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每個人心底都有一片灰色
- 鐘情
- 檸一橙
- 3309字
- 2020-02-24 17:05:11
她穿著和她一樣的連衣裙,頭發乖巧地盤起。說真的,何深深平時也是特別乖特別溫柔的樣子,可是跟喬諾比起來,她可能只是瓊瑤阿姨筆下的小燕子,是個冒牌的格格,而喬諾才是真正的公主。
"你跟來干什么?你那個媽不怕我欺負你?"
何深深還在氣頭上,說什么話都帶刺,特別是面對這個非親非故的"妹妹"。她干脆將所有的脾氣都撒在了喬諾身上。
這個女孩竟也不生氣。
"深深姐,對不起,今天都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她輕輕扯著何深深的裙角,懇求似得擺了擺身子,何深深比她略高一點,低頭看到她的表情,心里更是來氣。
"我的喬諾妹妹,你和我道歉什么,我又怎么受委屈了呢?"何深深覺得她和她媽媽一樣的虛偽。
說到底還是年紀小,喬諾怎么單純也聽出來何深深話中的嘲諷,她臉上略微有些尷尬,但是很快還是自己稀釋了這份窘迫。
"深深姐,我知道你不開心。因為我媽媽要和何叔叔結婚了。其實我也不太開心,因為我想我爸爸了。"
喬諾的眼睛水靈靈的,真誠地看著她。
"那你去找你爸啊,你跟著你媽不就是為了過好日子嗎?"何深深不假思索就將心底的想法說了出來,在她心里,俞蘭不過是為了能過上更好的生活才會選擇和爸爸在一起而已。
她卻看到喬諾臉色暗淡了,原本水靈靈的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層水霧。
"怎么可能呢?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稚氣未消的臉上寫滿了失落。那是假裝不出來的表情,何深深看得懂,因為她也有過這樣的時候。
她聽懂了喬諾話里的意思,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她有點不好意思,態度也就軟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系的,"女孩一掃失落的表情,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何深深對于不小心揭了小姑娘傷疤的事心有愧疚,于是壓下脾氣,耐心地和她在路旁的石凳上坐下來聽她講。
"我爸是個飛行員,我媽是空姐,他們倆在飛機上認識然后相愛,結婚了。后來有了我,就退下來不干了,專心在家里照顧我,替我爸守著這個家。可是我爸很忙,經常到處飛,好幾個月也見不到一次。直到我十歲那年,有一次我爸出任務,發生了空難,就再也沒能回來。那次之前,他還答應我,回來了帶我去游樂場的…"
何深深扭過頭看了看喬諾,女生的眼睛里閃滿晶瑩的淚花,她從包里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
"我媽抱著我哭了好久,常常夜里還起來哭。她告訴我,爸爸再也回不來了。我不懂事,纏著她要爸爸,要爸爸帶我去游樂場,她就哭,也不理我…后來我長大了,懂事了,才明白我媽那時候有多痛苦。我爸留下的保險金被我奶奶他們分走一大半,要養活我們兩個人,我媽只能又出去工作。她用剩下的保險金開了個小面館,一邊開店一邊照顧我,供我讀書。剛開店那會兒,我媽一個人忙里忙外,也沒什么生意,過得很苦,我媽有時候會盯著我爸的遺像一個人不知不覺的就流下眼淚來…直到去年,有一次何叔來我家吃面,遇到我媽。何叔心腸好,直到我家的情況后幫了我媽不少忙…"
何深深聽得發怔,很久都沒緩過勁兒來。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疤吧,就像她不能接受爸爸離開她,又重建了另一個家庭,喬諾也不能接受爸爸的去世,俞蘭也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這樣看來,俞蘭雖然現實,卻不失為一個好妻子好母親。
不得不說,向來心軟的她心里對爸爸的新的家庭有了一定的改觀。
"深深姐,其實我很羨慕你,至少你還能看到你爸爸。"
喬諾的這句話讓何深深覺得異常的心疼,心下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保護欲,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沒事的,以后我是你姐姐,你有什么不開心的都可以來找我。"
少女低落的情緒被眼前的溫情一掃而光,喬諾的敞開心扉,確實很受用,何深深徹底被"征服"了,不管她心里多不愿意看著爸爸娶俞蘭,她不會再多反對什么了,盡管反對無效。
她在不知不覺中就從心底里接受了喬諾這個妹妹。
何深深看著喬諾回了酒店才離開,打了的準備回家。
快到家的時候,就接到了爸爸的電話。
女兒摔門離席,讓何子聰很氣憤。印象里聰明懂事的女兒什么時候這么堅定地反對過他呢?他心里還是難過的,但更多的是歉疚。他是清楚何深深的倔脾氣的。
喬諾來和寬慰他,說要自己去和女兒聊聊天的時候他還有點不敢相信,轉念一想,她們差不多年紀,可能更能聽的進去心里話,也就讓喬諾追出去了。
喬諾回來的時候,臉上又是笑又是淚,他還以為是何深深的倔脾氣又發作了。后來才知道兩個女孩兒早就打破了隔閡才放心地問了問情況。
改變他心意的是喬諾對他說的一句話:"何叔,路都得是自己走的,你又何必逼深深姐呢?"
