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斯，我們還要再這里等多久呀！”李旻之擦著額角留下的汗。

“等會，馬上就快了！”何人斯漫不經心的說著。后背的絲綢面料已被汗水浸濕了，緊緊的貼在身上。手中的折扇“呼啦呼啦”的響著，但是方向卻指向李淑兒。

從小巷出來，何人斯就帶著大家來到了這個小茶攤坐下。茶攤很小，感覺就像一間房子隔出的小空間，給人感覺逼仄煩悶的很。一個不大的矮方桌，散發著腐爛的味道。上面的油漬頑固的扒著桌子，李淑兒拿著帕子使勁用力的擦拭著，發現是徒勞，索性扔下帕子，不再看那矮方桌。

旻之呢，也是虛虛的坐著凳子沿，手中拿著店老板剛沏好的茶，一直端著，并沒有往干澀的嘴角邊遞去。時不時看看茶水，再看看磕了一個小口子的茶杯，舔舔起皮的嘴邊，喉結上下滑動著，就是不去喝那茶水。李淑兒明白旻之的潔癖發作了。

“咕嘟咕嘟……”

“太爽了！”何人斯大口大口喝著茶水，并搖頭晃腦的贊嘆著。

“小姐，要不我去別客居給你買完酸梅湯吧！冰鎮的！”清人看著自己小姐難受地樣子低聲詢問著。

“不用了，清人！”李淑兒揮著手，打掉了旁邊嗡嗡飛來的蒼蠅。

“快看，出現了！”何人斯激動的嘶喊著，但是能聽得出來，何人斯特地降低了聲音。

原來是茶館的對面來了一個占卜算卦的黃袍道人，正是剛剛大家看到的那個葛一。此時葛一的攤子還沒有擺好。一個陳舊的缺了一條腿的長桌，桌子上放著一套文房墨寶，但還是仍然可以看出材質是相當的粗糙劣質。旁邊泛著黃漬的幌子被葛一正在往桌子的一角固定，充當桌子的那條缺失的腿。

此時三人彼此看著對方，心中立馬有了主意。

走出茶館，站定在葛一的面前，這時的葛一還在和那條桌子腿奮斗著。

“算卦！”何人斯大爺似的看著腳下的葛一。

“少爺，稍微等一下。”低沉沙啞的聲音從葛一口中說出。

何人斯看著葛一的眼睛，氣憤的甩了一下衣袖。個老爺的，竟然在心中罵我，看我不整整你。

“少爺，你要算什么？”葛一站起身來，揮了揮衣角的灰層，頃刻間，灰層彌漫開來，直沖何人斯的嘴邊撲來。

“你說我算什么？”何人斯氣憤的說著。

“一般找老朽算得不外乎是前程，姻緣，不知少爺要算什么？”

“我想算我的前程！”

“那請少爺寫一個你現在心中想的字。”

何人斯拿起那只竹制的毛筆，舔了舔磨，執起筆寫下個端端正正的“四”字。

“少爺我的前程如何？”何人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地的強調了“少爺”二字，并且把玩著系在腰間的和田玉玉佩。在陽光的照耀下玉佩泛著溫潤的光，可以看出不是一個凡品。

葛一略作思索，說道：“你的好前程被你兄長偷去了。”

“有何根據？”

“‘四’字里面的‘兒’移到口下面，即‘兄’字，故也！”

何人斯被這個測出來的結果嚇到了，他明白葛一說的很對。自家的事情他誰都沒說。別人一直以為是父親得罪了別人而丟掉了官職，恰恰相反，父親的耿直很受陛下的喜歡。曾經父親在宗族面前說過，陛下很看好何家的少年，并以此來激勵同宗族的學子。自己當時認為這是父親的玩笑話，并未當真。（主要是當時父親的心里話是騙騙這群小兔崽子）

后來家里發生了一系列事情，父親被檢舉，調查，雖沒查出個什么，但是也抹殺掉了父親在陛下心中的印象。離開上京城的那幾天，家里有點忙亂，母親便安排自己去大伯家住幾天。那天，天色漸晚，堂哥突然出現在我的寢臥。看著堂哥面色紅潤，臉上喜滋滋的便笑著問堂哥，堂哥臉色突然一轉，說道：“我很難過，你就要走了！”其實當時聽到了他的內心話，并不是這樣的，自己明白一直以來學業方面碾壓著堂哥，同樣的年紀，同一級，堂哥只能做萬年老二，心中不爽是肯定的。

一直以為我聽到了他太多的心理話了，了解到他的為人就是就是一個偽善的人。但是萬萬沒想到我父親的降職竟與伯父有關。我聽到堂哥的心聲是謝謝爹，你的檢舉使這一家子終于走了。我應該可以入了陛下的眼了。

