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還沒放學，開學第一天的學校門前人聲鼎沸，接孩子的家長和車輛已經將馬路堵的水泄不通，馬路上維持秩序的幾個交警，在車流中來回奔波，可面對著“中國式過馬路”和隨處可見的違停，卻也顯得無能為力。

一輛藍色的別克商務車早早的就停在了校門口，戴著墨鏡、口罩、鴨舌帽的吳迪，靜靜的坐在副駕駛座位上觀察著這個他曾經熟悉的地方，回想著他跟女兒在這里的往事與甜蜜，在蘇楠的精心照料下，腰部的傷已經基本痊愈。

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如果不是昨晚自作主張的與蘇楠強行“切磋”了一下讓傷口再次迸開，后來的事可能就不會發生，當然，蘇楠貼身看管的嚴防死守，也壓根不會給他留下對強子下手的機會。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即使他真的想跟身邊的女人安安靜靜的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可是別人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而且，他越躲，別人往往就認為他越慫，就更加蹬鼻子上臉。

“一會你見到孩子的時候，把口罩摘了吧，本來長得就不像好人，別讓保安以為你是偷小孩的。”同樣配置的蘇楠，伸手摘掉了吳迪的口罩，“注意動作別太大哈，不讓你淘氣偏不聽。”

“廢話，農民不耕地，地荒了咋整？不是都說嗎，間隔時間長的時候，成功的幾率大嗎？”

“大哥，你是小黃書看多了吧？這得看女人的生理周期好不？再說了，就你現在天天又吊瓶又吃藥的，你就不為了孩子著想一下？”

“是誰天天連哄帶騙的逼我吃藥的？又是誰非要給我打吊瓶的？還說我呢。”

“行行，我錯了還不行嗎？”蘇楠知道，跟眼前這個蠻不講理的玩意沒理可講，看了看表快到時間了，又伸手摘下了吳迪的帽子和墨鏡，“別嚇著孩子，快去吧。”

吳迪在學校大門口站了超過半個小時，眼見著孩子一個個被接走，身邊的家長已經基本走光了，還沒見到女兒出來，后腰的傷口卻已經隱隱作痛了，便找了個欄桿坐了下來，摸出根煙剛要點上，被卻被發現了異常的蘇楠跑下車伸手連煙盒一起搶走，“學校門口禁煙不知道啊？是不是傷口疼了？你這個姿勢不是越坐越疼嗎？上車吧，我幫你看著，我看過她照片，出來了我叫你。”

一輛紅色的Mini，徑直沖到了學校門口的人行道上，急得連火都沒熄的王雨軒開門就急三火四的往學校里跑，看到站在門口的吳迪才停住了腳步，“你電話怎么關機了？你身上的傷好了嗎？”

“先說說彤彤怎么了。”

“下午老師就打給我電話了，說彤彤把她班的一個小男孩給揍了，說小男孩去醫院了，找你又找不到，我在農村考察剛趕回來，你怎么能教她打人呢？”心急火燎的王雨軒看到了吳迪身后的蘇楠，禮貌的跟她打了招呼，“蘇楠，你也來了。”

“彤彤為啥打人啊？又幫哪個小男生出頭了？”吳迪也顧不上兩個女人間的客套了。

“我哪知道啊？我先進去看看，你愿意進去就跟我一起進去。”王雨軒急匆匆的跟在校門外抽煙的保安解釋了一下就往學校里跑。

孩子間的爭端，吳迪倒并不擔心，那個從會走路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泡在拳房里的小丫頭，他更不擔心會挨欺負，反倒是連跟別人紅臉都極少的小書蟲居然動手打人了，他倒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回手從蘇楠兜里摸出了煙連帶著拽走了她身上的包，就走到了在校門外抽煙的保安身邊，自己點上一根，又遞給他一根，“哥們，再來一根不？”

“客氣了。”閑的無聊的保安接過了煙，卻沒想到吳迪把那盒剛開封的軟中華一起塞到了自己兜里，詫異的問道，“你這是干什么？”

“哥們，我跟你打聽點事，今天有孩子打架了，聽說還有去醫院的，這事你知道不？”

