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里陽光倒是明媚,可是北國依舊冷的要命。雖然是入了宮中,可是元熙依舊還是身著一襲白色長裙,披著一銀白色的狐皮大氅,抱著一個手爐,采薇攙扶著元熙,眼神中都是擔憂。
雖說已經勸說了元熙,可是元熙還是覺得屋子中十分憋悶,拗不過元熙,只得把元熙裹的嚴嚴實實的,才敢跟著元熙出來透口氣。
元熙進了御花園,一路上咳了許多次。原本就因為那次受傷元氣大傷,后來又染了風寒,被廢除了內力,身子自然是大不如從前了。
新雪后的御花園格外的寧靜,空氣也是純凈,元熙找了個小墩子坐下,這才露出一點點笑意。雖然擔憂元熙的身體,但是看到元熙心情能變好,采薇心中也替元熙高興。
忽然,空中傳來了撲撲啦啦的聲音,采薇還未等反應過來,元熙胳膊上便停了一直雪白的白鴿。伺候元熙的這些日子,采薇經常看到元熙不知道與何人有書信來往。但是元熙既然沒有說,她作為下人,便也不會去問。
元熙從白鴿身上取出信件,展開看了。
信是清秋寄過來的,里頭說她帶著元善見到了魏與梁交界的一處小村莊,同元善見說明了一切。元善見一開始有些憤怒他們騙了他,可是想到清秋對自己的用心良苦,便原諒了清秋,如今,他們男耕女織,倒是過得也十分順遂。信中還說到,縱然十步閣破敗了,可是若是元熙若是有什么指令,她一定會立刻趕到。
元熙沒有回信,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十步閣的下屬對自己忠心耿耿,卻慘遭滅門,如今有清秋這樣幸存下來的人,又過得這樣幸福,她也不想再讓她們陷入險境了,只要過得好便是最好了。
采薇看到元熙的神色變化,只覺得元熙與從前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若是從前的元熙這樣笑,他們只會覺得有些冷颼颼的滲人,可是如今卻更多的是一種泰然自若的平和,那份殺氣收斂了許多。
在園子中歇息了片刻,元熙忽然對采薇說道:“你今日似乎有些心緒不寧,可是因為宮中侍衛的事情。”
采薇愣怔了一下,縱然元熙沒有了往日的那樣功夫,可是察言觀色洞察人心依舊是讓人佩服,她試探著開口:“娘娘,您跟新來的侍衛長……”
元熙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不過是曾經的下屬擔心我罷了,便使了些銀錢,到了未央殿附近來守著我。”
采薇知道元熙身份特殊,身上有著很多秘密,可是這是她最為敬重的一個人,她總是擔心的:“若是陛下知曉了,會不會疑心娘娘,您和陛下好不容易才和好,可不能因為這樣一些事情又有些誤會啊。”
元熙這才看向了采薇,這個丫頭的心是向著她的,元熙的語氣平靜,沒有什么波瀾:“你會跟陛下說嗎?”
采薇見元熙如此問,生怕元熙不相信自己,她連忙說道:“不,不會的,奴婢現在是娘娘的侍女,便不會做那種兩面三刀之人,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
元熙笑了一下:“我知道。”
說起采薇所擔心的這位侍衛長,元熙第一天碰到的時候也是大大的吃了一驚,還好元熙一向會控制情緒,這才把面上的那份訝異給壓了下去,可是瞳孔中的驚喜和震驚還是隱隱的露了出來。
這人正是蘇鐸。
蘇鐸立刻示意元熙先不要聲張。
元熙這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離開。
到了夜里,蘇鐸才又出現在未央宮中
元熙語氣中都是滿滿的不可思議:“蘇統領,你怎么會在這里,又是這樣的裝扮。”
蘇鐸先是向元熙行了禮,這才道:“公主,臣聽說公主隨高洋到了王宮,本不想現身,可是公主給臣的信中竟然說自己的一身功夫都被高洋給廢了,臣實在擔心公主一個人在宮中,萬一有那奸邪小人,或是公主之前的仇家找上門來,實在是防不勝防。”嘆了口氣:“臣使了些銀子,便混入宮中,又易了容,做了侍衛長,總歸臣的戶籍是平頭百姓,也沒有人會對臣的身份起疑心。望公主不要怪罪臣擅自行動。”
元熙點點頭,頓了頓,才輕聲說道:“你本是好意,我如何怪罪,只是千萬不要暴露了虎豹騎。”
蘇鐸立刻道:“公主放心,虎豹騎藏在這鄴城幾十年,不會輕易就被發現的。”
“這是我最后的底牌了,以后無論發生了什么,有你們在,我可能也能在這皇宮中留個全身吧。”元熙說著,神情中出現了一絲迷茫。
蘇鐸看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子,從前是那樣的意氣風發,那樣的不可一世,可是現在竟是疾病纏身,脆弱如此,仿佛是一個瓷娃娃一般,輕輕一碰就會碎掉,而那樣絕望頹廢的神色,也是他從未見過的:“公主,只要有臣在一日,臣就不會讓公主死。”
蘇鐸的的眸子中滿滿的堅決,讓元熙平白的多了幾分信任:“好,我信你。”
“可是公主,您真的就要在這個皇宮里,不離開了嗎?”蘇鐸還是有些不死心,即使元熙已經落魄到如此境地,可是在他心中,依舊是那個高貴的公主,是那個高不可攀的他心悅的女子。他不奢求能得到元熙的一絲一毫的喜歡,可是他也有私心,他希望元熙能夠離開這個牢籠,離開那個一次次傷害她的男人,日后無論她再喜歡誰,嫁給誰,他都愿意默默的守在她的身邊。
可是元熙卻搖了搖頭:“我不能騙你,我也不能騙自己。我還是喜歡他,如今,好不容易有這樣寧靜的日子,在他沒有厭棄我之前,我總是私心想著,再陪陪他,亦或者說,讓他陪陪我。”
蘇鐸眼中的光忽然熄滅了一瞬,可是他還是壓著心中的苦澀,笑著說道:“臣,臣料到公主可能會這樣說,所以臣,所以臣便到了這宮中。”
沒關系的,她愿意陪著高洋,他,也愿意無條件的陪著她。