不許我有點自己的興趣愛好了么？”

路卓，“行行行，怎么不許了，就是你這回來啊，不是練武就是下棋就是吃吃睡睡的，有空多出去走走吧。”

“我這幾年走得夠多了。”她伸了個懶腰，“況且王都又沒怎么變，還是那副樣子。”

有什么好看的。

路卓哪兒不知道她就是犯懶不想出門，失笑道：“你啊。”

路云執很小時沒了父母，他就像個哥哥一樣把她帶大，對她，他是能寵就寵，全依著她來。

路云執也爭氣，沒被便宜哥哥寵成個混世魔王的樣兒。

兜兜轉轉這么多年，小妹也大了啊……

路卓喝光了杯中的酒，些許惆悵涌上心頭，十分不情愿地提起了一件事：

“前幾天，禮部侍郎家來人了。”

路云執執棋的手一頓，“溫成裕？他派人來作甚？”

路卓咳了一聲，“我說出來你可別笑。”

“我笑什么，你說說。”

他喉頭一滾，“……來說媒的。”

路云執“哦”了下，路家家大勢大，子女眾多，溫成裕想聯姻的想法倒是常見，“和誰？”

路卓說話更小心翼翼了，他覷了眼某個心不在焉的將軍，道：“你。”

啪嗒。

白棋掉在棋盤上，掉在一個十面埋伏的位置。

廢棋。

路云執抬眼，“你說和誰？”

聲音冷漠。

“你，路云執，路家第126代嫡系子女，丹夏國路家神威女將軍。”路卓打破了她的僥幸，“你沒聽錯，溫成裕想替你和他家長子溫昀說媒。”

“我不認識他，哪路貨色？”

路云執沒心情下棋了。

她還沒到需要趕緊嫁人的年紀吧？

“誒女孩子家家的，什么‘貨色’不‘貨色’的，幸好是當著我的面。”

路卓痛心疾首，這性格也不知道怎么養的，說話完全不怕得罪人，“小心被人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