“知道，說是一個小女孩把一個小男孩的牙給打掉了兩顆，這不去醫院還沒回來嗎？這也不知道誰家的小丫頭，怎么那么兇呢？”保安沒有再跟吳迪推辭，這也是他的勞動所得。

“我就是那女孩的爸爸，我能看看監控錄像不？”吳迪從蘇楠包里摸出了200塊塞進了保安的兜里。

“你看你這是干嘛？學校有規定，要看監控必須經校長同意。”

“這點破事，咱就別麻煩校長了唄？”眼見著保安沒拒絕，吳迪就知道有譜，又摸出了2張塞進了保安的口袋。

“那我得跟隊長請示一下，你等我會。”保安剛要走，卻發現吳迪又把兩只鈔票塞到了自己手里，微微一笑，“你挺會辦事嘛。”

讓蘇楠在洗手間給自己處理了一下傷口，吳迪走到監控室的時候，視頻已經被調出來了，更完整的還原了事情發生的經過，心里有數的吳迪，便帶著蘇楠回到了大門口的保安室，王雨軒也接到了吳彤在保安室里坐著。

一輛保時捷卡宴鳴著喇叭徑直開進了校門，后面還跟著臺本田商務，車都沒挺穩，一個老太太就打開了后門沖進了保安室，“誰是吳彤家長？給我滾出來！”

“阿姨，我是，您有什么話慢慢說。”王雨軒陪著笑站了出來。

三男三女也跟著進了保安室，其中一個吳迪認識，是吳彤的班主任，“大家都別激動，到會議室里慢慢說吧。”

會議室里，面對著群情激憤的對方家長的群起而攻之，性格柔弱的王雨軒顯然無法適從，但她始終拒絕脾氣火爆的吳迪參與，只能一個勁的陪著笑臉并道著歉。

吳迪注意了一下坐在角落里玩手機的那個男孩，營養明顯過剩的他，比提前一年上學的吳彤足足高了一個腦袋，體重幾乎能破吳彤兩個，青紫的嘴唇似乎還沒過了麻藥的勁，當然，也可能是讓吳彤揍的，這種明顯的是在老人懷里慣大的貨色，小丫頭自己能收拾他四個。

“知道把人打掉牙是傷害罪不？”孩子的爸爸倒是挺懂法。

“孩子才多大，這就破了相，將來可怎么辦啊？”孩子的奶奶坐地上開始耍潑。

“賠錢？我們是差錢的人嗎？賠錢就能讓孩子的牙長出來嗎？”

息事寧人的班主任老師在一旁好言相勸的雙方誰也不得罪的和著稀泥。

會議室里亂成了一團，連坐在一邊的蘇楠都挨了孩子姥姥的一巴掌。

“你是孩子的爸爸吧？”吳迪實在看不過眼了，眼見這個中年男人還算理智些，拉著胳膊把他拽到了一邊，“咱哥兒倆聊兩句來。”

“聊什么？有什么可聊的？”孩子的爸爸對比自己高了一個腦袋的吳迪有些忌憚。

“哥們，我剛才看了下監控，也知道了發生了什么，要不，你們也去找校長簽個字，看一下監控？然后咱再聊聊誰對誰錯？”

“你憑什么能看監控？”男人愣住了，也沒有那么暴躁了。

吳迪并沒有說話，這種情況下，對方猜的，肯定比自己做的，要更合情合理。

蘇楠走到了吳迪旁邊，伸手拉著他的手，意思很明顯，怕他被惹急眼了再動手傷人。

吳迪卻把吳彤喊了過來，為了不讓孩子對自己有居高臨下的感覺，便跪在地上努力的使自己的眼睛跟她的眼睛在一個水平線上，“丫頭，你跟老吳說說，你為什么打她？”

“他扒我褲子，還拿鉛筆扎我屁股！”吳彤明顯已經害怕了，但她的眼神還是很堅毅，“老吳，不是你說的，衣服覆蓋的地方不許男的碰嗎？連你都不能碰，對不？”

“扎你了幾回？”

