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秦子蕭來過之后,明顯的能夠感覺到,若林的狀態好多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久,也可以跟我說說笑笑了。我懸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慶幸著這次和若林又一起度過了難關。心里默默感謝著老天,保佑我的若林又再度跨過了一道坎。
已經好幾日沒去劇院了,趁著今天若林精神狀態好,我決定帶些禮品去看看班主,感謝他這段時間的體恤包容。若林讓我放心的去,說實在擔心的話,把小六留下來照顧他就好。
我特地選了些精致的點心和一些水果,去到班主家,班主忙把我迎進去,連說我太客氣了。班主很真誠的關心若林的身體情況,我告訴他若林已經度過了危險期,目前精神狀態已在慢慢恢復,我告訴班主還想在家多觀察兩日,等他穩定了,便可會劇院接著唱戲了。
班主忙說:“不急不急,您兄弟的病目前是大事,先把他照顧好了,您再回來安安心心的唱。白先生,您自己也要多保重啊,您看您短短幾天,就瘦得脫形了啊。”
“謝謝班主關心,心寬自然就體胖,只要我弟弟的病情穩定了,我想我很快就能胖回來的。”我笑著回答道。
接著我們又聊了些關于劇院曲目和其他演員的事情,等看看時間聊得差不多了,我便起身告辭,準備回家去照顧若林了。
回到家,大門緊閉,從門外上了鎖。進屋一看,小六不在家,連若林也不在家。這個靜不下來的若林啊,才剛剛好了一點,怎么就又閑不住,往外跑了呢?
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估計是若林在家待的時間太久悶得慌,讓小六陪他出去散心去了吧。我這么猜著,心里踏實了一些,索性到房間里找了本書,邊看邊等著,可能這段時間沒怎么休息好的緣故,看著書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等我一覺醒來,天都黑了,他們還沒回來。
左等右等等不回來,我開始有點著急了,若林在外面該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為什么小六也不回來說一聲?他們去了哪里,怎么也不給我留個字條?我應該上哪兒去找他們呀?
夜色越來越黑,一大個院子獨獨只有我一個人,安靜得可怕。等待如此漫長,等得越久,我心里變得越來越沒底,莫名的慌了起來。突然心口一痛,那種窒息的感覺,猶如排山倒海般的襲來,讓我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我手里的茶杯噹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碎成一片。
我嚇得站了起來,就在此時門被撞開了,小六驚慌失措地闖了進來,他對我大喊:“白先生,快……快!”他見我向他跑去,沒有等我,又接著扭頭轉身往外跑去。
我門也顧不上關,隨著小六在黑夜里奔跑著,腦子一片空白,心臟不規律的砰砰亂跳,內心不停的吶喊著: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跑了好一會兒,當一間熟悉的磚房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才想起這是韶華社,小六為什么會帶我來這里,難道若林在里面?
我加快了步伐,跑到了小六的前面,一下撞開木門,沖了進去。
屋里,若林和秦少正擠在一條凳子上,此時的他看起來像一個沒有骨頭的布娃娃,軟軟地靠在身后手足無措的秦少身上。
我看到秦少吃驚的看著我,但我顧不得那么多,焦急地跑上前喊著:“若林,若林。”
若林聽到我的聲音,吃力地睜開了眼睛,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對我說:“哥,你來了,你等等,我先跟子蕭說幾句話。”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不跟我說話,卻要跟秦少說,但是我只能乖乖地聽他說,因為他說話都那么吃力,我怕我會吵到他。
他告訴了秦少,我才是白若亭,然后他問秦少記不記得答應了他的一些事,他好像托付給了什么重要的任務給了秦少?為什么他會有事托付給秦少,不托付給我呢?是因為不想讓我知道會有這一天嗎?
“哥,我要走了。”若林竟然這么對我說,我心里感到無比慌亂,一直搖著頭。“不過,你千萬不要難過,這樣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了,至少我不會再痛了,是不是?”
他說什么胡話呢,他為什么要亂說話呢?他要走去哪兒了,他怎么能這么不負責任的丟下我?我們倆相依為命的啊,他沒有我他能去哪兒?我離開了他,我又該去哪?我慌亂的抓住若林的手,不停的求他,覺得自己這樣求他,就可以讓他舍不得離開我,覺得這樣抓著他,就可以把他的命拽在我的手里。
“哥,你太辛苦了,這么多年,你為了我從來沒有輕松過一天。我走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為自己活一次吧,順便把我沒過完的人生,一起幫我過了,我在上面會看得到的。”
“不不,若林,你不準亂說,哥哥不辛苦,哥哥要你好好的。之前你每次重病都以為挺不過去了,最后我們不是都一起挺過來了嗎。這次也一定會好的,一定會的,你振作點,不要胡思亂想。”我慌亂的乞求著自己的弟弟,只要有你在,我再苦都愿意,因為有你在,我所有的苦才值得。我只想你一直陪著我,你的日子我要你自己過,我不要幫你過,我的傻弟弟……
“哥,謝謝你……”這是若林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明明在我眼前,卻又離我越來越遠……那種……無能為力,那種……無可奈何,那種……無力回天的絕望。這熟悉的場景,從我記憶深處翻涌而來,上一次是娘,這一次是若林。娘走了,至少我還有若林,可若林走了,我還有誰,我還有誰……
我不要謝謝,我是你哥哥,照顧你是應該的呀。我們還有好多話沒說呢,我們還有好長的日子要一起過呢,若林,你能不能不要睡過去,再努努力,睡一會兒就醒過來好不好?
“若林,若林,不要,若林……”我想起身去抱他,突然眼前一黑,像掉入了萬丈深淵:若林,等等哥哥,哥哥來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