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一整個人籠罩在黑色的長袍中，巨大的兜帽將她的臉掩蓋住。

釋風也喬裝打扮了一番，臉上遍布著深淺不一的刀疤，眼神兇狠。左手縮在寬大的衣袍下，制造出斷臂的假象。

兩人走在地下集市上，毫無違和感。如果是浮地比作惡臭的沼澤，那地下集市就是最骯臟的那部分。

浮地不缺窮兇惡極的魔鬼，集市也就不缺血腥的買賣。

“打，打，打！”

“你要怎么樣的人？我這都有?！?

“來來來，下注啦。賭注只能下身上的部位，不敢玩的就邊上看著?！?

“還敢逃走嗎？下次你再逃，打的可就不是你了?！?

走在陰暗的小道上，燈光忽明忽暗。腳下是粘稠的發黑的泥土，耳邊是嘈雜的各種聲音，呼吸的空氣中帶著腥甜的味道。

一眼望去，集市內有太多不堪入目的場景。

浮地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熔爐，無數惡魔的靈魂在熔爐中重塑，疊加。本心已經變質，行事就不可能再干凈。

繪一和釋風走過那些人身邊，身上也沾染上了難聞的氣味。兩人皺起了眉頭。

茶館里的人起哄著說書人打開畫卷，眾人都在好奇著，曾經鎮守西樊國東邊界的大將軍的女兒長什么樣？

對于趙將軍，大多數人是以贊嘆的口吻談起。趙將軍與其夫人一同鎮守東邊界，趙夫人也是一代將門之后。只可惜趙璃璃……

璃璃聽著周圍對她的議論，無論是惋惜、可憐也好，還是取笑、痛罵也罷，于她心里都激不起一絲波瀾。

她聽得還少嗎？

自信是自己給自己的，是與實力并存的，不需要別人的評判。這一點，她已經學會了。

簡一聽在心里卻很不是滋味，但隨即想到以前自己的想法也是如此，不免感到羞愧。迷惑的不僅僅是戲中人，更是看戲人。

倒是璃璃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平靜，簡一不禁望向璃璃，試圖從一些細節中找到破綻。

“怎么？緊張了？”璃璃放下茶杯，帶著令人信服的語氣，將簡一從嘈雜的場景中拉出來，低聲道，“放心。他們的調查的速度比不上陳武的?！?

自從第一次與陳武交手，看到他面具上的符文后，璃璃就預感到陳武不簡單，至少不是一個單純的錦衣衛。

果然，當說書人打開那副畫卷時，眾人看清了畫卷上唯一的背影。是璃璃離開鳳城那日的場景。

鮮紅如血的衣衫，渲染了半邊天。身徬黑馬，手持長劍，劍穗飄蕩。

簡一松了一口氣。璃璃很快將目光轉移，不再看那幅畫。

“姐姐！”悲愴的聲音縈繞在耳邊，一聲伴隨著馬車的車轍聲，一聲伴隨著漸漸遠離的馬蹄聲。

底下的人卻不干了，“這算什么畫像？你給我透過背影看到長相試試？”

“我還以為有什么本事呢，也就是些伎倆?！?

說書人一跺腳，聲響巨大，“我只是說我有她的畫像，我可沒說畫像不是背影？誰不服的，直接上來打一場?！?

“這是我從道上劫來的，別說我了，恐怕就是西樊國也沒有幾張趙璃璃的畫像吧。”

底下的人不開聲了，這話說的沒錯。角落里的璃璃勾唇一笑，西樊國還真沒有幾張。

趙璃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皇室的宴會都是能推就推，出現在大眾視野的機會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出生在將軍府，怕是沒有人記得京城有個趙璃璃?？墒羌词故沁@樣，也難逃家破人亡。

“話說，西樊國的那個將軍是不是真的叛國了？”有人高聲詢問道，隨機就有人附和。

“依我看，可能那什么將軍根本就沒叛變，是坐在主位上的害怕他功高蓋主，先下手為強?！?

“我覺得也是，不然年興國怎么一直這么安靜。擺明了就不關它的事?！?

說到西樊國的君主，說書人也來了勁。將畫卷遞給身后的人，然后大喝一聲，“今天我說書，聽我說?！?

啪！

“說到那昏君，我有一籮筐的故事可以講?！闭f書人刻意頓了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才幽幽開口。

“還記得二十年前發生的一場宗門大事嗎？”

“你說的是不是，二十年前隱世宗門森被血洗的那件事？”

隱世宗門森？璃璃眼皮跳了一下，這不是守護（重塑）雙生劍的那個宗門嗎？

啪！

“對，沒錯。當年那狗君讓他的四兒子，帶著一大批人闖入隱世宗門森的地盤。用當時宗長獨女的性命作威脅，換取雙生劍。”

“雙生劍？就是那把傳說中劍癡成仙后留下的那把？”

“對，傳說中的上古之劍?！?

“我記得，當時是一場江湖上的惡戰。怎么扯上了西樊國的那位？”底下有人質問，說書人也不慌不忙。

“這你就不知道了，涉及到皇家辛密。”說書人在眾人的催促下接著說，“當年那狗君騙娶森宗長的女兒。這入了皇宮，就相當于一腳踏入了墳墓。”

“狗君多次威脅森宗長不成，就讓自己的四兒子帶著森宗長的女兒，殺入了森宗門的地界。結果，森宗長和女兒依舊誓死不從。”

“一氣之下，那狗四的，就帶著那批人跟森宗的人干起來了。森宗的人劍術再強也無濟于事，這就被血洗了整個宗門?；蛟S有在老天的庇佑下大難不死的人，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蹤跡?！?

“我記得不久后，就傳出西樊國四皇子暴斃而亡。這個怎么解釋？”

啪！

“別急，聽我接著說。”

茶館里倒只剩下了說書人一個人的聲音，這間久遠的宗門血洗之事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璃璃也認真的聽著，雖說是故事，但這故事十之八九是真的。

“這雙生劍落在狗四手里后，狗四就像魔怔了一般，瘋狂的殺人。說那時巧，大雨、閃電、雷鳴籠罩在上空。狗四的在雨中殺紅了眼，其他人就開始逃了，誰還顧得上他是皇子?！?

“那天，就是震驚江湖的隱世宗門森被血洗之案。那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橫尸遍野。后來，有人偷偷回去看了，你們猜怎么著？”

說書人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眾人當即議論紛紛，璃璃淡然一笑，仿佛一直置身事外。“四皇子被雷劈死了?！?

不說其他人，就是簡一也被璃璃這番話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