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盡的黑暗。
盡管外面是白天，但林澤和許冰晴被困的這里，陽光根本無法透進來。
上一秒，他們還在對一名傷員進行搶救。下一秒，這棟樓毫無征兆的塌了。
好巧不巧，林澤和許冰晴之間，有一塊石板立在那里，將上面倒塌下來的一塊水泥墻給立住了。
但那塊石板，也將他們兩個人給隔開，他們只能隔著石板對話。
林澤的情緒不高，“你知道嗎？這是我從醫以來，第一個沒能救活的人。這樓再晚五分鐘塌，我都能把他給救過來！哎？我好像聽見你在笑？你在笑什么呀？”
“我是在笑你，到底要不要這么傻？咱們都已經被埋里面了，不知道能撐多久，你竟然沒想著怎么活命，還想著救人。”
許冰晴有氣無力道，他們已經被困在這里一天多了，一直保持著一個趴著的姿勢，沒吃過一口東西，沒喝過一口水。
無論體力還是精力上，都很難支撐。
林澤看的很開，因為犯傻，導致自己只剩十年的命。
本來就是個短命鬼了，早九年多死，晚九年多死，雖然說挺可惜的，但差別也不是很大。
“不然我應該想什么？想今天晚飯吃啥？咱們在這可只有泡面和火腿腸。再說，咱們來，不就是來救人的么？”
兩個人隔著石板對話，甚至強迫自己與對方說話。
因為他們倆都有一種感覺，頭暈，腦子昏沉沉的，想問題越來越慢。
很明顯的缺氧！
他們必須強迫自己說話，保持清醒。因為一旦睡了，可能就醒不過來。
“林澤，你害怕嗎？”
“不怕。”
“為什么？”
“因為外面有救援隊，他們一定在想方設法救咱們出去。而且咱們都已經被困這么久了，他們應該快把咱們救出去了吧？”
狹小的空間，對于他們來說，就連翻個身換個姿勢，都是奢望。
如果被救出去，能夠痛痛快快伸個懶腰，那都爽翻了。
“我不行，我害怕。”
“正常，你是女孩子么，女孩子膽子如果像我一樣大，那我就只能敬你是條漢子了。”
盡管林澤的語氣很平靜，但他的內心也是慌得一逼……我們都被困多久了，怎么還沒人救我們啊！
老子還有那么多技能沒兌換呢！在我死之前，我怎么也得把所有技能都兌換了，風風光光，特別牛逼的死啊！
牛逼到死！
“林澤，如果咱們真出不去的話，你有沒有什么遺憾？嗯？你喝什么呢？你哪來的水？分我一點！”
“媽a的，最近吃的都是泡面和火腿腸，怎么還能上火？尿里怎么這么苦啊……”
“你在喝尿！？”
“不然呢？補充水分啊……這玩意雖然不好喝，總比在救援隊把咱們救出去之前就因為缺水而死強吧？你要不要？我分你點，我尿了一大瓶呢。運氣好，我腳邊剛好有個礦泉水瓶可以接尿，不過我最近可能真的上火，這味道有點難以接受。”
“謝……謝謝，你留著自己喝吧，我還能堅持一陣子。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如果真死這的話，有啥遺憾？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沒做呢，我想開演唱會，我想參加奧運會，我想至少攻克一項絕癥研制出相應的特效藥，我想……我特么想繼承家產。你呢？萬一咱倆死這了，你有啥遺憾？”
許冰晴先是嬌嗔道：“誰要跟你一起死這？如果非要死人的話，我肯定能活著出去。”
然后，他細細思考一番，“我想做的事，沒你那么高尚。我只是想有個家，屬于我自己的家。每天下班回家，兩個人一起做飯，一起洗碗，吃完飯在去樓下溜達溜達，雖然平淡，卻很幸福。我還沒談過戀愛呢，就這么死的話，我太吃虧了，嗚嗚……”
許冰晴自己把自己給說哭了，因為她真的很害怕。
她做不到像林澤那樣，明明心里很怕，卻能裝的很平靜。她心里怕，表現出來的就是怕。
“嗯……我覺得你想的不太對。你看啊，你這么漂亮，身材又那么好，而且人也很溫柔，哪個男人眼瞎么？娶個這么好的女人回家，還忍心讓你做飯洗碗？必須得把你當祖宗供著呀，每天都得給你三跪九叩問安才行呀！”
許冰晴噗嗤一笑，“這種時候，你還逗我笑。你這嘴這么甜，一定不少女孩子被你騙吧？”
林澤想了想，自己到底有沒有騙過女生，最后得出一個結論，沒有。
曾經有錢的時候，他都是用錢直接砸的，根本不騙。
他甚至覺得騙女孩的太LOW，沒本事，有本事的都是用錢砸。
至于現在，他也沒騙，他也就跟周馨妍表白過，而且說的都是實話。
“你怎么不說話了？是在想你到底騙過多少女孩么？”
“噓！別出聲，我好像聽見有聲音！”
“你別嚇我！難道這里要二次坍塌？”
“不像，你別說話，我仔細聽一下！”
安靜，兩個人全都不做聲。
