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受傷二
- 玉梨棠
- 朱小砂
- 3294字
- 2020-03-10 17:56:11
齊昀拿起桌子上的硯臺狠狠地砸下去,正中了劉德海的額角,墨汁和鮮血一起流下來,劉德海卻不敢去擦拭,只能低聲下氣的跟齊昀道:“七爺,七爺您消消氣,你放心,我一定笑道齊玉,這次他不會在那么好運氣了。”
齊昀簡直雙眼冒火:“不是說萬無一失呢嗎?那么多人你們竟然打不過他們區區五六個人?你們是干什么吃的??。扛墒裁闯缘模俊?
齊昀說著又抓起手邊的琉璃花瓶扔了出去,劉德海暗暗叫苦,怎么就攤上這么一個祖宗,這脾氣,什么時候能改改???
但是現在該哄著還是得哄,劉德海滿臉堆笑:“七爺,九爺什么都是些什么人您也知道,普通的刺客根本很難對他們造成威脅,所以我們這才才排除這么多人的,您放心,咱們的人已經把九爺和鶴鳴他們分開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找到九爺的,你放心吧,這次一定不會再出什么岔子了!”
齊昀微微消了一點氣,坐下來,咬牙切齒的道:“我就不信他每一次都能這么幸運的死里逃生,傳令下去,只要找到齊玉,就地格殺,不留活口,誰能把齊玉的人頭帶回來,我就賞他黃金百兩,良田千頃,官封三品!”
低頭又看到劉德海一張臉被墨汁和鮮血染的不成樣子,擺擺手道:“下去讓御醫給你處理一些吧。”
“是!”劉德海聞言忙退了下去,心頭算是微微松了口氣。
齊昀坐在座位上,狠狠地捏緊了手中的狼毫,翠玉的筆桿應聲兒斷:“齊玉,這一次,我看你還怎么和我斗!”
而深處岱川里面的葉汀和齊玉,還完全沒有意識到下一波的截殺已經開始,齊玉仍舊昏迷不醒,葉汀急得都快要哭了。
葉汀摸著滿手的鮮血,腦子“嗡”的一下子酒大了,愣在那里半晌,才想起來應該要先給齊玉包扎,又是一陣手忙腳亂,這冰天雪地的葉汀去哪里找紗布嘛,只能臨時想辦法。
好在齊玉身上常年帶著金瘡藥,葉汀知道這點,摸了半天把金瘡藥拿出來灑在摸索了半天才確定的齊玉傷口上,又把自己和齊玉的手帕都疊起來小小的一塊,剛好夠蓋住傷口的,又用自己扎頭的頭繩在齊玉頭上纏了兩圈,固定住手帕。
傷口和包扎好了,可是一時間葉汀又叫不醒齊玉,她又不可能坐在這里等著別人來找他們,那樣和等死無異,天寒地凍的,等到別人找到他們了,估計他們也成了這雪地里面的雪人了。
葉汀忍著腳上傳來的劇痛,用力把齊玉從背后扶起來,自己半蹲下把齊玉弄到自己背上,卻又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葉汀就背著齊玉,趴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往前爬,可她爬的速度實在是太慢,想到齊玉后腦勺上面的傷口,葉汀心中著急,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在臉上變成冰涼的水痕。
可是,臉上的水痕再冷,也沒有葉汀的心冷。
這次齊玉去豫州視察,所有人都知道齊玉一直是走的官道,就連自己都是臨時才知道齊玉要棄官道,走岱川這條近道的,而這個消息她只對父親說過,她以為她只是普通的報告行程,父親只是單純的擔心她,可是,誰知道卻原來只是監視而已,難道父親不知道自己也在這隊伍里面嗎?難道父親不知道這是九王爺嗎?不,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就是針對九王爺的,針對到甚至可以不顧他自己親生女兒的性命!為什么?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事情?為什么?
