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下去。”

墨休按照璃璃說的去做，將調了半碗水的解藥灌入許先生的身體內。

璃璃解開許先生的上衣，開始在瘦骨嶙峋的胸前和腹部下針。與閻王的爭奪開始了，是五五，還是七三，就看這一個時辰。

璃璃神色專注，將銀針旋轉著扎入穴位當中，與解藥雙向配合著解毒。

“第一行第二瓶，兌水，半碗，分兩杯。”璃璃跪坐在床前，沉著聲說道。

許先生身上已有三跟銀針挺立。隨著銀針的深入，許先生眉頭收縮，發出悶哼聲。

兩盞茶杯遞到璃璃面前，璃璃沒有絲毫猶豫接過其中一杯就喝了，并對墨休說：“喝了它。”

接下來的過程會涉及到解尸疫，為了以防萬一，璃璃才讓自己和墨休先喝下一份藥。

“給我第三瓶。”璃璃抽出兩根銀針放入第三瓶藥液當中，“第四瓶。”相同的動作重復著。“第五瓶。”

藥箱中，第一行的藥瓶的位置已經空了。就如沙漏倒置，數著時間的流逝。

浸泡在藥液的銀針，一根根被璃璃交叉的抽出，扎入許先生的身體內。

一旁的墨休時刻關注著璃璃的動作，以及許先生的狀態。看著許先生痛苦的神色，墨休心頭的焦急漸漸浮現在臉上。

璃璃額頭冒出了細小的汗珠，右眼額角的辛夷花若隱若現。因為是側對著墨休，辛夷花并沒有暴露在他眼前。

許先生的毒已經入骨，僅憑解藥勝算實在太小。不解毒，就解不了潛伏的尸疫。尸疫現世，僅憑空氣或是接觸就可以傳播，速度也是驚人的。

不管是出于對許先生的尊敬，亦或是想阻止大疫的發生，還是藏在心中的那點執念……即使解毒再難，這毒還非解不可了。

“手帕。”璃璃伸出手，臉部依舊維持著側著的狀態，始終將辛夷花藏在墨休看不見的角度。

擦拭汗珠后，璃璃又埋頭于解毒當中。上古璃璃，一絲劍仙的力量順著璃璃指尖，透過銀針進入許先生的體內，跟著璃璃的意念一點一點將毒素從許先生的身體內拔出來。

破開禁忌使用上仙的力量，隨著力量更多的進入許先生的身體，右邊額角的辛夷花顯現，閃著微弱的光，璃璃竭力穩住呼吸。

“第二行第一瓶，倒出來，放入先生嘴中。”

藥丸入口即化，解藥再加上上仙的力量幫忙拔出毒素，許先生臉上的痛苦神色明顯減輕。

于許先生胸膛上，銀針扎入的范圍內，黑色的陰影聚集，一點一點變大。

“第二瓶，第三瓶，給我。”

一瓶是藥液，放了兩根銀針下去。另一瓶是藥粉，璃璃將它分布的倒在每根銀針下，黑影想要竄動，卻被什么力量圈在原地。

情況突變！

許先生開始顫抖，手指下意識的蜷縮。璃璃的瞳孔猛地收縮，眼前頓時漆黑一片，手中的瓷瓶掉落在地。

書房內，陳清臉色微沉。對面的盧耳也是一臉嚴肅。

剛剛確認的消息，這間院子也被盯上了！

“之前派出的那些人，怎么樣了？”

“被人盯著，短時間內不能再動用他們。”

“讓他們就地蟄伏。”陳清思索著，“現在商隊走到哪？”

盧耳報出一個地名，一個想法腦海中漸漸成型。

果然聽見陳清說，“從那邊傳信給大少主，以我的名義，內容就是我與趙璃璃待在一起。具體的，你安排下去。”

“是。”

盧耳的效率很快，談話后就用特殊的渠道將信傳出。

收到信的陳武臉有點黑，對面的華年很識趣的退后幾步，不去觸霉頭。“棗州最新的動靜？”

梁上的暗衛跳下來，拱手答道:“發現了一個嫌疑很大的院子，所有人在盯著。”

怪不得。

“撤走一半的人。周邊有需要。”陳武面具下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

“是。”暗衛領命離開。

不久后，華年送出陳武的回信。

墨休手指嵌入掌心而不自知，眼中布滿血絲，嘴唇抿成一條線，克制的沒有發出聲音。

璃璃抓住床沿的右手收緊，額角的辛夷花由淡紫色轉向黑色。左手指尖狠狠地掐入右肩，面前混沌的視線漸漸恢復清明。

入目的一抹鮮紅，床榻上的許先生嘴角涌出血，一如第一日見到的那灘黑血。璃璃沙啞的聲音傳來：“擦血。”

墨休趕緊上前，顫抖著擦拭著許先生嘴角。余光下，璃璃變得慘白的臉色映入眼簾，但她的目光依舊是堅定的。

璃璃繼續行針。隨著時間的推移，所下的銀針可以連成一條曲線，銀針下的黑影也連成了一條曲線。

許先生身體內的毒素大部分被拔出來了。過度使用的禁忌仙力的璃璃，不止是臉色，就連嘴唇也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你的匕首，給我。”璃璃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顧不及擦，只想著盡快解決這件事。她的凡身撐不住上仙力量的持續輸出。

接過匕首，璃璃直接在許先生手腕上劃個口子，濃稠黑密的血不斷流出。

這次不用璃璃說，墨休就把壇子放在先生手腕下，接住源源不斷流出的黑血，還伴隨著一股難聞的惡臭味。

而墨休不知道的是，惡臭味不是來自毒素的，而是潛伏的尸疫因子。

璃璃聞到這股味道卻是身體一僵，“第三行第二瓶，倒出來，一人一粒吃了。”末了，璃璃眼神示意墨休給許先生喂下一粒。

藥箱里所有的材料，都是璃璃昨天配制出來的。在腦子里不斷演習中可以出現的情況，提前備好的藥。

收來的藥材都用完了，一點不剩，但也是僅僅配出這些。蘆生草、續命根、燭蟲絲等藥材本就稀缺，除去配藥實驗的那些，也僅僅配出一份完整的解藥。

所以，沒有退路。

肉眼可見的陰影組成的曲線一點點縮短，壇子里的黑血越積越多。

“第三行最后一瓶，給我。”璃璃開始收針，收取的銀針最上面附著著一層紅色的東西。璃璃將銀針放入瓷瓶中，頓時傳來細微的呲呲聲。

“第三行第一瓶，倒入壇子中。”璃璃的語速急促，說完，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將翻涌上來的血腥味悉數壓下。

凡胎肉體，破開禁忌使用上仙力量，所要遭受的反噬正一點點接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