他雖然覺得這樣的話從一個16歲的女孩嘴里說出來很奇怪,但又覺得很有道理。
"深深,出國的事爸爸不逼你了。你要是想留在國內,等畢業了再去也行,爸爸都支持你。只要你自己過得好爸就放心了。"
何深深一開始還懷疑爸爸是不是喝醉了,又一想,管他呢,只要不逼她走就好了。
剛掛了爸爸的電話,又接到了她那個纏人的男友的電話。
埋怨她怎么一直電話占線來著,又叮囑她立刻馬上回家,然后說了一堆類似不要怕胖,餓了就去吃夜宵,簡直比她媽還嘮叨。
其實程澈是覺得她今天聊天的時候心情很低落念。直到快結束的時候,才聽到她特別模糊地說了一句,"我也想你"。可真小氣。
不過聽到她暢快的語氣和嫌棄的話,他才放下擔心了一晚上的事兒。他可害怕何深深不開心了就不理他了!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何深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她甚至覺得今天的夜晚特別可愛。當然啦,她現在幸福得冒泡,看什么都是粉色的。
許桐梧最近一直纏著何深深要出去畢業旅行。可是她要做爸爸婚禮上的伴娘,每天被喬諾叫起來去挑東西。只好得罪了她一次又一次。
昨天是試禮服,今天是試吃甜品,明天是試首飾。喬諾倒是把每天的行程安排的滿滿當當,害得程澈也是天天亂喊亂叫的,說他的女朋友被別人搶了。
其實她知道,這些不過是爸爸安排她和俞蘭多接觸,好消除她們之間的隔閡。
越接觸她越喜歡喬諾,雖然比她小,心卻細致得很,也沒有她媽媽那副偶爾會露出來的刻薄的嘴臉。她落落大方,性格也很好,溫婉安靜,特別喜歡貓啊狗啊什么的小動物。何深深覺得這個小姑娘沒什么心眼,所以和她相處起來已經沒有了初見時的偏見和不滿,完全以同齡人的態度對待她。雖然她還是保持在外人面前的恬靜溫和的模樣。
何子聰很滿意,因為所有人都說她們像親姐妹似得,都是那么乖巧。
不過何深深搭理喬諾,但是不給面子給俞蘭。俞蘭一開始還要裝作和善的樣子,后來也耐不住性子發火使性子了。
她清楚俞蘭的秉性是好的,淳樸善良,但是她就是很介意她讓她的爸爸再也不可能只做她的爸爸。心存埋怨,所以從不給好臉色。而且,她知道俞蘭經過這幾年的生活的打磨,已經變得圓滑世故,而她偏偏要裝出一副賢惠妻子的模樣,何深深最不喜歡別人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其實何深深寧愿俞蘭板著臉對她,不喜歡就不喜歡,真實地面對自己的感情反而會讓她佩服。
也許喬諾也是知道自己媽媽的作態,雖然不滿,卻也沒法指責什么。她理解何深深的感受,所以不但沒有幫她媽媽,反而會偷偷和她一起抱怨俞蘭。
有幾個早上臨近出門的時候,她也會站在鏡子前問自己,就這么簡單地接受了嗎?真的不能再讓爸爸回來了嗎?
可當她看到何子聰對俞蘭的用心,還有俞蘭看著爸爸的時候眼神里的依賴和幸福,她才知道,爸爸幸福也是很重要的。她還能見到爸爸媽媽健康地活著,就已經是一件極幸運的事了。
況且她現在還能和媽媽住在一起,媽媽也并不那么需要爸爸了。她也不用被逼出國了,這不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嗎?
這樣想想也就沒那么難過了,反而真心地祝福爸爸。
俞蘭在婚禮那天出盡了風頭啊,雖然是二婚,何子聰卻也是辦得風風光光。可見他也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
那天直到婚禮開始了,何深深到處都找不到喬諾。直到婚禮進行曲想起,何深深才知道喬諾是個實實在在的"別人家的孩子",鋼琴的水準超高好不好。聽到席間的親戚討論到她這個妹妹,初中就過了鋼琴十級,她才是真的感覺到"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雖然俞蘭有些刻薄,對她的這個女兒也是真舍得,家里的條件不好,也肯花大錢好好培養。何深深看著這修長的手指和白皙的皮膚,專注寧靜的眼神,喬諾可是給老何狠狠地賺足了面子啊。那是不是代表沒她事兒了?
趁著何子聰和俞蘭那天忙著接待賓客,何深深很早就溜了。
因為某人的醋已經快吃到她親爸頭上了。
她把禮服換成了簡便一點的連衣裙,妝化得很淡也就沒有卸掉。因為程澈有一天聊天的時候突發奇想,想看她化妝的樣子會不會把他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