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是真的？】羅天聽得瞠目結舌：【那它們在副本中誕生的話，是什么創造了它們？】

【我懷疑是混沌。】尤菲米婭不動聲色地丟下一顆大炸彈。

【啊？！】

【混沌+靈氣。再加上適量的物質——還記得你陪我打的副本中的那些邪神嗎？】

【！！】

羅天也是個腦子轉得快的，一聽這話先回想了一下當時那些邪神的表現。然后就想起來了……

——那些邪神雖說長得不可名狀，但從其行為中明顯可以看出它們還是具備一定智商的。

至少，它們懂得對自己的陣營最有利的行動是什么，為此甚至可以屠殺自己——自殺了，沒了肉體了就能回歸混沌了，以它們的邏輯來說沒毛病。

而后期，一些在天道們的行動影響下獲得了更多秩序性的邪神，甚至開始顯現出類似生物的本能反應。它們會逃、會躲、會自保。

【……也就是混沌加靈氣能產生意識？生命？！】羅天在天道頻道里自言自語推測道。

過了一會兒，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推測：【……不對，沒那么驚悚——喂，尤菲米婭，你搞錯了吧？給它們開靈的是靈氣吧？】

【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不大。】尤菲米婭講解道：【你沒有親手創造過天道眷屬以外的生命可能不清楚，即使是在高濃度靈氣環境下，相比有機物，無機物產生生生命要困難的多，更不用提從單純礦物產生生命系統了。】

羅天忍不住陷入思考：【……可我家羅蘿可是固氮冰開靈誕生的——果然是因為天道靈氣特殊嗎？】

【天道靈氣就是特殊呀——這么說吧，天道靈氣開靈不需要任何前置，天道靈氣自己就是生命系統。】

這么一說羅天想起了靈機子那次失敗的開靈試驗，也就瞬間通透了：【也是……我想起來了，靈氣要給無機物開靈，是需要自帶信息的。】

【自然界哪來自帶信息的靈氣？無機物要想用普通的靈氣，開靈首先需要日積月累的靈氣浸潤，然后經過少則數百年多則幾千甚至上萬年的時間，還要機緣巧合把缺失的信息補全才行。】尤菲米婭跟著解釋說。

【難怪傳說中成精那么困難……】羅天感嘆一句，眼角余光正好掃到那些蹦蹦跳跳的巖精。

【行了，這下我也知道它們有多特殊了……說起來你剛才說它們是誕生在其他副本的？那他們會出現在這里也是你做的嘍？】

【對呀。因為它們太特殊了。所以我讓沙盒系統把它們的數據復制到了這個副本里——因為當時混沌污染還不怎么嚴重，而且僅僅是復制一個種族的基本靈氣信息，沙盒系統就能做到，可比救索尼亞容易多了。】

【……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不然我就要懷疑之前在副本中費那么大力氣，到底是圖什么了。】

羅天一邊跟尤菲米婭插科打諢，一邊思考一個問題：為什么，原本不能給無機物開靈的靈氣在混合了混沌力量之后，能創造出全新的生命體來？

——已知：

靈氣+信息=生命系統。

靈氣+混沌≈生命系統。

所以——

混沌≈信息？！

……好像并不能這么算的樣子。

……

“……羅天先生？”這時候，崔麗絲有幾分試探色彩的聲音傳來，似乎是因為羅天太長時間沉浸于思考，在現實中毫無反應，引起了崔麗絲的注意。

“咳、抱歉。思考入迷了。”羅天趕緊分出一點兒注意力到現實世界。

“當然沒有關系，”崔麗絲笑著客套了一句：“面對這些神奇的小東西，有思想的人都會忍不住思考生命起源的奧秘。”