又累又疼又冷,葉汀的手指和腳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只是像機械一般的運動著,心里面卻疼的像是油煎火烤,葉汀實在是受不了了,在空曠無人的野地里面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用力的往前爬,在兩人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爬痕。
哭聲驟然響起,驚的林子里面本就不多的鳥禽吱吱呱呱亂叫著從巢里飛出來。
哭聲穿出去很遠,遠到縹緲了,凄凄艾艾的像是孤魂野鬼的哀嚎。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爬了多久,葉汀似乎也不知道累,只知道一味的向前爬,一邊爬一邊哭,直到身后的人輕輕的拍了拍她,葉汀的哭聲驟然一停,生怕是自己的錯覺,嘶啞著聲音問:“無瑕,無瑕你醒了嗎?你怎么樣?頭疼不疼?你忍一忍,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
齊玉頭昏腦漲,渾身無力,說是自己醒過來的,其實不如說是被葉汀的鬼哭狼嚎給喊醒的,他連眼睛都睜不開,只能動動手,氣若游絲的說了句:“不要哭!”聲音像是夢囈一般。
葉汀聽了忙閉了嘴,依舊帶著濃濃的哭腔,卻果真是不再哭了:“好,我不哭,你也要好好的,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
身后的齊玉卻再也沒有半分動靜,葉汀又難過又怕,趕緊扭頭想看看齊玉怎么了,卻沒想到一動齊玉竟然從她身上翻了下去,葉汀嚇了一跳,趕緊翻過身去看齊玉,拍了拍齊玉的臉,涼涼的,葉汀嚇得又要放聲大哭,但是想起齊玉的話又生生忍住,伸手探了探齊玉的鼻息,還在,溫溫的散發著熱度,原來只是又昏過去了。葉汀緊繃的心這才放松一些,眼淚也順著“啪嗒啪嗒”往下掉,只是再也不出一聲。
怕齊玉又從自己身上掉下去,葉汀把自己臉上用來固定的繩子解下來,把兩人綁在一起,這才又艱難的往前爬。
不知道怕了多長時間,天還沒有亮,似乎這天一直也不會亮了似的,葉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累還是不累,到最后向前爬的動作完全就變成了一種機械的本能。
葉汀眼睛眼巴巴的往前看著,望著,希望能看到一個村莊,一間房子,一個人,哪怕是一縷炊煙也好。
可是什么都沒有,他們兩個好像已經落到了九天之外,沒有一絲的人氣。
葉汀漸漸麻木,不再哭,也不再流淚,身后拖行的痕跡是瀕死的掙扎。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遠處天色終于慢慢亮了起來,葉汀卻已經無知無覺,只知道向前爬,爬,爬,似乎只有往前爬她才能支撐著自己不昏過去。
“大山巍巍,長河悠悠。忽而清風,千古一流。山高水闊,鵬翔鯤游……”
遠遠的似乎傳來了歌聲,葉汀卻像是沒有聽到,依舊往前爬著,慢慢的歌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似乎要到了葉汀的頭頂了,葉汀才一個激靈停下來,不敢相信似的抬頭往上看。
上面的山脊上面,似乎有個人影在不緊不慢的往前走,邊走邊唱,身形恣意悠閑,歌聲高亢遼闊,像是岱川山里面的神靈從天空飄過。
葉汀聲音已經沙啞,力氣幾乎全無,卻還是拼了命了抬頭喊:“救命!救命……救命……”
山脊上的歌聲戛然而止,葉汀更大力的喊著:“救命……神仙,救救我們……”
山脊上的人影開始往坡下面一動,漸漸的從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開始顯現出清晰的輪廓,五官,直到走到葉汀面前,葉汀喊出最后一聲細若蚊吶的救命,就徹底沒了力氣,像條瀕死的魚一般趴在了地上,眼睛倔強的不肯閉上。
豐年被嚇了一跳,他本是上山來打獵采藥來了,誰知道卻聽到有人喊救命,他起初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是細聽之下才發現那聲音雖然微弱,但是卻確確實實的存在著,就在他的腳下,就在山坡下面。
碰到膽小的或許就跑了,但是醫者父母心,豐年雖然才開始學醫不久,但無論學不學醫,都不能見死不救。
豐年把綁在兩人身上的繩索解開,把齊玉從葉汀身上扶起來,又問葉汀:“你怎么樣,自己還能走路嗎?”
葉汀像是神游物外了,又像沒有,等豐年又問了一邊,她才面無表情的,慢吞吞的從地上坐起來,但是站,卻是無能為力的。
豐年也注意到了她腫起來的腳,蹲下看了看,發現骨折了,又因為沒有固定,此時傷處形勢十分嚴峻,真的是再動不得了。
葉汀抬起頭,對豐年到:“我可以爬?!?
豐年皺眉:“你等會兒?!?
說著把自己背著的箭當成夾板固定在葉汀腳上,豐年用力捆緊時腳上傳來的錐心的疼痛讓葉汀困倦的神經像是被狠狠地刺激了,一下子清醒過來,眼淚刷的涌出來,大喊道:“疼!疼疼疼疼疼!神仙你輕一點!”
豐年原本表情嚴峻,此時卻忍不住笑起來:“我不是神仙,我叫豐年,知道疼幾好了?!?
豐年手腳麻利的給葉汀固定好了傷腳,卻又為難了起來:“你的腳實在是不能動了,可是他又昏迷不醒,我該怎么把你們兩個弄回家?。俊?
豐年看了看雙眼緊閉的齊玉,又看看腳腫的老高的葉汀,一時犯了難。
葉汀卻咬牙硬是從地上爬了起來,豐年連忙扶著她:“你要干嘛?你這個樣子是不能再走路了?!?
“我能!”葉汀咬牙,扶著一旁的樹道:“恩人幫我找根拐杖,我能自己走的。”
豐年卻連連搖頭:“你的腳傷成這樣,要是再逞強,會加重傷情的?!?
“沒事兒。”腳上傳來的一陣一陣的錐心刺骨的疼痛讓葉汀額頭直冒冷汗:“不然還能怎么辦?恩人一個人是沒有辦法把我們兩個帶走的。”
豐年確實別無他法,只能這樣,葉汀的腳……
豐年看了看葉汀的腳,道:“如果不行就別硬撐,大不了我可以把你們兩個人一人背一段路?!?
葉汀點頭:“我會盡力而為的!”
豐年只拿了一把采藥用的小鋤頭,盡力挑了一陣粗一點的樹枝給葉汀用,葉汀左腳完全拖在地上,跟在豐年后面,卻是一聲疼都沒再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