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把手轉了半圈又回了原位,接著敲門聲響了起來。
林青藹看著房門打開,何姒的頭探了進來。
真實,母女。
他收了手機站起來,“阿姨。”
“哎,我來找你聊聊天。”何姒笑瞇瞇走了進來,手里還端了杯牛奶給他放到桌子上。
林青藹把椅子讓出來,盤膝坐上窗臺。
這屋飄窗是可以算入使用面積的那種,寬敞的能當張床,下面做成了抽屜可以放衣服。
“這屋簡單收拾了一下,你還缺什么告訴我,再填。”何姒看了看屋里。
“很好了阿姨。”林青藹笑笑,“比我家之前好太多了。”
“你不要有心里負擔,我和你媽媽是很多年的閨蜜了,而且你媽媽救過茵茵一命,我們也愿意幫她好好照顧你。”何姒沒有坐椅子,而是坐到了他旁邊,手搭在他肩膀上,語氣輕松。
林青藹愣了,他不知道這件事。
“我早就勸過你媽媽,早點離開,對你對他都好,可她不信,她總覺得你爸爸有一天會回心轉意。我會盡自己所能得去幫助她,但也只能尊重她的每一個選擇。”何姒把他往自己身邊摟了摟。
“別怪你媽媽,女人付錯真心很可怕的。她離開……不是不愛你了,只是覺得她帶你在這個家里受了太多痛苦,她給不了你幸福。”
林青藹咬著嘴唇。
他的印象里,媽媽永遠是冷漠的,在那個支離破碎滿是暴力的家里,沉默著工作,沉默著生活,沉默著面對他父親每次醉酒后的歇斯底里。
她總是不言不語反抗,看起來好像已經麻木了,可實際上心里總是有一絲希冀,好像她一直堅持著,他父親有一天就會轉了性子。
她每次在娘倆挨打后,都會抱著他哭,也不解釋,也不安慰,輕聲地問他,“活著這么難,媽媽帶你一起去死好不好。”
直到這次,姥爺去世,一切矛盾終于爆發。
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母親聲嘶力竭的反抗,永遠麻木的臉掛上了翻涌的痛苦,眼淚像海水漲潮,又苦又澀的,把他灌在水底無法呼吸。
他終于也爆發了。
他以為自己會忍一輩子。
“哭吧,哭過了就好了。”何姒輕輕拍著少年單薄的脊背,感受著他的顫抖。
“你媽媽現在在安心養傷,身體恢復趨勢很好,過年的時候或許會過來看你。”
“她拜托我照顧你,你就當我是你的媽媽,你的委屈都可以告訴我,我和茵茵爸爸再也不會讓你受欺負了。”
何姒一聲一聲溫言細語的安慰他,給他講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關于他母親也曾爛漫過的少女時代,他剛出生時帶來的喜悅。
林青藹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這么哭過了。回過神來,已經很晚了。
他抽過紙抽擦著鼻子,不好意思的看著何姒,“謝謝阿姨。”
謝謝你給我講了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謝謝你陪我哭這么久,也謝謝你幫我媽媽逃了出來,把我帶回家里。
“哎,乖。阿姨明天要開始上班了,早上不能送你了。”她請了兩天假已經用完了。
“沒事您不用管我,我看樓下有公交,轉兩下就能到了。”林青藹已經查過了。
“你以前是不是和你那兩個同學一起騎車上學的?茵茵爸爸有輛閑置的,出去玩就騎了一次,你想的話也可以騎著去上學。”
騎單車不用走立交橋,可以抄近路,和開車去時間估摸差不多。
“那太好了,謝謝阿姨。”林青藹趕緊道謝。
“行了,一天聽你說好幾遍謝謝。”何姒站起來,“早點洗洗睡吧,明天開好導航別迷了路了。對了,咱倆也加一下微信。”
“哦好。”林青藹摸出手機打開二維碼,何姒掃完在他屏幕上看了一眼,伸手從他抽屜里摸出一個袋子,“你媽媽說你手機那天摔壞了,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袋子里是一個手機盒子和一張銀行卡。
那天他把手機拍家暴證據,被他爸扔出去了,沒想到他媽媽還記得這件事。
“卡里是你的生活費,你媽媽說開卡用的是你的身份證,包括零花錢和伙食費,你自己安排。”何姒把東西交給他,輕輕關上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