崔麗絲其實也就是客套一句。但羅天卻起了心思。

經過一番思考，他已經對那些名為馬卡斯巖精的小東西起了十足的好奇心。

……不只是好奇心，從剛才列的公式來看，說不定靈機子的開靈這件事都要落在這群小東西身上了。

他想從生物進化、無機物開靈的角度來研究這些小家伙——而且最好帶上當地的專家。

從靈機子開靈失敗這件事上他已經學到了：就算有萬能的天道綜合感知系統，也千萬別對未知的技術體系想當然。

另外還有就是，一人計短、眾人計長，多幾個想事兒的腦袋，比自己分好幾個線程要有效率的多。

不過他當然不可能直接開口跟崔麗絲直說自己的發現。

畢竟要解釋這個，首先得解釋開靈是怎么回事。然后還得解釋為什么普通靈氣不能開靈，為了解釋普通靈氣和天道靈氣的區別，說不定還得解釋一番靈氣的構造、大道圣人的創世……

——得了，這樣一來天道的秘密和世界的構造就透露的差不多了。

羅特里大陸以后不用研究文明進步，研究世界的秘密了——尤菲米婭會弄死羅天的。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靈機子對天道來說可真是貴重的文明。文明層次足夠知道天道的秘密，文明足夠獨特，知道了天道多少秘密也不至于影響自己的進程。

羅天想了想，干脆曲線救國，跑過去把公輸魯拎了過來當擋箭牌：“話說，公輸魯。你看出來點什么沒有？那些巖石精跟你們可真相似啊。”

公輸魯倒也知道分寸，他看了一眼尤菲米婭：“……看出來倒是看出來了，我能直說嗎？”

——公輸魯還不太習慣天道眷屬的身份，沒有用天道網絡。

但尤菲米婭居然奇跡般地從公輸魯那個幾何學的眼神中看出了“眼色”。

她一合計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旁敲側擊道：“煉金堡在靈魂和生命秘密方面有很深的研究，他們已經能通過魔力刺激讓生物大分子產生簡單的進食行為了。崔麗絲聽得懂你說的話。”

“米婭神官，您這是和客人打什么啞謎呢？”崔麗絲被尤菲米婭她們的表現勾起了好奇心——順便一提，因為現在正在和羅蘿一起招貓逗狗地欺負試驗小動物的焦尼小朋友也在能聽到聲音的范圍內，所以崔麗絲還是喊了尤菲米婭的假名。

“客人們似乎有點發現，”尤菲米婭指了指羅天和公輸魯：“具體的你問他們。”

崔麗絲帶著好奇的笑容看向公輸魯：“抱歉，我無意冒犯您……但我剛剛似乎聽到，您的上司在說這些巖精和您的種族有點相似？”

公輸魯聽到這個說法就哼了一聲：“你要說這個，大圓石頭塊子跟雞蛋還有幾分相似呢，能是一種東西嗎？”

然后，他飛到空中投影了一個模型。那是極端簡化成人形加幾何體的靈機子的結構模型（偃人型）。

“這是我們的結構。”

公輸魯掏出個激光筆來指著模型中的各個部分對眾人講解：

“——用你們自然生物的生理結構來打比方：這里是腦子，這里是心臟，這些線路是整個的循環系統……

我們比你們就少了消化、排泄、生殖系統而已。

但我們相當于心臟的動力爐可以自己產生能源，所以不需要消化和排泄，我們的人口增加方式是生產線生產然后通過標準程序開靈，所以也不需要生殖。”

“你剛才對我描述過這個”崔麗絲點點頭：“跟我們的魔導傀儡的架構大致是一樣的。”

“兩足步行的人形機械，簡化到最后結構都大同小異。”公輸魯說著又換了一個模型。

這看上去是那些巖精的模型。一個核心、漂浮在周圍的巖石部件，部件和核心之間用極端簡化的閃電圖標連接。上面還有個問號。

“這是那些巖精，我剛才讀取他們的靈子能——就是你們叫魔力的那種能量的流動，大致摸出這么一個模型來。”

公輸魯用激光筆百無聊賴地點著這個看上去沒什么卵用的模型：“——只能看出它們是用靈氣（魔力）在核心形成了某種生命系統。但我的眼力有限，看不出它們在這個生命體系的內部有什么分化出來功能模塊沒有——周邊那些巖石身體不是它們真正的身體，那些是它們制造的工具。”

