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課上的亂七八糟，老師根本就不管這邊萬心兒橫行霸道的事，游移的目光只在蘇輕一和眾多女生身上停駐幾秒，便又逐次分離。
終于熬到課間操時，蘇輕一和白露帶著鄭禾去了校醫室。
校醫是個中年女人，模樣看上去溫婉可親，但就是說話時橫沖直撞，將蘇輕一之前隱隱消掉的怒火又再一次勾起。
“老師，您就不能輕點？”
蘇輕一不悅地看著校醫絲毫不留力度在鄭禾嘴邊敷藥。
校醫聳肩，左右動了動脖子：“要想快點好，就忍著點，她也不是沒來過這里，我下手輕重她早就習慣了。”
白露瞅著鄭禾蹙眉的樣子，忍不住捂住嘴：“這得多疼，萬心兒她們也下手太狠了。”
鄭禾繃著嘴唇，說：“我沒事，就這點小傷而已。不礙事的。”
“這點小傷也叫做故意傷害。”蘇輕一憤憤然地強調，心一橫，與身后的白露叮囑一聲，“我去打個電話，你們先在這里休息。”
說完，蘇輕一別有深意地盯了眼校醫，語氣很不好：“老師是不會助紂為虐的吧？”
校醫道：“放心，校醫室還是我的地盤。”
蘇輕一急匆匆走到外面的走廊，立即撥通司廷夜的電話。
司廷夜很快接起，但耳邊似乎什么喧鬧，語氣也隱隱透著明顯的不耐煩：“怎么了？”
蘇輕一蹙眉：“你那邊什么地方，怎么那么吵？又是地下不夜城？”
“說重點，什么事？”
司廷夜的語氣似乎很急促，像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等待處理，壓根沒回答蘇輕一的問題。
蘇輕一這邊本來就焦躁，現在又被司廷夜這態度搞得心煩意亂，她說：“我想報警，你覺得怎么樣？我手里有萬心兒欺凌鄭禾的證據。”
電話那頭有一瞬間沉默，但只是隔了少許，就聽司廷夜開口：“你不是沖動的人，知道這么做沒有任何用處，他們是未成年，如果不是造成重大傷害，他們只會找個替死鬼。”
蘇輕一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只是一下覺得十分無力：“那我能做什么？司總，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我調查鄭禾當初受傷的案子吧？”
司廷夜輕哼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入耳膜：“你當然有可以做的，你可以竭盡所能地去惹事情，然后就會有人竭盡所能給你施壓，到時，你只要將這些事情記錄下就好。”
“……看來司總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懲罰這些孩子。”
蘇輕一冷凝著眉眼，站在走廊上，恰好有一瞬間對上樓下沈煜投來的目光。
“司總，在和什么人聊電話？”
話筒那邊驀然傳來一個男低音，聽口音，并不像是本地人，甚至不像國內人，只是那邊太過嘈雜，影響了蘇輕一的判斷力。
這聲音好像在哪里聽過，又好像很陌生……
“你在和人談生意嗎？司總。”蘇輕一試探著問。
司廷夜答非所問：“未成年犯罪自有法律裁定，只要沈氏沒有放棄沈煜和萬心兒這兩家人，他們就還會在學校里肆無忌憚，你只管做你喜歡的事，剩下的交給我。”
蘇輕一恍然間有些明白司廷夜的意思。
他這是想利用他們來惹事，將沈煜和萬心兒推上風口浪尖，逼沈氏不得不面對大眾。
別的同學需要顧及太多，但蘇輕一不同。
蘇家在媒體界有一定的影響力，加上司廷夜與自己那些人云亦云的關系，她根本沒什么好怕的。
“那司總先忙吧，我這里還有一些其他事情要處理。”
既然短時間內難以抓到證據，最起碼，她能做的，就是幫這些受害者一把。
蘇輕一寥寥草草結束了電話，看了眼剛剛與沈煜目光交錯過的位置，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沈煜不上課來這里做什么？
蘇輕一擔憂白露和鄭禾，忙不迭地回到了校醫室。
見白露和鄭禾平安無事，蘇輕一兀自松了口氣：“走吧，再上一節課，我們就該吃午飯了。”
臨出門時，校醫陡然拉住蘇輕一的胳膊，意味深長道：“其實你也可以選擇忍氣吞聲。”
“我沒那么好的耐心。”
蘇輕一丟下這么一句。
教室，同學見鄭禾紅腫著嘴，頭發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一臉的鄙夷與嫌棄。
蘇輕一停住腳步，目光一瞬不瞬落在一名男學生臉上。
那兇狠的樣子猶如利劍的鋒芒，似乎要將人戳個洞出來。
白露站在蘇輕一身邊，個性許是受到蘇輕一感染，態度倒是多了幾分硬氣：“看什么看，復習。”
鄭禾見沈煜在班內，身體幾乎是本能地瑟縮，她緊緊挽著蘇輕一的胳膊，一路貼著蘇輕一回到座位。
白露本想說鄭禾幾句沒出息，但見她身體抖得像篩糠一樣，實在可憐，便沒多嘴。
沈煜兩手交剪墊著腦后，見狀嗤笑出聲。
身后的男生連番起哄：“我們蘇末同學原來是護花使者，喜歡女生嘛，這要是被當做百合傳出去，會不會影響我們學校風氣？”
其他學生聞聲，像是得知什么新大陸一樣，目光在蘇輕一身上流連不斷，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
蘇輕一食指敲著課桌，側目斜瞥了眼沈煜，揚聲謔笑：“對，我就是喜歡女生，我還說你們沈煜喜歡男生呢？”
男生走過來一撥蘇輕一的肩：“有本事就把你剛剛說的話再重新復述一遍。”
“你算哪根蔥？”蘇輕一吊兒郎當晃了晃脖子，陡然抬起一腳，趁著男生不注意，直踹對方小腿跟，“昨天的虧沒吃夠是嗎，想再嘗嘗？”
“你他媽的……”
男生不留神被踹了個趔趄，還想動粗，被沈煜驀然一嗓子給吼了回去。
“上課！！”
沈煜臉色驟沉，陰鷙的目光移向窗外，沒再多說。
上午最后一堂課是李牧的，整個課堂時間，鄭禾一言不發認真學習，蘇輕一幾次都沒有尋到和她搭話的機會。
蘇輕一暗忖，和刻苦努力的好學生坐在一起，真的快要憋死她了。
一個破美術課有什么可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