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說著，盛元培竟然還雙手比劃了起來，“低回顧影無顏色，尚得君王不自持！”

慕雅嵐一聽，眉一挑，“恕臣妾愚昧，還請陛下說話通俗一點兒。”

“通俗點兒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說、人、話！”

“艷動鬼神，性感嬌美，俏麗風流，一等一的美女麗人才堪為女人。”說著，盛元培還很是得意端起杯子飲了口茶。

慕雅嵐一瞅見他這樣，心里別提有多嫌棄他了。

“那照陛下你這么說，這天底下至少有大半的女子都不是女的，也不能算做男的，那就只能算是——人、妖、了？”

“咳咳咳！”

一個沒注意，盛元培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還被嗆得連咳了好幾聲。

“慕雅嵐！”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看著慕雅嵐那一臉無辜的樣子，盛元培只覺得胸悶氣短，好不難受。

“你說說你！好歹也是系出名門，說話可不可以不要這么……這么……”盛元培一時間腦子打結，竟忘記自己要說的是什么詞。

“粗俗。”慕雅嵐好意提醒道。

“對，粗俗！簡直是俗不可耐！”

盛元培接過話繼續往下說，“我說，你可是咱們大盛朝的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大盛朝，可你說話行事如此粗俗，若是讓他國人見了，還不得笑話我們大盛朝白頂了個禮儀之邦的虛名！”

切，慕雅嵐冷哼以對。

她這個公主又不是她自己自愿要當的，明明就是他盛元培強加到她身上來的，還好意思說！

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慕雅嵐歪著腦袋，反擊道：“敢問陛下，這女子固有標準，那男子呢？什么樣的在陛下的眼中，才叫能做男子樣呢？”

“男子樣？”

這三個字引得盛元培一愣，他靜心想了想，隨后丟出這么句話來：“若為男子，則蕭蕭肅肅，爽朗清舉。為人也，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邊說著，盛元培還邊搖頭晃腦的，顯然對自己的回答十分滿意。

可偏偏慕雅嵐聽后，很是直接的搖了頭。

“那……軒軒若朝霞舉，濯濯如春月柳？”盛元培又想了想，繼續回道。

慕雅嵐還是搖頭。

“那你說，什么樣的才稱得上是男子樣？”

接連兩次沒回答對，盛元培耐心告罄，直接把問題重新甩給了慕雅嵐。

“嗯……在臣妾的心里，真正的男子樣大抵上應該是這樣的，”

慕雅嵐頓了頓，故意賣了個關子，“不亂嚼舌根八卦，不與小女子斤斤計較，哦，對！還有不自詡文采了得，尤其是不到處亂題詞寫句，你說對嗎，陛下？”

經常亂嚼舌根八卦&愛和慕雅嵐斤斤計較&自詡文采了得，還愛到處亂寫的盛元培：“……”

他可以差人把慕雅嵐壓下去，賜一丈紅嘛？

想他盛元培堂堂一個大盛朝的皇帝，今天竟然被自己親封的公主給嘲笑了，這若傳出去，他這個皇帝還要不要做了？！

沒好氣的瞪著慕雅嵐，盛元培感覺自己氣得腦袋都快要冒煙了。

可偏偏，慕雅嵐擺著副“我什么都沒做，我也沒有欺負你”的無辜樣，笑嘻嘻的瞅他。

這讓盛元培越發覺得氣短。

“慕雅嵐，我說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啊，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如何？”慕雅嵐斜了他一眼，“賜我一丈紅么？那慕雅嵐謝主隆恩！”

“你……”

“陛下，奴才將御膳房的吃食取回來了！”

就在二人即將打起來，確切點說，應該是盛元培準備擼袖子和慕雅嵐大打一場的時候，七公公突然出現，生生打斷了這場“血雨腥風”。

好吃的一上桌，慕雅嵐的心思登時全部轉移。

不再理睬盛元培，慕雅嵐接過七公公遞過來的碗筷，徑直就吃了起來，邊上，還有七公公時不時的幫忙給她布菜。

瞅著慕雅嵐那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盛元培生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好笑。

仔細想想，他有多久沒有這樣放開心情的和人斗嘴了，好像，從他登上皇位的那天開始，他就再沒有過了。

想到這里，盛元培驀然變得沉默了。

耳邊突然沒了人聲，沉浸在美食里的慕雅嵐抬起頭來，正好看見盛元培那感傷的沉默臉。

眉頭一挑，慕雅嵐嚼著水晶肘子，嘴里含糊不清的問道：“干嘛呢，苦大仇深的樣子，不就是一個沒忍住懟了你幾句嘛，至于這么不開心么！”

“小月牙。”

“嗯？”慕雅嵐咽下口里的東西，看著盛元培。

“你……還想他嘛？”

盛元培問話的聲音很輕，話才說出口，他就后悔了。

后悔本來一切好好的，自己為什么要腦子一抽，突然問慕雅嵐這個問題。

果然，慕雅嵐一聽完他的問話，嘴邊的笑霎時間就凝固了。

她看過來的視線變得發直，緊跟著，臉上的光彩都像是被黑暗給籠罩，一片黯淡。

見到這一幕，盛元培悔得都想要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了。

好好的什么不提，非得提那個他干什么！

“小月牙，我，我不是有意要問起這個的，我只是……”

“湯圓啊。”

湯圓，慕雅嵐對于盛元培的獨家稱呼。

一聽見這兩個字，盛元培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他抿了抿嘴，喉結不自覺的上下動了下，回道：“嗯，我在。”

“你說……這人死后，會去哪里啊？”

“常聽人說，這人死后，會去往閻王殿，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閻王殿嗎？”

“還是說，他會回到自己以前生活過的地方嘛？回到……自己生前喜歡的人的身邊？”

“都過去一年多了，你說，他會不會已經去投胎轉世了？”

一連幾個問題，盛元培各個都答不上來。

甚至于，這些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狠狠地刺向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有那么一瞬間，盛元培張了張口，好似想要說出點兒什么事情來，但到底，他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也是這個時候，盛元培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沒用，竟然連個人，他都安慰不好。

“小月牙，你……你別太……”

“別太什么？”

慕雅嵐打斷盛元培的話，抬起來的小臉突然暗淡盡退，明艷光彩，仿佛先前那個傷心到絕望的人不是她一樣。

盛元培看著她重新揚起的笑臉，驀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好，然后，耳邊就又聽見聲音，在說：

“吶，我也不騙你，對于他，我肯定是想的啊，畢竟，他可是我慕雅嵐最喜歡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