崔麗絲被公輸魯這么一說，似乎也再度燃起了對馬卡斯巖精的興趣。她掏出一副老花鏡來戴上，仔細觀察那個模型：“……和我自己研究出來的模型差不多——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的魔導傀儡發現了這些小家伙，閑著沒事兒我也做了很多研究。”

說著，她也用魔法投影了一個光幕，其中顯示著馬卡斯巖精的核心結構圖。

那是一塊晶體，內部有幾個星光一樣的能量節點，節點和節點之間有細微的能量流連接。

“它們的內部結構大致是這樣的。這些能量節點大約就是你說的功能模塊。這些能量流就是功能模塊之間的循環。”

和公輸魯那想到什么說什么的講解不同，崔麗絲也許有過什么當教師、教授的經驗，語速不疾不徐，帶著一種循循教導之感：“大致來講，他們還是有一個邏輯上能說得通的生命循環體系的。結論上來講，我認為它們是一種天然的魔法生物。”

“天然魔法生物？”公輸魯撓了撓頭：“你們的魔法生物，我們這邊叫靈氣生物或者妖類。不管怎么叫吧，他們開靈成精都得有一個積年累月的‘修煉’過程。實際上修煉個P呀。礦石成精的話，一開始內部應該是這樣的——”

說話之間他也換了一個模型，大量靈氣在某種礦石內部囤積，形成一個漩渦，緩緩流動。

“就是這個樣子了。靈氣在礦石內部大量囤積。根據靈氣的性質也會在內部流動。但也就是流動而已，不停的轉圈圈。看上去也是在動，可是什么也產生不了，長年累月就這么下去。”

“看上去很像我們的魔晶石。”崔麗絲扶了一下眼鏡說：“…的確，一般情況下，進入晶體的魔力只是會被儲存起來而已。”

“是啊，所以我們的古老傳說里，成精要講機緣的。”公輸魯點頭到：“必須有什么東西，一個陣法也好，一段程序也好，甚至是一個靈魂碎片……總之需要足夠復雜的信息，才能讓石頭里面的靈氣形成復雜的系統。比如這塊靈石長年累月被有靈氣控制能力的人帶在身邊，吸收了無意識中放出來的雜亂信息，積年累月下來就成了精。”

“……這么說來，我們也有魔杖的晶核自然產生意識的記載。”崔麗絲眼睛一亮；“你的邏輯鏈條十分清晰，也有足夠的證據！”

“你能理解我說的話就好，然后下面就是我真正想說的了。”公輸魯收回所有投影，指著那些滾來滾去，或者在空中飛來飛去的馬卡斯巖精，轉而問尤菲米婭：“話說米婭神官——您的女神跟您說過這個時間秘境的年齡嗎？”

“不足一年。”尤菲米婭察覺到公輸魯的意圖，笑著回答。

“這就完了，”公輸魯兩手一攤：“這么短的時間，他們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能成的精呢？”

“這好像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啊！”崔麗絲完全被吸引了。

這也許是羅特里大陸人的盲點。

誕生在一個有諸神、有魔法的世界，崔麗絲可能也會對這些天然產生生命結構的魔法生物感到好奇。但她不會去思考魔法生物的誕生和時間線的關系——在羅特里大陸人的潛意識里，魔法生物這種東西雖然稀有，但有魔力的存在，一切皆有可能。

可是來自另一個文明的公輸魯，給她提供了一個新鮮的視角，她的研究魂被點燃了。

這么一來，她對沒完成的導游工作就有些興趣缺缺了。

于是她轉身面對羅天和尤菲米婭，開始順嘴胡謅：“話說各位……下面第3層有一些比較危險的試驗動物。現在想起來，或許需要一些準備才能讓各位繼續參觀。要不……我們這次就先到這里？”

對她這種說法，羅天暗自好笑，心說再危險不過是人類的技術都能關起來的試驗動物，還真當下面關的是SCP收容物不成？

不過好笑歸好笑，這種效果正是羅天想要的，他當然同意結束參觀：

“比起參觀試驗動物，當然是科學、咳咳、魔導學的發展更讓人心情激動。崔麗絲女士請吧。我們來好好研究一下這些巖精有什么特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