當時的我很震驚，沒有想到和藹可親，對我照顧有加的伯父竟為了兒子的一個莫須有的前程毀了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何人斯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拍著桌子，指著上慢的“四”字，問道：“何解？”

葛一看著陷入沉思，說實在的自己比起祖母的一手絕活，實在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普通的算字測卦還可以，但是太高深的自己實在是有點為難。眼前的這位白胖少年一看就是達官貴人家的公子哥，本來對自己不屑一顧的，但現在竟對自己的話深信了。看來還需要最后一招了。

葛一拿起旁邊的毛筆，往“四”的左邊加了三個點。葛一解釋道“泗”是泗水的泗，要想解除這個，你需要去玄月國的泗水郡，那里有你想要的。此時的葛一有點心虛，他明白自己每次給別人算卦只能說是給別人一種希望，一種得到的希望。其實自己并不知道什么，而是比別人多點會察言觀色的能力罷了！

不過也幸好，此時的何人斯正專心的看著自己的那個字，并沒有去查看葛一的眼神。如若看了，便會發現葛一的心虛和謊言。多年以后何人斯后悔當初的蠢笨，怎不多查看一番這人的內心，竟讓騙了自己子么長一段日子。

看著何人斯深信不疑的樣子，李淑兒想著也讓他給自己算一卦。

“你幫我算算”

“不好意思，小姐，老朽一天只算兩卦，想要算得話，明天來吧”

“等等，我今天就是要算這一卦呢！”

此時的李淑兒覺得自己有點意氣用事，內心的激動是別人想象不到的，來這的幾十天，雖是安安穩穩的過著，但是，怎能不想回家呢？她覺得這個葛一雖然年紀小小，但還是有點本事的。既然他能夠向上天詢問未來之事，那自己問問能否回去應該也是小事一樁吧，然后自己再找找機會去趟建安寺問一問圓安大師想想法子。

李淑兒死死的拽著葛一的袖子，不讓葛一離開。

“小姐，老朽今天已算了倆卦，再算就是壞了規矩了。”葛一生氣的甩著袖子，扒拉著攥著自己的那瑩白如玉的手。

李淑兒當即轉了個身。朝著何人斯眨著眼睛。

何人斯蠕動著自己肥胖的身軀，靠在葛一耳邊“葛一”

葛一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這幾個少男少女，愣著恍若隔世。

低下頭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你們跟我來！”

葛一明白自己一直偽裝的秘密可能都已被他們識破，這是一次有目的的上門尋事。既然已經全部暴露，自己沒有必要隱瞞，只能坦誠點看他他們想要什么。

光腳的不胖穿鞋的，自己一無所有，羈絆除了那幾個狗崽子也沒啥了。只要他們不做違法犯罪的事，自己都愿為效勞。

葛一的心思在胸中翻來滾去，短短的一段路上想了無數的可能和結果。周圍柳樹上的蟬鳴不時的發出刺耳的鳴叫，像是拉扯著喉嚨想為著夏日的午后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葛一梗在嗓子眼里的松木塊在口水的浸潤下膨的更大了，從口腔中透出粗重的喘息聲，像瀕臨死亡的魚在大口大口的呼吸。

“呸！”

“這個地方你們熟悉嗎？”葛一吐出嘴中的松木塊，清亮的聲音傳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幾個人都驚呆了，沒想到，葛一小小年紀竟這般對自己狠心。為了模仿出中年人沙啞的聲音竟將木塊放入口中。李淑兒低頭看著葛一腳邊的木塊，上面除了濕噠噠的口水，竟泛著幾縷血絲。像是一種無形的網把自己籠罩著。

是的，葛一把他們帶來的地方正是剛才來的破院，不巧的是那幾個小娃娃都不在。

“當你們提到葛一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就猜到應該是你們，近一個月以來我一直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我以為是叔叔那邊的人，沒想想到是你們幾個，不知道，你們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兄弟，是我覺得你這個人比較有意思，才一直觀察著你，這些是我朋友，不過他們今天才知道你的事，實在是慚愧呀！”何人斯馬上抱拳道歉。

“我想問的是我可否回去？”

“回哪？”葛一不解的問道。

“中國！”李淑兒說的這兩個字把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真真是聞所未聞。李淑兒看著葛一迷茫的神情和緊鎖的眉頭，她明白了這或許是自己的一種執念。就像劃過天際的那一顆流星一樣，雖然帶著火花劃過天際，但是人們最終還是沒有尋到它的蹤跡。

葛一沒有回答李淑兒的問題，她這個人自己看不懂的，即使算上那淺薄的那一卦又如何，或許在被人身上有一種企盼，但是李淑兒整個人給人感覺是疏離而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