“今天就扎我3回，上學期還扎過我很多次，下午都給我扎破了，我找過老師，老師也批評過他，但他根本不改。”吳彤很漂亮，完全繼承了父母身上的優良基因，臉型長得像濃眉大眼的爸爸，體型卻跟她媽一模一樣。

“彤彤做的對，下次再有這種事，你告訴老吳，老吳幫你揍他！”吳迪摸了摸女兒的頭，想起身卻站不起來了，蘇楠趕緊把他扶起來。

吳迪起身就奔著那個吵的最兇的孩子媽媽過去了，“來，你讓我扒你下褲子，再讓我拿鉛筆扎你兩下屁股，然后我讓你打掉兩顆牙，咱誰都不報警，這事算扯平了不？”

“你有病吧？耍流氓啊？”女人警覺地退了幾步。

“要不我扎你也行？”吳迪回手就薅住了還沒想明白他跟校長到底什么關系的男人，“你現在讓我把你褲子扒了，再拿鉛筆扎你兩下？是不是不敢？那就回家他媽的好好教育你那個狗屁兒子，二年級就他姥姥的的敢跟女孩耍流氓了是不？”

“吳迪，夠了！”王雨軒沖了過來，狠命的往后拉吳迪，“我求你了，你別把事情搞復雜了行不？”

“吳彤你記住了，你今天做的一點毛病都沒有，只要衣服覆蓋的地方，誰都不許碰，誰碰了你就揍他，揍不過，你就找你爸！”吳迪的大嗓門后，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在男孩驚愕的眼神中，吳迪又搶走了他手里的手機看了一眼，“來，你們都看看，10歲的小屁孩都在玩什么？我看著都臉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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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迪，我想跟你談談！”出了學校大門，在吳迪上車前，王雨軒喊住了他，這是離婚后，她第一次主動要跟他談話。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不能再站著了，你倆上車談吧，我下去。”蘇楠放倒了副駕駛的座椅，主動下了車。

王雨軒開門坐進了后座，“彤彤還沒吃飯，咱長話短說，吳迪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干什么，但是請你離我們遠一點，我知道你前幾天為什么出現在我家樓下，但請你不要把你在外面惹的事帶到了家門口，現在所有的鄰居，都知道彤彤的爸爸是個流氓，在大街上就能跟別人火拼。”

吳迪怔住了，他從來就沒想過王雨軒會這樣討厭自己，更沒想到她居然都認為自己是個流氓了，這何嘗不是他倆離婚的真正原因？但他真的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隨口反駁道，“就像剛才，面對著那樣的家長，還有更好的解決方式嗎？”

“為什么沒有？家長不講理，老師呢？學校呢？實在不行不還有警察局、更有法院嗎？你該不會告訴我，他們都不講理吧？你是用你的方式解決問題了，但你想過沒有，彤彤呢？你教彤彤打拳我不管，但你怎么能當著班主任老師的面教她去打人呢？”

“那她應該怎么辦？那當著父母面就敢玩色情游戲的小崽子，今天敢拿鉛筆扎她屁股，明天就敢脫她褲子，后天就敢找機會拉她上床，她才那么大點，她懂什么？”

“吳迪，我不想跟你強詞奪理，更不想跟你吵，我只想讓彤彤像個正常女孩在正常的環境里長大，而不想讓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爸爸在樓下被人砍，更不想讓她學到你身上的那些流氓氣息，她是個女孩，你能聽明白不？”王雨軒咆哮著，淚水已經在臉上肆虐了。

“原來你也認為我是個流氓是吧？”吳迪似乎聽明白了什么。

“曾經，你是個為了事業敢打敢拼的人，那時候雖然你很暴躁，但至少你還不會做出格的事，但自從你天天泡在咖啡店里不務正業，你自己想想，你都干過了什么？為什么人家都把那么色情的視頻放到我家門口了，為什么你在大街上讓那么多人追著砍？我求你了吳迪，別影響到彤彤，行嗎？”

“行，你放心吧。”吳迪終于明白了，即使兩人之間有再多的誤會，但熊大說的沒錯，早就不在一條路上了，又何必強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