上方確實有聲音傳來，甚至還能聽見什么水泥墻，家具之類的東西松動的聲音。
“糟了，好像真要二次坍塌！”林澤慌道。
他剛說完，一律陽光從縫隙照射進來，并且還能聽見有人在喊，“有沒有人！下面有人嗎！有人的話就答句話！”
是救援隊！
救援隊來救我們了！
林澤和許冰晴都特別激動，兩個人一起喊著話。
“有人！快救我們，我們被困好久了！”
“救救我們！我們在下面！”
緊接著，林澤和許冰晴就聽見上方有人喊話。
“隊長，下面有人，跟我答話了！我看見他們了，他們沒被東西壓到，有個石板把水泥墻給架住了！”
因為空間狹小，林澤和許冰晴都不能抬頭。
但既然外面的人能看到他們，就說明他們真的離獲救不遠了。
“快，清障，把人救出來！醫生，來個醫生，準備接應！”
林澤和許冰晴就聽見上面，人來人往在搬東西，內心無比喜悅。
被困了一天多，他們終于要獲救了！
“隊長，不行，救不出來！”
“怎么？”
“他們頭上的那堵墻太大了，挪不開！只能把他們之間的石板敲碎或者挪走，才有足夠的空間救人！可石板一挪，水泥墻就會掉下去壓到他們！隊長，怎么辦？必須先挪石板才能救人，上面的水泥墻肯定會像一個方向倒的，兩個人只能救一個！”
聽到上面救援人員的對話，許冰晴想都沒想，喊道：“救他！別管我！他是林澤，是神醫，救他，他還能救很多無辜的人！救他！”
林澤沒有說話，沒有讓救援人員先救他，也沒說自己要放棄生還的機會讓他們救許冰晴。
“隊長！左邊！左邊！左邊要塌了！快決定，救誰！左邊那里一旦塌了，就一個都救不成了！”
林澤抬起頭，用膝蓋支撐地面，勉強能把腰向上稍微挺一下。
這是他被困的區域，允許他做出最大幅度的動作了。
“啊！！！！”
林澤突然大喊到，然后用盡他所剩的全部力量，撞向他和許冰晴之間的石板。
石板倒在了許冰晴身上，同時也是對她的一種保護。
上面的水泥墻，失去了石板的支撐，徹底掉下來，將林澤砸在下面。
----
許冰晴獲救，已經有半個小時，她一直在捂臉痛哭。
“都怪我。”
“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他一定能獲救的。”
“他為什么那么傻？為什么要放棄獲救的機會？是我害了他……嗚嗚……林澤，是我害了你，我對不起你。”
廢墟中，救援人員喊道：“隊長，拽上來了，我們把神醫拽上來了！”
聽到林澤被人拽出來的消息，許冰晴發瘋似的，往廢墟上面攀爬。
被石頭絆倒，膝蓋磕在一塊水泥的棱角上，劃出一道很深的傷口，她就像感覺不到疼一樣，爬起來，繼續向救援人員那邊飛奔。
當許冰晴到達救援人員所在的位置時，他看到的是那些救援人員全都在沉默，并對林澤投以尊重，敬佩的目光。
而林澤的身體，一動不動，渾身上下每個地方，都沾滿了灰塵。
眼角，嘴角，鼻孔下的血跡，早已干涸。
沒有呼吸，沒有知覺，一動不動。
林澤被救上來了，但救上來的卻是一具尸體。
許冰晴雙腿一軟，倒了下去。
她撲在林澤的胸口處，哭喊著，“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放棄啊……你為什么要這么傻啊！你不許死，你給我活過來啊！”
林澤的身體尚有余溫，但那不是一個活人該有的溫度，那是他生前的溫度，還沒徹底散盡。
雖不至于冰涼，但許冰晴觸碰他，也能明顯感覺到，比一個正常人的體溫低多了。
沒有心跳，沒有脈搏，林澤真的就這么死了。
生命，真的就是這么脆弱。
“麻煩讓一下，讓我看看……”沈軍的聲音，從救援人員外面傳來。
大家給沈軍讓出一個空隙。
沈軍，在這一次救援行動中，救活幾十名傷者，那些救援人員全都對他恭敬有加。
“沈院士，你快看看，林澤是不是還有救！”許冰晴抓著沈軍的手，期待道。
沈軍看著林澤的樣子，他也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但這明顯是一個死透了的尸體。
他甚至還抱有最后的希望，探查林澤的鼻息，脈搏。
當最后看到林澤的瞳孔已經有擴散的趨勢后，沈軍痛心疾首道：“你……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將中醫發揚光大么！你答應我的事還沒做到，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可以說話不算話！我都八十多了，你怎么可以騙我這么一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